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 回密捉孫趙放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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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雲:

    博子江頭起禍釁,機事不密被人侵。

    包公一決明如鏡,盜賊于今也懼心。

    話說江西南昌府有一客人,姓宋名喬,負白金萬餘兩,往河南開封府販買紅花。過沈丘縣,寓曹德充家。是夜,德充備酒接風,宋喬盡飲至醉,自入卧房,解開銀包秤完店錢,以待來日早行。不覺間壁趙國祯、孫元吉窺見,那二人就起竊喬銀兩之心。劃一計,聲言明日去某處做買賣。

    次日施從喬來到開封府去,裝做客人,叩龔勝門,叫:“宋兄相訪。”勝連忙開門,孫趙二人從腰間拔出利刀,捉勝趕斬,奔入後堂聲喊:“強人至此。”即令妻子望後徑走。國祯、元吉将喬銀兩一一挑去,徑投入城隐藏,住東門口。喬轉龔宅,勝将強盜劫銀之事告知。喬遂入房看銀,果不見了。心忿不已,暗疑勝有私通之意,即日具告開封府。拯即差張千、李萬拿龔勝到廳審問。龔勝須臾赴台,拯大怒喝道:“這賊大膽包身,蠱賊謀财,罪該斬死。”速喚薛霸将勝拷打一番。龔勝哀告:“小人平生看經念佛,不敢非為。自從宋喬入家,過次夜實遭強盜劫去銀兩,日月三光可證。小人若有私通,不惟該斬,而粉骨碎身亦當甘受。”拯聽罷,喝令左右将勝收監。後遣趙虎去各府州縣密探消息。虎領旨去了一日,回報:“小人詳察,并無蹤迹。”拯沉吟半晌:“此事這等難斷。”自己悄行禁中,探龔勝在那裡何如?聞得勝在禁中焚香誦經,一祝雲:“願黃堂功業綿綿,明伸勝的苦屈冤情。”二祝雲:“願吾兒學書有進。”三祝雲:“願皇天靈佑,保我出監,夫婦偕老。”拯聽罷自思:“此事果然冤屈。怎奈不得其實,無以放出。”又喚張千拘原告客人宋喬來審:“你一路來,曾轉何處住否?”喬答道:“小人隻在沈丘縣曹德充家歇一晚。”拯聽了這言,發喬出去。次日,自扮為南京客商,徑往沈丘縣,投曹德充家安歇,托買氈套,遇酒店無不投入買酒。

    已經數月,忽一日,同德充往景靈橋買套,又轉店吃酒,遇着二人亦在店中飲酒。那二人見德充來,與他稽首,動問:“這客官何州人氏?”充答道:“南京人也。”二人遂與充笑道:“趙國祯、孫元吉獲利千倍。”充诘雲:“他拾得天财乎?”那二人道:“他兩個去開封府做買賣,半月檢銀若幹,就在省中置家,買田數頃。有如此造化!”拯聽在心裡想:“宋喬事想必是這二賊了。”遂與德充轉家,問及二人姓甚名誰。

    充答曰:“一個喚作趙志道,—個喚作魯大郎。”拯記了名字。

    次日,叫張千收拾行李轉府。後令趙虎拿數十疋花绫錦緞,徑往省城借問趙家去賣。時九月重陽,國祯請元吉在家飲酒。他二人雲:“前歲事今以固矣。”同口占一律曰:枯木逢春發稚芽,殘枝沾露複開花。

    人生得運随時樂,不作擎天賽石家。

    趙虎入其家,适二人吟罷,國祯起身問:“客人何處?”

    虎答道:“杭州人,名崧峤。”祯遂拿五疋緞看,問:“這緞要多少價?”崧峤雲:“五疋緞要銀十八兩。”祯即将銀錠三個,計十二兩與之。元吉見國祯買了,亦引崧峤到家,仍買五疋,給六錠銀十二兩與之。虎得了此數銀,忙奔回府報知。拯将數錠銀吩咐庫吏藏在匣内與其他錠銀同放,喚張千拘宋喬來審。喬至廳跪下,拯将匣内銀與喬看。喬隻認得數錠,泣雲:“小的不瞞老爺說,江西錠子乃是青絲出火,匣中隻有這幾錠是小人的,望老爺做主,萬死不忘。”拯喚張千将喬收監,速差張龍、李萬往省城捉拿趙國祯、孫元吉,又差趙虎、薛霸往沈丘縣拘拿趙志道、魯大郎。

    至三日,四人俱赴廳前跪下。拯大怒道:“趙國祯、孫元吉,你這兩賊,全不怕我!黑夜劫财,坑陷龔勝,是何道理?

    罪該萬死!好好招來,庶免毒責。”孫趙二人初不肯招,拯即喝:“志道、大郎,你支半月獲利之事,今日敢不直訴?”那二人隻得直言其情。國祯與元吉俯首無語,從實供招。拯令李萬将長枷枷号,捆打四十。喚出宋喬,即給二家家産與喬賞銀;發出龔勝回家務業;又發趙志道二人歸家,喝令薛霸、鄭昂押趙國祯、孫元吉到法場斬首示衆。自後盜賊之風遂滅,善人之行複興。包拯名威,不有顯著于天下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