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滕穆醉遊聚景園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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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迨暮，又赴西軒，則美人已先至矣。
迎謂生曰：&ldquo日間感君相訪，然而妾止蔔其夜，未蔔其晝，故不敢奉見。
數日之後，當得無間矣。
&rdquo自是，無夕而不會。
經旬之後，白晝亦見。
生遂攜歸所寓安焉。
已而生下第東歸，美人願随之去。
生問：&ldquo翹翹何以不從？&rdquo曰：&ldquo妾既奉侍君子，舊宅無人，留其看守耳。
&rdquo生與之同回鄉裡，見親識，绐之曰：&ldquo娶于杭郡之良家。
&rdquo衆見其舉止溫柔，言詞慧利，信且悅之。
美人處生之室，奉長上以禮，待婢仆以恩，左右鄰裡，俱得其歡心。
且又勤于治家，潔于守己，雖中門之外，未嘗輕出。
衆鹹賀生得内助。
荏苒三歲，當丁巳年之初秋，生又治裝赴浙省鄉試。
行有日矣，美人請于生曰：&ldquo臨安，妾鄉也。
從君至此，已閱三秋，今願得偕行，以顧視翹翹。
&rdquo生許諾，遂賃舟同載，直抵錢塘，僦屋居焉。
至之明日，适值七月之望，美人謂生曰：&ldquo三年前曾于此夕與君相會，今适當其期，欲與君同赴聚景，再續舊遊可乎？&rdquo生如其言，載酒而往。
至晚，月上東垣，蓮開南浦，露柳煙篁，動搖堤岸，宛然若昔時之景。
行至園前，則翹翹迎拜于路首曰：&ldquo娘子陪侍郎君，遨遊城郭，首尾三年，已極人間之歡，獨不記念舊居乎？&rdquo三人入園，同至西軒而坐。
美人忽涕淚而告生曰：&ldquo感君不棄，侍奉房帷，未遂深歡，又當永别。
&rdquo生曰：&ldquo何故？&rdquo對曰：&ldquo妾本幽陰之質，久戚陽明之世，甚非所宜。
特以與君有夙世之緣，故冒犯條律以相從耳。
今而緣盡，自當奉辭。
&rdquo生驚問曰：&ldquo然則何時？&rdquo對曰：&ldquo止在今夕耳。
&rdquo生凄惶不忍。
美人曰：&ldquo妾非不欲終事君子，永奉歡娛。
然而程命有限，不可違越。
若更遲留，須當獲戾。
非止有損于妾，亦将不利于君。
豈不見越娘之事乎？&rdquo生意稍悟，然亦悲傷感怆，徹曉不寐。
及山寺鐘鳴，水村雞唱，急起與生為别，解所禦玉指環系于生之衣帶，曰：&ldquo異日見此，無忘舊情。
&rdquo遂分袂而去，然猶頻頻而顧，良久始滅。
生大恸而返。
翌日具肴醴，焚镪楮于墓下，作文以吊祭之曰： 惟靈生而淑美，出類超群。
禀奇姿于仙聖，鐘秀氣于乾坤。
粲然如花之麗，粹然如玉之溫。
達則天上之金屋，窮則路左之荒墳。
托松楸而共處，對狐兔之群奔。
落花流水，斷雨殘雲，中原多事，故國無君。
撫光陰之過隙，視日月之奔輪。
然而精靈不泯，性識長存。
不必仗少翁之奇術，自能返倩女之芳魂。
玉匣骖鸾之扇，金泥簇蝶之裙。
聲泠泠兮環珮，香藹藹兮蘭荪。
方欲同歡而偕老，奈何既合而複分！步洛妃淩波之襪，赴王母瑤池之樽。
即之而無所睹，扣之而不複聞。
怅後會之莫續，傷前事之誰論。
鎖楊柳春風之院，閉梨花夜雨之門。
恩情斷兮天漠漠，哀怨結兮雲昏昏。
音容杳而靡接，心緒亂而紛纭。
謹含哀而奉吊，庶有感于斯文。
嗚呼哀哉，尚飨！ 從此遂絕矣。
生獨居旅邸，如喪配耦。
試期既迫，亦無心入院，惆怅而歸。
親黨問其故，始具述之，衆鹹歎異。
生後終身不娶，入雁蕩山采藥，遂不複還。
迨暮，又赴西軒，則美人已先至矣。
迎謂生曰：&ldquo日間感君相訪，然而妾止蔔其夜，未蔔其晝，故不敢奉見。
數日之後，當得無間矣。
&rdquo自是，無夕而不會。
經旬之後，白晝亦見。
生遂攜歸所寓安焉。
已而生下第東歸，美人願随之去。
生問：&ldquo翹翹何以不從？&rdquo曰：&ldquo妾既奉侍君子，舊宅無人，留其看守耳。
&rdquo生與之同回鄉裡，見親識，绐之曰：&ldquo娶于杭郡之良家。
&rdquo衆見其舉止溫柔，言詞慧利，信且悅之。
美人處生之室，奉長上以禮，待婢仆以恩，左右鄰裡，俱得其歡心。
且又勤于治家，潔于守己，雖中門之外，未嘗輕出。
衆鹹賀生得内助。
荏苒三歲，當丁巳年之初秋，生又治裝赴浙省鄉試。
行有日矣，美人請于生曰：&ldquo臨安，妾鄉也。
從君至此，已閱三秋，今願得偕行，以顧視翹翹。
&rdquo生許諾，遂賃舟同載，直抵錢塘，僦屋居焉。
至之明日，适值七月之望，美人謂生曰：&ldquo三年前曾于此夕與君相會，今适當其期，欲與君同赴聚景，再續舊遊可乎？&rdquo生如其言，載酒而往。
至晚，月上東垣，蓮開南浦，露柳煙篁，動搖堤岸，宛然若昔時之景。
行至園前，則翹翹迎拜于路首曰：&ldquo娘子陪侍郎君，遨遊城郭，首尾三年，已極人間之歡，獨不記念舊居乎？&rdquo三人入園，同至西軒而坐。
美人忽涕淚而告生曰：&ldquo感君不棄，侍奉房帷，未遂深歡，又當永别。
&rdquo生曰：&ldquo何故？&rdquo對曰：&ldquo妾本幽陰之質，久戚陽明之世，甚非所宜。
特以與君有夙世之緣，故冒犯條律以相從耳。
今而緣盡，自當奉辭。
&rdquo生驚問曰：&ldquo然則何時？&rdquo對曰：&ldquo止在今夕耳。
&rdquo生凄惶不忍。
美人曰：&ldquo妾非不欲終事君子，永奉歡娛。
然而程命有限，不可違越。
若更遲留，須當獲戾。
非止有損于妾，亦将不利于君。
豈不見越娘之事乎？&rdquo生意稍悟，然亦悲傷感怆，徹曉不寐。
及山寺鐘鳴，水村雞唱，急起與生為别，解所禦玉指環系于生之衣帶，曰：&ldquo異日見此，無忘舊情。
&rdquo遂分袂而去，然猶頻頻而顧，良久始滅。
生大恸而返。
翌日具肴醴，焚镪楮于墓下，作文以吊祭之曰： 惟靈生而淑美，出類超群。
禀奇姿于仙聖，鐘秀氣于乾坤。
粲然如花之麗，粹然如玉之溫。
達則天上之金屋，窮則路左之荒墳。
托松楸而共處，對狐兔之群奔。
落花流水，斷雨殘雲，中原多事，故國無君。
撫光陰之過隙，視日月之奔輪。
然而精靈不泯，性識長存。
不必仗少翁之奇術，自能返倩女之芳魂。
玉匣骖鸾之扇，金泥簇蝶之裙。
聲泠泠兮環珮，香藹藹兮蘭荪。
方欲同歡而偕老，奈何既合而複分！步洛妃淩波之襪，赴王母瑤池之樽。
即之而無所睹，扣之而不複聞。
怅後會之莫續，傷前事之誰論。
鎖楊柳春風之院，閉梨花夜雨之門。
恩情斷兮天漠漠，哀怨結兮雲昏昏。
音容杳而靡接，心緒亂而紛纭。
謹含哀而奉吊，庶有感于斯文。
嗚呼哀哉，尚飨！ 從此遂絕矣。
生獨居旅邸，如喪配耦。
試期既迫，亦無心入院，惆怅而歸。
親黨問其故，始具述之，衆鹹歎異。
生後終身不娶，入雁蕩山采藥，遂不複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