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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大笑起來。

    他很慷慨地開了香槟酒,讓大家喝,他自己也灌了好幾杯。

    青年畫家被愛情迷糊了眼睛,竟覺得他未來的嶽父母非常可愛。

    因此他也說些趣味高尚的笑話來讨他們歡喜,結果大家對畫家的印象都很好。

    到了深夜,客人都走散以後,照琪奧默先生的話來說,&ldquo擺滿了富麗堂皇的家具&rdquo的客廳裡,琪奧默太太忙着從桌子走到壁爐,從燭台走到燈架,匆匆忙忙地到處把蠟燭吹滅。

    琪奧默先生把奧吉斯婷拉到一邊,讓她坐在自己的膝蓋上,向她說了下面一番話,因為凡是牽扯到金錢或者生意經,老商人總是能夠立刻判斷出利害關系來的: &ldquo我親愛的孩子,既然你願意,你就嫁給你的索馬維爾吧,我讓你把你的幸福的資本來做一次冒險。

    至于我,三萬法郎是不能騙倒我的,在好好的一塊布上東塗西抹就能賺三萬法郎,這麼容易得來的金錢,也會很容易地花出去。

    今天晚上我不是聽見這個不知好歹的青年後生說:如果金錢是圓形的,為的是讓人滾動嗎?對于浪費的人,金錢固然是圓的。

    可是,對于節儉的人,金錢是扁平的,是可以一塊塊地堆積起來的。

    我的孩子,這漂亮的後生不是說要送馬車和鑽戒給你嗎?他有錢,他把錢花在你身上,benesit[30]!我一句話也沒得說的。

    可是我給你的錢是辛辛苦苦地積攢下來的,我不能讓他浪費在那些漂亮的大馬車和那些不三不四的裝飾品上。

    凡是亂花錢的人,永遠不會富有。

    你的嫁妝隻有一萬銀币,那是不夠把整個巴黎買下來的。

    你如果想等待我以後再給你幾十萬法郎,他媽的,那是白等,我要使你等待的時間愈長愈好!所以我剛才把你的未婚夫拉到一邊,我說服了他在結婚以後采取夫妻分别财産制,像我這種曾經使老郭克破産的人辦這一點事情還不容易嗎!我要監視他寫下契約,而且要他把答應進給你的東西都寫在契約上。

    好了,就這樣吧,我的孩子,我在等着做祖父呢!我要在目前就照顧我的孫兒孫女哩!你必須向我發誓,以後凡是牽扯到金錢的事情,如果未征求過我的意見,你絕不可以簽名。

    如果我太早了點跟着舍維來老爹到天上去,你必須發誓先來征求你的姐夫若瑟夫的意見,孩子,答應我!&rdquo &ldquo爸爸,我向您發誓,一定照您的話做。

    &rdquo 聽見他的女兒用溫柔的嗓音說出這幾句話,老商人在她的雙頰上各親了一個吻。

    這天晚上,兩對戀人睡得幾乎和琪奧默夫婦一樣甜蜜。

    這個值得紀念的星期日過了以後的幾個月,有一天聖路教堂裡有兩對迥然不同的婚禮在同時舉行。

    一對是奧吉斯婷和泰奧多爾,他們渾身放射着幸福的光輝,眼中充滿愛情,打扮得漂亮時髦,一輛聲勢顯赫的馬車在等待他們。

    另一對是維意妮和勒巴,他們和家裡人坐着一輛漂亮的出租馬車來,維意妮挽着她父親的胳膊,打扮得很樸素,謙遜地跟在她妹妹的後面,好像是配合這場面的不可缺少的影子。

    琪奧默先生費盡了氣力才得到教堂的同意,使維意妮的婚禮比奧吉斯婷的提前舉行,可是他看見教堂裡的上級和下級僧侶總是向最時髦漂亮的新娘說話時,又感到非常氣憤。

    他聽見幾個鄰人特别贊美維意妮的婚姻,說她有見識,說她的婚姻基礎牢固,而且完全适合這一地區的要求。

    由于嫉妒,他們譏諷奧吉斯婷,因為她嫁給一個畫家,而且這畫家又是貴族,他們帶着恐懼的口吻說,如果琪奧默這一家族有向上爬的野心,那麼呢絨業的前途就不堪設想了。

    一個做扇子買賣的老商人還說:奧吉斯婷過不了多少日子就要被這個&ldquo敗家子&rdquo的丈夫弄窮了。

    琪奧默老頭不由得暗中[31]稱贊自己的小心謹慎,老早就在夫妻财産契約裡準備好一切。

    晚間,舉行了一場豪華的舞會,随後又吃了一頓非常豐盛的晚宴,這種豐盛的晚宴在我們這一代已經逐漸罕見了。

    舞會和晚宴都在哥倫比路琪奧默夫婦的新廈裡舉行。

    宴會完畢以後,琪奧默夫婦就住在新廈裡,勒巴先生和夫人乘着他們的出租馬車仍舊回到聖丹尼街的老宅子裡,繼續主持貓打球商店的店務。

    至于陶醉在幸福中的畫家,一直把他的親愛的奧吉斯婷用臂膀擁抱着,他們的雙人馬車剛在三兄弟街停下來,他就急匆匆地将她抱起來,一直把她抱進他的被藝術所美化了的房間。

     泰奧多爾的強烈的愛情使一對新婚夫婦在整整一年中過着興奮愉快的生活,他們頭上蔚藍色的天空,從來沒有出現過烏雲。

    對于這對戀人,世界上再也沒有比生活更輕松愉快的事情了。

    每天,泰奧多爾總找出一些新的令人快活的玩意兒,他喜歡換一種方式來享受愛情:他利用那種懶洋洋的休息,使他們的心靈升華到陶醉的境界,仿佛忘卻了肉體的結合。

    在幸福中的奧吉斯婷沒有思索的能力,隻順着幸福漂流:她自縱于婚姻所帶來的、被準許的、神聖的愛情行為中,她還以為做得不夠,她的天真質樸,使她不懂得半推半就的藝術,也不會像一個上流社會的小姐那樣撒嬌,故意做些任性行為來駕馭丈夫。

    她愛得太厲害了,以緻她從不計算将來,她以為這樣甜蜜的生活永遠不會終止。

    她認為自己就代表丈夫的一切快樂,她覺得很幸福,她相信這種永不磨滅的愛情就是她的最美麗的珠寶,就像她對丈夫的忠心和服從是一種永恒的魅力一樣。

    愛情的幸福使她出落得更加美麗,于是就使她産生一種驕傲的思想,以為自己永遠可以控制一個像德·索馬維爾那樣容易燃起熱情的男子。

    因此她除了愛情的知識以外,并沒有得到什麼其他的知識。

    生活在這幸福之中,她依然是那個在聖丹尼街陰暗的角落裡生長的少女,從來不考慮在她現在生活的環境裡她應該學習些什麼禮貌,什麼知識和怎樣的談吐。

    當時她的言語隻是用來表達愛情的,盡管她在言語中表現出一種機智和細膩,可是她的談吐隻是一般婦女深深鐘情時的談吐。

    有時奧吉斯婷偶然露出一些和泰奧多爾趣味不同的意見時,泰奧多爾就取笑她,就像我們取笑一個初學我國語言的外國人說錯了話一般。

     可是,如果這種錯誤堅持不改的話,就使人厭倦了。

    因此,無論愛情如何熾熱,在這個可愛的年頭很快就過去以後,一天早上,索馬維爾突然覺得他需要回到過去的工作和生活習慣上去。

    而且他的太太也懷孕了。

    于是他就重新和他的朋友們來往。

    當年輕的母親辛辛苦苦地撫養第一個孩子的第一年,他果真努力工作;然而,有時他也回到社交界裡散散心。

    他最常去的一家是嘉麗基莉雅諾公爵夫人家裡,這位公爵夫人終于能夠把這位出名的美術家招引到她的家裡了。

    當奧吉斯婷身體恢複,已經不受乳兒的羁絆而能夠出外走動的時候,泰奧多爾受了虛榮心的驅使,想将他的美麗的太太帶到交際場中,使人羨慕,使人嫉妒。

    于是在各家客廳裡走動,依靠丈夫的聲名來擡高自己的身價,惹起婦女們的嫉妒,又成為奧吉斯婷的新的愉快生活。

    不過,這已經是她的婚姻幸福的回光返照。

    她已經開始傷害她丈夫的虛榮心了。

    不管如何努力,她時常透露出她的無知,她的言語的粗鄙和她的觀念的狹隘。

    在大約兩年半的時間中,索馬維爾的性格屈服在戀愛的熱情下面,一度改變了他的生活習慣,現在又慢慢地回到老路上去了。

    詩歌,繪畫和令人陶醉的幻想在高尚的心靈中享有不可磨滅的權威。

    在這兩年中,這些需要在泰奧多爾的雄心中并沒有忍受饑餓,隻不過這些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