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地馬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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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

     蒂卡爾城[19]裡,宮阙、神廟和宅邸空無一人。

    三百名戰士連同家人棄城而去。

    從前的早晨,育嬰嫂與啟蒙者依然在迷宮門口講述着坊間傳說。

    城市唱着歌在街上漸行漸遠。

    女人們扭着豐滿的胯,搖晃罐子。

    商人們數着美洲獅皮上的可可籽。

    小寵兒們用皓白勝月的龍舌蘭線将情人日暮時分為她們雕琢的水晶飾品穿起來。

    誘人的寶藏之門關閉了。

    神廟之火熄滅了。

    一切如初。

    迷途的幽靈與目光空洞的鬼魂在荒無人煙的街上遊蕩。

     如廣闊的大海一般喧嚣的城市! 岩石腳邊,一個幼小的民族穿着寬大的外衣,纏着傳奇的腰帶,玩弄政治、貿易與戰争。

    值得一提的是和平年代巫師尊者的出現,他們到城市與鄉野傳授織布方法、零的價值以及糧食的收獲。

     記憶占據了通往西班牙城市的階梯。

    台階盤旋而上,每隔一段距離,每至最窄的轉彎處,就會打開在黑暗中若影若現的窗子或粗砺牆壁構成的走廊,走廊好似天主教教堂裡通向唱經台的走道。

    走廊中望得見其他城市。

    記憶是一位盲人,在模糊不清的影像中探尋道路。

    我們在一座複式城裡拾級而上:西巴爾巴[20]與圖蘭[21],神話中遙遠而氤氲的城市;伊希姆切,城徽上,被俘之鷹[22]為卡克奇克爾[23]貴族的禦座錦上添花;烏坦特蘭[24],權貴們的城市;阿蒂特蘭[25],鑲嵌于一片藍色湖畔岩石上的瞭望台。

    玉米的花朵也比不上這些王國最後的清晨美麗!夢椰樹不停地編織故事。

     在征服者的第一座城市&mdash&mdash聖地亞哥聖人城的孿生城,一位尊貴的女士向丈夫傾身緻意。

    丈夫膽怯的心情壓倒了愛意。

    她的微笑令偉大的首領黯然神傷。

    他旋即吻了吻她的嘴唇,便向香料群島[26]進發。

    這源自一張對古老壁毯的記憶。

    十三艘船艦[27]停泊于銀月清輝下的藍色海灣。

    西伯拉[28]七座城市建造在一個黃金國的雲端。

    兩位印第安酋長[29]在旅行中入眠。

    騎兵的回聲還在宮門前飄蕩。

    這時,高貴的夫人在恍惚中看到或夢到,一條龍将她的丈夫卷入死亡的地窖,将她淹死在無底河的黑水中。

     殖民地城市的腳步聲。

    多沙的街上,教士們低吟《萬福馬利亞》的呢喃聲、騎兵與長官以上帝為證人的争鬥聲。

    一名更夫睡在鬥篷裡。

    煉獄的幽魂,壁龛裡燃燒燈火的閃動,某個卡斯蒂利亞馬刺的響聲,某隻不祥鳥的啼鳴聲,某隻鬧鐘的鈴聲。

     安提瓜[30],征服者的第二座城市,有着清晰的地平線和殖民地的舊衣裳,宗教精神使景色蒙上了一層憂傷。

    在這座教堂之城裡,感受到了一種強烈的造孽需求。

    某扇門打開,主教大人走進去,身後跟着市長先生。

    他們竊竊私語,眼皮耷拉着。

    眯縫雙眼窺見的宗廟城的生活帶有古典的味道:菜園阡陌、拱廊、清泉噴湧的豪門庭院以及莊嚴肅穆的金屬鐘聲。

    但願天主教的十字架能夠保存這座古城,忠誠地庇佑它免受火山之災!而後才能在風和日麗的天氣裡喜慶奢華地舉行王室慶典。

    女士們坐在高靠背的椅子上,接受紳士們的問候。

    紳士們蓄着傲慢的髭須,身穿黑色和銀色的西裝。

    這位貴婦無精打采地盯着小腳丫,那位貴婦長着一頭絲一般的秀發。

    一股香氣讓一位正與法院官員交談的女士透不過氣來。

    夜深了&hellip&hellip深了&hellip&hellip主教告辭,助手們緊随其後。

    司庫是位風度翩翩的男子,也是蒙特莎騎士團[31]的一員,正将家族史娓娓道來。

    教會僵直的燭光從玻璃燭台落下來。

    音樂輕柔、歡騰,四三拍節奏的舞蹈帶着憂愁。

    時不時聽到司庫評論&ldquo非常尊貴的先生&rdquo言行舉止的聲音,這位先生被授予拉·戈梅拉伯爵頭銜,也是王國的上将。

    兩隻計時精準的古鐘聲在耳畔回響。

    夜深了&hellip&hellip深了&hellip&hellip夢椰樹不停地編織故事。

     我們來到了聖弗朗西斯科神廟。

    在這裡看得見圍起羅雷托聖母[32]祭壇的鐵栅欄、熱那亞瓷磚鋪成的路面、大馬士革的壁毯、格拉納達的塔夫綢、洋紅色的錦緞絲絨。

    肅靜!不止三位主教腐爛于此。

    老鼠拖着壞心思。

    金色的月光悄悄爬進了高窗戶。

    微光熒熒。

    蠟燭沒了火焰,暗處的聖母沒了眼睛。

     一位婦女在聖母像前哭泣。

    她那細細的啜泣聲打破了沉寂。

     佩德羅·德·貝坦庫爾[33]教友後半夜前來禱告:他把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