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大颠僧盡心護法 唐三藏顯聖封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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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曰: 聖人何事欲無言,蓋恐因言失本源, 清淨禅心非月指,糊塗佛法是風幡, 但談果報何其妄,止望施财豈不冤, 萬派千流徒浩渺,曹溪一滴是真源。

     話說大颠師,欲明佛法,别了韓愈,竟上長安,不一日到了,要尋個庵兒歇腳。

    此時,長安佛教正盛,各庵觀寺院巴不得有個老僧在内居住,或是講經,或是說法,皆可興旺山門。

    見了大颠人物奇古,言語清爽,皆殷勤接待,留他居住。

    大颠師看見繁華鬧熱,全沒僧家氣味,轉不肯住,卻尋至城西,見一個小庵上寫“半偈庵”三字,門前一灣流水,幾株松樹,甚是幽僻,因步了入去,荒荒涼涼佛堂中,竟不見一人。

    立了一會,又不見有人出來,隻得穿入佛堂後面,叫一聲:“有人麼?”隻見香積廚走出一個老和尚來,看見大颠,忙迎到佛堂中問訊道:“老師何來?貧衲因廚下炊爨,有失迎接。

    ”大颠道:“這等,驚動了!貧僧從潮州遠來,尚無栖止,欲借寶庵一蒲團地為挂衲之所,不識老師肯容否?”那老僧笑道:“佛門庵院,凡是佛家弟子都有分可住,怎說個容不容?隻是我看老師這等道貌,自是禅林尊宿,何不到洪福寺、化生寺這些大叢林安享,卻來此受寂寞?”大颠道:“寂寞正僧家之習,安享非佛門所宜,故不敢去而願來此。

    ”那老僧又笑道:“這乃是小僧疏懶人的念頭,怎麼老師不遠千裡而來,也是這般說?既是這等,請裡面坐。

    ”遂邀大颠到他房裡,忙去取了茶來吃。

    茶罷,那老僧方才問道。

    “老師大号?”大颠道:“小僧法名大颠。

    就問老師大号?”那老僧道:“小僧賤号懶雲。

    ”大颠道:“長安寺院盡皆富盛,老師寶庵何獨冷靜如此?”懶雲道:“要寺院富盛,須得主師會講經募化。

    不瞞老師說,小僧雖做和尚,其實不通佛法。

    又性情疏懶,又不會募化,又不會講經,故此淡薄。

    ”大颠道:“當今法師不知推尊何人?”懶雲道:“第一要算法門寺生有法師。

    他人物生得齊整,又口舌利便,問一答十,今上憲宗皇帝十分寵愛。

    前日因迎佛骨入大内,僧俗混雜,不成朝廷體統:惱了一位大臣叫做韓愈,上疏極谏,甚言崇佛之非。

    憲宗大怒,将韓愈貶為潮州刺史。

    生有法師因奏道:‘韓愈毀謗佛法者,皆緣天下人之不明佛法也;天下不明佛法者,皆緣不曾聞得我佛求來的這三藏大乘經文。

    也乞陛下敕天下寺院,皆敦請有道法師開壇講解。

    使天下佛法大明,則在朝自無異議之人也。

    ’憲宗信以為然,遂降旨着天下寺院皆延法師講解。

    如今,長安城中大小寺院皆要立壇講經,此皆生有法師請的旨意有功,佛門所以推崇他為第一。

    ”大颠道:“可知幾時講起?”懶雲道:“聞說明年元旦講起。

    ”大颠道:“原來如此。

    ”自此,遂在半偈庵住下。

    心下想道:“佛教今已盛極,若再令天下講經,這些俗講師定以果報施财為正解,豈不令我佛萬善妙法轉為朝廷治世之蠹?我既出山,豈容坐視!”恐怕不确,又到各處去訪問,人人皆如此說,方知是真。

    遂寫了一道表文,親自到朝門煩黃門官轉奏。

     此時,天子正然信佛,黃門見是和尚,不敢攔阻,遂接了,傳達進禦。

    憲宗皇帝隻道又是講經說法之事,忙展開一看,隻見上寫着: 潮州府淨因庵臣僧大颠,謹奉表奏為請正佛法事:竊聞,我佛之教,蓋以清淨為本,度世為宗。

    清淨則宜無為,度世則宜愛衆。

    即太宗皇帝求來三藏經文,恐亦是清淨度世之意。

    近日,僧人貪愚者多,不識我佛清淨之心,惟以莊嚴外相為尊榮;奉佛信士,又不知我佛度世之理,惟以施财焚誦為信心;登壇說法,都又不達經文微妙之旨,又惟以延年獲福為引誘。

    流行既久,訛以傳訛,幾令我佛為貪财好佞之魁首,豈不冤哉! 仰見陛下,心心是佛,念念慈悲。

    但惜庸僧不能靜宣德意,默沛皇仁,遍啟叢林,緻令清淨法門裝成喧阗戲局,甚非正道。

    今又聞降旨令天下講經,固陛下闡揚佛教盛心,但恐講解不明妙義,終以延年獲福為詞,則三藏大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