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回 從肝脾肺腎以求心 曆地水火風而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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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了燒我的。

    燒我不打緊,隻怕放火容易收火難。

    你看焰蓬蓬一條崗子都燒斷了。

    崗子的樹木又多,知他燒到幾時才住,我們怎生過去?”小行者道:“呆子莫胡說!你且看火在哪裡?”豬一戒道:“莫要哄呆子,難道就熄了?”及擡頭一看,哪裡見個火影兒?喜得個呆子隻是打跌道:“這樣妙義真不曾見,怎麼燒得遍天紅的大火一時就消滅無遺?”小行者道:“你下根的人哪裡得知!這座山乃靈山支脈,老師父是佛會中人,呼吸相通,故如此靈驗。

    ”沙彌道:“我們既同在佛會下,定然有緣。

    不消閑講,快趕過崗去湊合。

    ”唐半偈見真修有驗,弟子們精進猛勇,也自喜歡,便将馬一帶奔上崗來。

    沙彌挑起行李,跟着就跑。

    豬一戒被火燒時滿身疼痛,及崗上的火滅了,他身上竟象不曾燒的,一毫也不疼不痛,一發快活,搖着兩隻蒲扇耳朵,就象使風的一般,走得好不爽利。

     大家走上崗頭一望,隻道樹木都要焦頭爛額,誰知竟安然無恙,不但草深如舊,連燒痕也沒半點,大家十分贊歎。

    及走過崗來,早望見缥缥缈缈許多樓閣相去不遠,大家一發喜歡,說也有,笑也有,追随着如雀躍鳥飛,好不燥皮。

    不期走下崗來,沿着石壁轉有一個林子邊,忽然刮起一陣狂風,十分利害。

    怎見得?但見: 突然而起,驟然而吹。

    突然而起,似不起于青蘋之末;驟然而吹,霎時吹遍黃葉之間。

    雖不見形,寒凜凜冷飕飕宛然有像;鹹知是氣,倏聿聿豁喇喇無不聞聲。

    一陣穿林,或飛花,或震葉,撲簌簌亂落如雨;一陣入嶺,或推雲,或卷霧,烏漫漫昏不見天。

    不是槍,不是刀,刮雜雜偏能入骨;尖如錐,快如箭,直立立最慣刺心。

    翻紅攪海,水面上弄波濤作勢;播土揚沙,道路中假塵障為威。

    無門可躲,難免車颠馬倒;有誰敢走?果然路絕人稀。

     唐長老師徒們正然樂意前行,忽遇着這陣大風,直刮得東倒西歪,立腳不定。

    沙彌挑着行李被風一刮,直卷到半邊,幾乎連人都帶倒了。

    沙彌見不是勢頭,忙忙歇下擔子,抱着頭蹲倒了坐在上面。

    唐長老馬上招風坐不穩,竟一個倒栽蔥跌了下來;喜得小行者見風起得有些古怪,忙幫在旁邊一把接住,不曾跌倒,一頂毗盧帽铳下來被風不知刮到哪裡去了。

    風驟起時,豬一戒還裝硬好漢,吆吆喝喝道:“好風!率性再大些,竟将我們吹到了靈山,也省得走路。

    ”當不得一陣一陣隻管急了,就象推搡的一般,掙不上前,隻得退回來靠着山坳裡那帶石壁。

    不期石壁土刮倒,一株松樹連土連泥滾了下來,幾乎打在頭上,吓得魂不附體,隻得趴倒了鑽到一帶深草叢中躲着,聲也不敢做,氣也不敢吐。

    大家躲了半晌,風方少息。

    唐半偈定定性,因問小行者道:“這又是什麼意思?”小行者道:“沒甚意思,總是牧童說的脾風發吹斷了天街。

    ”唐長老聽了,連連點頭道:“一字不差。

    原來這牧童是個聖人來點化我們,可惜我們眼内無珠,當面錯過。

    ”小行者道:“前面的錯過不要追悔,他少不得還要來,隻是再來時不要又錯過了。

    ”唐半偈又連連點頭道:“賢徒說得是。

    但要不錯也甚難,隻好存此心以自警可也。

    ”沙彌坐在行李上聽見唐長老與小行者說話,知道是風息了,方站起身來叫道:“師父不曾着驚麼?怎好好的天兒忽起這樣大風?”唐長老道:“我已被風刮倒,虧你大師兄扶住不曾吃跌,但吹去了一頂帽子,光着頭如何行走!不知可有尋處?”沙彌道:“這樣大風,連石頭都吹得亂滾,莫說這虛飄飄的帽子,知他吹到何處,哪裡去尋?”唐長老沒法,隻得光着頭走,起身打點上馬,因跌了兩次,恐怕又有他變,要叫豬一戒籠馬頭,左右一看,并不見影,便問豬一戒為何不見?大家東張西望,盡驚訝道:“這又作怪!雖然風大,難道連人都吹不見了?”大家亂了半晌,方見豬一戒從深草裡鑽出個頭來道:“這樣大風,你們怎麼不躲?”小行者看見大笑道:“呆子,江豬兒還要拜風,怎麼這等害怕!”沙彌也笑着接說道:“他如今弄做個草豬了,怎不怕風!”唐半偈道:“風已息了,天色将晚,還不出來快走。

    ”豬一戒方爬了起來,抖去身上的亂草,看看天,果然風住了,不敢多言,四衆一齊相逐而行。

    果然是: 肝脾肺腎,地水火風, 一寸半寸,千重萬重, 步步是難,步步是功。

     師徒們此去不知又何所遇,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