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風暴的巫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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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愛意的呼吸,男人與男人糅合于山道之下、小丘之上的樹林的寂靜中;沒了男人愛意的呼吸,女人早已變得堅強,礦石色澤的陰影映在她們的臉龐,揭示出男兒本色。

    在面對面交鋒之際,男人們試圖擺脫野獸的指甲和牙齒,許多男人愉悅而死,隻因感受到背部的爪印、後頸的齒痕以及彌留之際割斷血管的仙人掌刺;他們奮力戰鬥,希冀受到城市周圍唯一強者的虐待:美洲獅、美洲豹、麋鹿與叢林狼;在面對面交鋒之際,女人們打響了隐藏戰,周旋于陷阱之間。

    隻聽見受暗影毒素所傷的野獸藏起了緻命的爪牙,牙齒粉碎,隻看見金色的美洲獅渴望蘇醒,重回他們的生命、他們的命途、他們的科學、他們的血液、他們絲綢般的毛發、他們白色犬牙間滴落的甜甜唾液的味道,那一顆顆犬牙在充血齒龈間越顯白亮。

    隻聽見整片空氣、大地上所有的氣息變得通透空明,大群負傷的美洲豹将目光聚集于雄性動物神聖的部分上;山間馬車怨恨的呻吟聲嘶吼着,一些隻剩獨眼,另一些缺了耳朵;伴着猴子哀怨的尖叫聲,森林痛不欲生。

     戰勝野獸的女人們從一片漆黑中歸來。

    城裡燃起了篝火,迎接她們凱旋。

    棕黃色火光裡老虎的腦袋和被她們割喉的其他動物的皮毛如首飾般熠熠閃光。

     那時,女人統治男人,差遣他們制造泥玩具、收拾家務、烹制出不同口味的複雜食物和清洗衣物。

    除此之外,另一些男人唱唱歌,迷醉于候購諜[4]酒,營造伊甸園般溫暖的氛圍;有的在河水的唾液中占蔔運氣;還有的為休息中的女戰士扯去腳邊、肚上或乳頭周圍的草木。

     年鑒慢慢形成,那是随石塊顫動的天翻地覆的砂礫,碑文的天花漸漸腐蝕石塊,如冬季的唾液侵蝕那些保留化妝男人年表的木頭。

    這讓居住者們遺忘了自己的真正身份,活在虛幻的創造與神靈的消遣之中,隻覺長生不老。

     清晨,神靈們蹲在曙光之上,所有人都化了妝。

    當這座新城的人們如此審視這些神靈之時,他們已然忘了自己在河鏡裡的思緒,用黃、紅、綠和五顔六色的羽毛将臉蛋塗成彩虹色,那般五彩缤紛混合成鏡子唾液的白色唾液。

     真實的城牆、真實的廟宇與真實的宅邸業已存在,一切皆由泥土與螞蟻之夢組成,河流開始輕舔這些建築,直至将它們帶走,不留一絲痕迹,包括他們富饒的土地、糧倉、金字塔、塔樓、縱橫交錯的街道與向日葵廣場。

     多少河之舌舔過這座城市,直至将它沖走?久而久之,城市逐漸失去了意識,變得柔軟如夢,瓦解在水中,與其他原始的倒影城一樣。

    這就是大鏡子唾液城&mdash&mdash金剛鹦鹉城。

     6 植物們在前行。

    絲毫察覺不到菜豆、葫蘆、匍匐植物、金色臭蟲、趕路的螞蟻、水翅膀的蚱蜢移動時的聲響與行走間的熱烈。

    植物們在前行。

    濃密的植物讓動物們透不過氣來,紛紛從一棵樹跳到另一棵樹,卻無法在地平線上看到一塊被那濃翠、溽熱、黏稠的黑暗所融化的土地。

    大雨滂沱。

    樹木液狀的頭發飄灑在空中。

    茫然若失,不知多少生靈依然存活,大塊的雲朵飄在木棉上頭,木棉濃陰匝地,睡得正香。

     魚兒喂肥了大海。

    雨滴的光澤照得魚兒凸出眼睛。

    它們有的身負冰與熱的魚須;有的在那兒瘋狂地打轉;有的一動不動,猶如水底深處軟體動物的血漬;還有許許多多。

    水母與纖毛蟲奮力搏鬥。

    沉重的植物沉入水中的泥土,陷入晦暗的精泥,落入乳白色怪獸冰冷的呼吸,半個身軀是豐富的礦藏,頭是植物形成的煤炭,攀援的四肢蒸餾出花蜜。

     這就是原始之城模糊的消息。

    植物遮蔽廢墟,看上去像樹葉下的懸崖,似乎一切都是腐爛的樹幹,如山澗與水塘,如黃金地帶栖居着生機勃勃、竊竊私語的生靈的懸崖,纏繞的千年藤蔓包裹神靈,縮短了魔力的範圍,就像植物包裹大地,衣服包裹女人。

    傳說這些村鎮就是這樣失去了與神靈、土地和女人的親密接觸。

     *** [1]熱帶地區最有名的染料植物,其紅色外種皮為良好的制胭脂材料。

    印第安人取其種子,拌合唾液,再用手掌搓揉,塗抹臉部、皮膚,作為身體的裝飾,看起來就像塗上胭脂一般,由此得名。

     [2]一種黑色油漆,印第安人将其塗在杯子、罐子等容器的表面,以增加光澤度。

     [3]又名藍靛、小藍青,葉供制藍靛,又供藥用。

     [4]漆樹科槟榔青屬水果,原産于美洲熱帶地區,又名紅酸棗。

    果實能生食,也可搭配鹽、醋或萊姆汁等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