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翦除悍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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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到慈禧太後話中的鋒鋩,卻不拿它當回事,依然照自己的想法,認為不宜操之過急,且讓勝保在刑部火房中住些日子再說。

     到底是讀過幾句書的,雖在待罪監禁之中,居然不失尊嚴,勝保在刑部火房裏,讀書以消長日。

    讀的不是怡情養性的詩詞,更不是破愁遣悶的筆記,而是兵書史籍,不但細讀,還點朱加墨,好好用了一番功。

     像他這樣的情形,是所謂「浮繫」,僅僅行動失去自由,親友的訪晤,並不禁止。

    起初因為諭旨嚴厲,看上去就彷彿前年拿問「三兇」那樣,一經被捕,便要處決,大家都還不敢造次去探望,怕惹禍上身。

    慢慢地,看見情況並不如想像中那樣嚴重;加以恭王的態度,已為外間明瞭,推斷勝保的將來,不會有甚麼嚴譴。

    於是,親友故舊,顧忌漸消,勝保那裏便不冷落了。

     那些訪客中,有的不過慰問一番,有的卻是來報告消息,商量正事的。

    由於軍機處有消息傳出來,說勝保營中有好些「革員」,假借權勢,為非作歹,為恭王及軍機大臣們所痛恨,所以如吳台朗等人,都不敢露面。

    但蔡壽祺與勝保脫離關係已久,形跡比較不為人所注意,因而居間聯絡的責任,就自然而然地落在他肩上了。

     曾國藩代陳李世忠自請褫職,為勝保贖罪的奏摺到京,是個秘密消息,但也為蔡壽祺打聽到了,特為去看勝保,報告這個「喜訊」。

     「倒是草莽出身的,還知道世間有『義』之一字。

    」勝保不勝感慨地說,話中是指慈禧太後和恭王負義。

     「恭王倒還好。

    」蔡壽祺放低了聲音說,「他一直壓著不肯辦。

    不過究竟其意何居,卻費猜疑。

    也許是因為『西邊』正在氣頭上,等她消了氣,事情就比較易於措手了。

    」 「你是說要等?」勝保微皺著眉說,「要等到那一天?」 「看曾滌生的那個摺子,批下來是怎麼說?便可窺知端倪。

    」 勝保想了想說:「也還得有人說話才好。

    」 「有個人應該可以上摺言事。

    」 蔡壽祺指的是吳台朗的胞弟,掌山東道禦史的吳台壽。

    勝保也認為這是個理想人選,請蔡壽祺轉告吳台朗,盡快進行。

     「照我看,」蔡壽祺又說,「隻要兩個人少說句把話,事情很快就會有轉機。

    」 「那兩個?」 「克帥倒想一想。

    」蔡壽祺說,「都是河南人。

    」 「那──,」勝保答道:「無非商城跟河內。

    」 「正是。

    」蔡壽祺點點頭──「商城」是指大學士周祖培;「河內」是指軍機大臣李棠階。

     「哼!」勝保的壞脾氣又發作了,「等著看吧!我偏不買這兩個人的帳。

    」 「克帥!」蔡壽祺勸他,「俗語道得好:『在人簷下過,怎敢不低頭?』絳侯曾將百萬兵,一旦失志,不能不畏獄吏,何況這兩個人位高權重!」 那是指的漢朝開國名將絳侯周勃的典故。

    勝保桌上正有本攤開的《史記》,周勃的典故就在裏面。

    他搖搖頭,不以為然,把書拿起來一翻,翻到《陳丞相世家》,傲然說道:「陳平六出奇計,以脫漢離之危,我就不相信我不如陳平。

    」 蔡壽祺默然。

    見他依舊是如此自大自傲的脾氣,心裏頗為失望。

    這一下,當然也有話不投機之感,略略談了些不相幹的話,告辭而去。

     出了刑部,逕自來訪吳台朗,他住在他胞弟吳台壽家,三個人在一起密談,他轉述了勝保的要求。

    吳台壽面有難色,但經不住他老兄,一面說好話,一面以長兄的身分硬壓,吳台壽無可奈何,擬了一個為勝保辯冤的奏稿,三個人斟酌了一番,定稿謄正,第二天就遞了上去。

     慈禧太後一看自然非常生氣,但言官的奏摺,她不敢像處理瑛棨的摺子那樣,拿起筆來就批「嚴行申飭」。

    同時她也奇怪,不知道吳台壽為何上這一個摺子?一年多的工夫,她對禦史科道已經很瞭解,誰是耿直敢言的;誰是喜歡聞風言事的;誰的脾氣暴躁,誰的黨羽最多?從他們的奏摺裏,便可以猜出他們的本意。

    這吳台壽,在她的記憶中,是個默默無聞的人,現在替勝保說話,是為了甚麼?得先查一查清楚。

     把摺子交了下去,恭王發覺自己對勝保的處置態度,確有未妥。

    遷延不決,啟人僥倖一逞之心,吳台壽的這個摺子,就是最明白不過的例子。

    再這樣下去,為勝保出力的人,越來越多,豈不是自找麻煩? 因此,他一面決定了要痛駁吳台壽的所請,並且予以必要的處分,一面改變了過去的態度,把勝保這件案子交給周祖培和李棠階去管。

    不過,他向李棠階作了這樣的表示:以大局為重!而勝保如有一線可原,不妨酌予從寬。

     李棠階是個相當方正的人,他受了慈禧太後的指責,耿耿於心,這時見恭王授權,自然不會耽擱,立即去拜訪「商城相國」。

    周祖培以大學士兼領「管理刑部」的差使,辦事極其方便,當時就派了人到刑部去通知,第二天上午,傳勝保到內閣問話。

     刑部司官見是管部的周中堂的命令,不敢怠慢,半夜裏就把勝保喊了起來,帶到內閣,天還不亮,借了聽差、車伕休息待命的一間小屋子,把他禁閉在那裏。

    一直到近午時分,才開門將他帶了出來。

     一帶帶到周祖培面前,一肚子不高興的勝保,說不得隻好大禮參見,周祖培不曾理他,他也就不理周祖培未曾吩咐「起來說話」,管自己起身,昂然站在當地。

     「潘大人的原摺呢?」周祖培向左右問。

     「潘大人」是指潘祖蔭,參劾勝保,以他所上的那個摺子,列舉的事實最詳盡,所以周祖培就以他的原摺作為審問勝保的依據。

     「勝保!」周祖培問道:「你縱兵殃民,貪瀆驕恣,已非一日,問心有愧嗎?」 「既非一日,何不早日拿問?」勝保微微冷笑。

     一上來就是譏嘲頂撞,周祖培心中異常不快,問得也就格外苛細。

    光是入陝以後,捏報戰功一節,就問了兩個時辰,然後吩咐送回刑部。

     於是隔幾天提出來問一次,每次都隻問一兩件事,或者重複印證以前問過的話。

    問的人也多寡不一,但大緻每次都有周祖培。

    這樣兩個月拖下來,李世忠被安撫好了。

    為了朝廷的威信,予以「革職留任」的處分,可是誰都知道,不須多少時候,軍機處就會隨便找一個理由,為他奏請開復。

    至於吳台朗、吳台壽兄弟,可就沒有那麼便宜了! 吳台壽新升禦史不久,資望尚淺,他那個奏摺中,最失策的地方,是攻擊另一個禦史趙樹吉。

    趙樹吉亦曾參劾勝保,並以「京內外謠諑紛傳」,主張對勝保從速定罪。

    吳台壽針對他的話,有所批評,招緻了同僚的不滿,因而另外有些剛直的禦史,毫不容情地指出了吳台壽與勝保的間接關係,而吳台朗指使他的胞弟為勝保辯冤,說他「但有私罪,並無公罪」是「感激私恩」。

    朝廷對言官的處分,一向慎重,現在看吳台壽孤立無援,那就不必客氣了,明發上諭,痛斥他「無恥」,革了他的職。

    吳台朗的命運與他兄弟相同,由勝保為他設法開復的「道員」職銜,再度被革,同時「拔去花翎」。

     這一道嚴旨,對於蔡壽祺之流,頗有嚇阻的作用,自此銷聲匿跡,噤若寒蟬。

    可是京外與勝保有關聯,而情勢不穩的那些軍隊,仍舊不能不顧忌,所以依然在諭旨中一再聲明,對於審問勝保一節,務須傳集人證,逐款查核,表示出絕無要殺勝保的成見。

     這也算是恭王的苦心回護,隻望慈禧太後不再督催,周祖培和李棠階的態度比較緩和些,清議也能逐漸平息,等把這件事冷了下來,勝保便有活命之望。

     那知勝保自己卻已沉不住氣,對周祖培的反感尤其深。

    勝保的想法是:「沒有我,你何來今日?」周祖培當年為肅順壓得擡不起頭來,而打倒肅順,勝保認為是他的功勞,這就等於替周祖培報了仇,然則今日事事苛求,竟成恩將仇報!想起傳說中,周祖培與肅順同在戶部作尚書,司官抱牘上堂,肅順把周祖培畫了行的文稿,打一條紅槓子廢棄不用,周祖培居然也忍了下去,則今日高坐堂皇,頤指氣使,豈不令人齒冷? 不平和輕視之感,積累在心裏已非一日。

    這一天提到他縱容部下在河南姦淫婦女這一款罪名,周祖培問他可有這回事?勝保突然衝動,大聲答道:「有的!河南商城周祖培家,河內李棠階家的婦女,不分老幼,統通被污,無一倖免!」 這兩句刻毒得到了頭的話,把周祖培氣得嘴唇發白,四肢冷冰,幾乎中風。

    事後傳到了恭王耳朵裏,他向文祥、寶鋆長嘆一聲說:「勝克齋死定了!誰也救不了他了!」 如此公然侮辱「相國」,可以想見勝保平日的跋扈!光是這一點,就可以定他的死罪。

    而「不分老幼」這四個字,簡直蔑絕倫常,亦為清議所萬萬不容,更為身為婦女的兩宮太後認為罪大惡極。

     勝保該死!但怎樣死法呢?死刑有好幾種,是斬、是絞?是「立決」還是「監候」? 「自然是『斬立決』!」周祖培摸著鬍子,斷然決然地說。

     這個原則是大家所同意的,除非不教他死,要死就要快。

    不管是「斬監候」還是「絞監候」,到秋後勾決處斬,還有兩三個月的時間,隻怕夜長夢多,別生枝節。

    但是綁到菜市口有肅順的前車之鑒,勝保臨死之前,少不得也有一場破口大罵,抖露許多內幕,那跟肅順的亂罵又自不同,所以大多數的人都不贊成斬立決。

     隻以周祖培年高位尊,雖以恭王的身分,亦不便當面反對他的意見,因而他向文祥遞了個眼色──文祥自然明白,點點頭,把身子朝前俯一俯,表示有話要說。

     寶鋆性子急,本想開口,看到文祥這個動作,便讓他發言:「博川,」他為他作先容,「你必是有話,你說吧!」 「論勝保的種種不法,立正刑誅,亦是咎有應得。

    」文祥看著周祖培說:「不過,我想上頭或許會派老中堂監斬,這麼熱的天,轟動九城,傾巷來觀,老中堂這趟差使太累,叫人放心不下。

    」 話說得異常委婉,而且也提供了一個極好的建議。

    二品大員獲罪處決,監刑的不是王公,就是大學士,周祖培主殺勝保最力,正好把這個差使派給他,所以恭王連連點頭:「不錯,不錯!我一定面奏兩宮,請芝公監視,另外再派一個綿森吧!」 周祖培自己也知道。

    當著「管理刑部」的差使,多半會奉旨監刑,便即問題:「這一說,要請上頭賞他一個全屍?」 「對了!」文祥趕緊接口:「請上頭從寬賜令自盡吧!」 大家都不再開口,就此定議。

    等第二天進養心殿,恭王把具報會議結果的奏摺以及明發上諭都準備好了。

     等聽完了恭王的陳奏,慈禧轉臉望著慈安太後問道:「姐姐,你看呢?」 要讓慈安太後殺人,她總覺得心有未忍,所以皺著眉答道:「勝保實在也鬧得太不像話。

    如果──。

    」 話沒有完,她的意思卻很明白,如果罪無可赦,也就隻好殺了!慈禧太後想了想,莊容宣示:「就從寬賜令自盡。

    」 「再跟兩位太後回話,」恭王又談勝保的案子,「想請旨,派大學士周祖培、刑部尚書綿森,監視勝保自盡。

    」 「可以!」 於是恭王從寶鋆手裏,接過預先擬就的旨稿,捧呈禦案,兩宮太後蓋了「禦賞」和「同道堂」的圖章,發了下來,由軍機處派專人送交內閣,內閣轉送刑部。

     刑部大堂中,周祖培和綿森都衣冠整肅地在等著,提牢廳的官員已略有所聞,也在伺候待命。

    等上諭一到,周祖培從封套裏抽出來略微看了一下,便向綿森說道:「叫他們預備吧!」 刑部提牢廳,專有一間屋子,作為賜令自盡之用。

    清朝以來,畢命於此的大臣也不少,和珅就死在這裏。

    所謂「預備」,極其簡單,用塊白綾子從樑上掛下來,打個死結就行了。

     然後便要去傳喚勝保來就死。

    七月十幾的天氣,名為「秋老虎」,又當中午,熱不可當。

    勝保是個胖子,特別怕熱,光著上身,在磚地上鋪一領涼席,正要午睡。

    傳喚的差役,便在窗外喊道:「勝大人,請穿上衣服吧!」 「幹嗎?」 「還不是那一套嗎?請勝大人到內閣去走一趟,天這麼熱,那裏的房子大,涼快,去走一趟也不錯!」 「出去溜溜也好。

    」勝保蹣跚地從涼席上起身,「我正想吃『沙鍋居』的白肉。

    」 「好啊!回頭我伺候您老上『沙鍋居』。

    」 「你叫人打盆水來!」 勝保的手面闊,經常有賞賜,所以刑部的差役都願意巴結他。

    但此時不便叫他們來服役,怕言語或神色之間有所洩露,讓他發覺疑竇,引起許多麻煩,所以那司官親自拿銅盆去打了一盆冰涼的井水來。

    勝保大洗大抹了一番,換上杭紡小褂褲,細白布襪子,雙梁緞鞋,然後穿上江西萬載出的細夏布長衫,外套一件玄色實地紗「臥龍袋」。

    頭上戴一頂竹胎亮紗的小帽,帽結子是櫻桃大的一顆珊瑚,帽簷上綴一塊綠如春水的翡翠。

    左手大拇指上一隻白玉扳指,右手拿一把梅鹿竹的摺扇,扇面上一邊是王麓台的山水,一邊是惲南田的小楷。

    完全是一生下來就有爵位的「旗下大爺」的打扮。

     美中不足的是那根辮子不能重新梳一梳,好在他自己看不見,隻低頭看一看前面衣襟,問道:「車套好了沒有?」 「早就在伺候了。

    」 「咱們走吧!」 出了屋子,原該往南,那司官卻往北走,一面走,一面說:「從提牢廳邊上那道門走吧,近一點兒。

    」 勝保沒有說甚麼,輕搖摺扇,踱著八字步,跟著他走,一走走進一座小院落,驀地站住腳說:「怎麼走到這兒來啦?這是甚麼地方?」 「那不有道門嗎?」 門倒是有道門,那道門,輕易不開,一開必有棺材進出。

    勝保似乎對他的答語不能滿意,正站著發愣,一響碰撞聲,等他回過頭去,剛進來的那道門已經關上了。

     於是有人高聲喝道:「勝保帶到!」 北面一明兩暗的三間官廳,當中一間原來懸著竹簾,此時捲了起來,大學士周祖培、刑部尚書綿森,紅頂花翎,仙鶴補褂,全副公服出臨。

    勝保一見,便有些支持不住,額上冒的汗如黃豆般大。

     「勝保接旨!」綿森神色懍然地說。

     兩名差役已經趕了上來,一左一右扶掖著他。

    把他攙到院子裏,就在火微的青石闆上,撳著他跪下,聽宣旨意。

     這時的勝保,雖已臉色大變,但似乎有所警覺,不能倒了「大將」的威風,所以雙臂掙紮了一下,意思是不要差役扶持。

    果然,等他們放開了手,他把身子挺了挺,跪得像個樣子了。

     綿森從司官手裏接過上諭,站在正中。

    等他從「前因中外諸臣,交章奏參勝保貪污欺罔各款」念起,一直念到「姑念其從前剿辦髮撚有年,尚有戰功足錄,勝保著從寬賜令自盡,即派周祖培、綿森前往監視」為止,勝保背上的汗,把他那件「臥龍袋」都已濕透。

     「勝保!」綿森又說,「這是兩宮太後和皇上賞你的恩典。

    還不叩頭謝恩?」 「不!」勝保氣急敗壞地喊道:「這不能算完!」 「甚麼?」綿森厲聲責問:「你要抗旨嗎?」 「我有冤屈,何以不能申訴?」 不等勝保把話說完,伺候在周祖培和綿森左右的司官,已揮手命令差役把勝保扶了起來,兩個人掖著他,半推半拉地,弄入後院中樑上懸著白綾的那間空屋。

     勝保似乎意有所待,一面扶著窗戶喘氣,一面雙眼亂轉著,彷彿急於要找甚麼人,或是尋一樣甚麼東西。

    等周祖培和綿森踱了進來,他拔腳迎了出去,守在門口的差役想阻攔,無奈他身軀臃腫,而且是不顧一切地直衝,所以沒有能攔得住。

     一見他這神氣,監視的兩大臣,不由得都站住了腳,往後一縮,神色緊張地看著,那些司官和差役,自然更加著忙,紛紛趕了上來,團團把他圍住。

     「周中堂!」勝保也站住了,高聲叫道,「我有冤狀,請中堂代遞兩宮太後。

    」 周祖培微閉著眼使勁搖頭,慢吞吞地答了四個字:「天意難回。

    」 勝保好像氣餒了,把個頭垂了下來。

    差役們更不怠慢,依舊像原來那樣,一左一右掖著他進了屋。

     一個端張方凳,擺在白綾下面,讓他墊腳,一個便半跪著腿說道:「請勝大人升天。

    」 勝保呆了半晌,一步一步走向白綾下面,兩名差役扶著他踏上方凳,看他踮起腳把頭套了進去。

    那個圈套做得恰到好處,一套進去便不用再想退出來,隻見他腳一蹬,踢翻了方凳,胖胖一個身子晃蕩了一下,兩隻手微微抽搐了一陣,便不再動。

     兩名差役交換著眼色,年紀輕的那個說:「行了!」 「等一等!」年紀大的那個說,「你再去找兩個人。

    他的身坯重,咱們倆弄不下來他。

    」 等他喚了人來,勝保左手大拇指上的那個白玉扳指,已經不翼而飛。

    年紀輕的那差役不作聲,扶起方凳,站了上去,探手摸一摸屍身的胸口,回頭說道:「來吧!」 解下屍身,放平在地上,照例要請監視的大臣親臨察看,周祖培和綿森自然也不會去看,隻吩咐司官好好料理,隨即相偕踱了出去。

     一路走,一路談,周祖培不勝感慨地說:「勝保事事要學年大將軍,下場也跟年羹堯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