峽谷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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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quo是的。

    是女的狂人。

    &rdquo &ldquo唔,女的&hellip&hellip那女的狂人在墳地裡怎樣?&rdquo 這樣回問了的巡警的臉上,已消去了先前的不高興,卻漸次添出不安的影子來。

    我便簡短的說了剛才遇到的一切,巡警默默的聽,到末後,略略将頭一歪,說道: &ldquo那麼,一定是糕餅店的阿仙了。

    這怎麼好呢。

    這樣的深夜裡,給跑到墳地這類地方去&hellip&hellip&rdquo他很有為難的情形了,但也便接着說,&ldquo所以我對着那裡的男人和老婆子,不知道叮囑過多少回。

    那樣的性質不好的狂人,倘若不小心,說不定會做出什麼事、如果不是好好的嚴重的監禁起來,是不行的,我幾次三番的說。

    誰料男人還是全不管,老婆子又吝啬,雖然造了房牢,也不過用些竹栅之類來搪塞,所以終于出了這樣的事了。

    &rdquo 這麼說着的巡警的态度,宛然是抓住了絕不相幹的我,在那裡責備糕餅店的粗疏。

    我耐不住再等巡警說完話,一到這裡,便插下話去了: &ldquo總而言之,像剛才說過一樣,因為是不意中跌倒的,所以我,将陽傘和東西都掉在那地方了,這可能請想一點法麼?&rdquo &ldquo教我替你拾去麼?&rdquo &ldquo不,自然一同去。

    &rdquo 沒有法,我也隻得這樣說了。

    然而巡警還裝着非常遲疑的臉,暫時不回答,隻是想,但終于開口道: &ldquo那是比行李比什麼,都更要緊的是,第一,自然是捉住阿仙。

    因為就此放着,是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來的。

    可是真糟,這麼晚的時候。

    &rdquo &ldquo這實在很費神,但總要請勞一回駕。

    &rdquo &ldquo自然,去是一定給你去一回的,但便是兩人去,因為對手是狂人呵。

    說不定會做出什麼事來呢。

    &rdquo 巡警非常之逡巡,任憑過了多少時,總不肯輕易說出一同去,我因此鄭重的彎了腰,懇願了許多回。

    這結果,竟澀澀的答應同去了,重複走進暗的裡面的屋裡去的巡警,便點起提燈來,脫下寝衣,換了制服。

    趁這時候,我便請他放進便門去,用那剩在鐵釜裡的溫水,這才沾潤了早就幹到焦枯了一般的喉嚨。

     于是兩人一先一後的走出帶些村氣的守望所去,巡警忽又站住了。

     &ldquo兩個人固然也不礙,但另外多帶三四個少年去,一定愈加捉得快,就這麼辦罷。

    因為狂人這東西,是跑得飛快的。

    &rdquo 他獨自說着既非解釋也非商議的話,向着我那來路的反對方向走去了。

    我也默默的跟着走,不多時,巡警便走進一所大庫房後面的一間守夜的小屋去。

    這守夜的小屋,是鄰近各村中的少年們各盡義務的組織起來的。

    我在外面等,不多久,和裡面的人們絮絮的說了些話的巡警,便帶了四個少年出來了。

    少年的兩個,拿着提燈和細繩,列的兩個是拿着頗長的棍子。

    這就一共有了六個人,我和巡警都才有了元氣,使四個少年居中,我們分在兩旁。

    這樣子,六人作了一橫排,在夜的蘭山村的道路上,邁開快步,奔向先前的墳地去。

     在途中,聽着大家交互的談話,對于剛才,在墳地旁邊吓了我的叫作阿仙的,那女人的身世,漸漸明白起來了。

     阿仙者,便是可以稱為&ldquo山間之孤驿&rdquo的,這村中的一家小糕餅店裡的媳婦。

    兩年以前,才從離此大約三裡左右的川下的村莊裡,嫁到這裡來,但剛做新婦,便因為男人的不規矩,很吃了許多苦。

    加以男人的懶散和家計的艱難,又不斷的受着生活的憂慮。

    既這樣,自然和那住在一處的姑,也不合式起來了。

    這之間,去年的秋天可是懷了孕。

    倘若生了孩子,這便引轉男人,靜了心,同時和姑的關系,也就會變好罷,阿仙這麼想着,隻管将那将來生下來的孩子當作靠山,什麼都熬着。

    于是到這六月裡,平安的生了男孩子了,然而男人對付阿仙的态度,卻絲毫沒有改。

    不但沒有改而已,在臨産時候的前後,那男人,和他結婚以前曾有來往的也是這村裡的女人,又有了各樣的新聞了。

    而這些事,又常常傳到在産褥上的阿仙的耳朵裡。

    一結婚,便和那女人幹幹淨淨分手,這是男人曾經堅誓的,而竟再出了新聞,這從由外村嫁來的阿仙看來,實在比嫖妓更有猛烈的苦痛。

    這時候,阿仙仿佛是決計百事再不管,專為一個孩子活着自己的命似的。

    然而便是那孩子,也因為營養壞,終于在這七日前死掉了。

    那結果,可憐的阿仙便在下葬這一放裡,忽然發了狂。

    發狂之後的阿仙的态度,不但說不定什麼時候會自殺,而且每日許多次,無法可想的亂鬧。

    因了村醫的注意,終于造了房牢,監禁起來了。

    這到了正當首七的今夜,或者想到了要上孩子的墳了罷,便偷偷的破了欄檻,跑出來了。

     大家走出村外時,月亮比先前雙稍稍東下了。

    且走且看的經過了漲滿着如雨的蟲聲的大豆田,到了前回的溪谷的所在,那阿仙的陰森的聲音的絲縷,又和先前一樣,仍然在溪水上橫流。

    于是轉出一個不甚峻急的山襞去,墳地便在右手的眼前了。

    路的正前面,阿仙的上着的樹,也受了月光,見得漆黑而且碩大。

    阿仙的聲音不消說,便是阿仙的白色的形狀,也能在枝條間看得分明。

    六個人走到墳地邊,或者因為看見了三個排着的提燈的燈光了罷,在樹上的阿仙的形相,便如白色的影子一般,急急的溜下橫幹來,以為飄然的輕輕的站在崖上了,卻又直奔墳地中間去。

     &ldquo呵,跑了。

    趁沒有走進山裡去,捉住伊!&rdquo 有人這樣說,而大家都遵了接到崖間的小徑,紛紛的走向墳地了。

    這時阿仙的形相,卻如淡白的布或是什麼飄在風中似的,浴着月光,跳上了斜面。

    待到大家走到阿仙所走的寬約三尺的坂下的時候,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