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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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晴。窗外樹枝上的飛蟲兒(如蟬之類,我不知它們的名字),又唱起歌兒來了。

    寫完了十張原稿紙,再也沒有興趣多寫下去了。這是一種什麼東西來規定我呢?我想,這是懶惰性,最有害的懶惰性。

    午後四時我出外散步。我在附近處發見了一條河,但是河水污濁異常,頗有上海蘇州河之概。散步到了五點半鐘時,順便進一家中國料理吃晚飯。兩個主人似乎是日本人,又似乎是中國人。他們說他們是中國人,我疑惑他們是冒充,因為照着他們的說話,有點不象中國人,或者是高麗人也未可知。

    晚上憲章和胡曉春君來訪我。胡君為我述起關于兩個學生失蹤,各團體代表赴中國公使館要求向日本外務省抗議的事情&hellip&hellip他将在日本的中國外交官形容得活現,令人發笑。後來我問起他是不是決定終身從事于文藝,他答應是的,于是我便邀他加入太陽社的東京支部。他是很聰明的,然而他的年紀還輕,是不是有堅定的意志呢?

    将客人送走以後,我就回到房中躺下了,但不知今夜為什麼神經很興奮,總是翻來複去睡不着。已是午夜兩點了,現在我爬起來坐着,靜聽着那日間聽不見,而在夜間聽得很為清楚的火車和電車的轟動聲。同居的人們大概都入夢了,院中隻有秋蟲的叫鳴。忽然一種思想飛到我的腦海裡來:這些秋蟲叫鳴着不歇,它們不知道倦怠嗎?它的叫鳴對于它們的生活有什麼作用呢?&hellip&hellip關于這一層,我倒要問一問科學家(生物學家)了。他們能為我解釋這個問題嗎?

    我住的是市外,近于鄉間,所以在夜間也能聽見狺狺的犬吠聲。

    如果一個人能夠管理着自己的生理,那該是多末幸福的事情呵!&hellip&hell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