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瀰河大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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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就開好了一張單子,預備面報劉銘傳,這時便取了出來,雙手奉上。

     單子上開著各個圩子的名稱、方位、有多少人、有多少刀、矛、白蠟桿子、多少土槍,光是看人與武器的比例,就可以察知強弱。

     「很好,很好,」劉銘傳對他很滿意,「總在這幾天就要見仗了,請老兄早早作個預備。

    」 「是!」楊錫齡說,「各圩日夜有人巡邏看守,其餘的隻要鑼聲一起,個把時辰,就能成隊。

    現在要請大人的示,官軍一開了仗,各圩光是自保呢,還是出圩開火?」 「問得好!」劉銘傳點點頭說,「以自保為主。

    如有零星逃散的撚匪,自己量力處置,不過,務必要慎重,不可輕舉妄動,更不可貪功遠出。

    有句話,我此刻必得跟三位言之在先,倘或那個圩子為撚匪攻破盤踞,官軍是無所姑息的。

    」 這就是說,官軍要攻入圩子剿撚,大戰之下,勢必玉石不分。

    趙、李、楊三人悚然動容,彼此商議著,立刻把他的命令傳達下去。

     「對了,請各位趕快把我的話,通知各處。

    」劉銘傳又說,「我有樣小玩意相贈。

    」 他送了他們每人一支洋槍,名為「後膛七響」,親自教了他們用法。

    趙、李、楊三人無不高興,因為,一則這是洋槍中的利器,再則是「劉大帥」所送,足以誇耀鄉裡。

     等送走了三名鄉紳,劉銘傳出發視察各營,官兵的士氣極好,行動沉靜迅速。

    到了初更時分,各營悄悄移動,最先出發的是副都統善慶和銘軍中由記名總兵陳振邦所率領的馬隊,其次是郭、楊兩軍,最後才是劉銘傳,親領中軍壓陣。

     善慶和陳振邦的馬隊,照預定的計劃,是要抄東撚的後路,這是一支奇襲的部隊,所以馬蹄上都包了草,好減低聲音。

    士兵雖未如古時候那樣「銜枚」──用枝竹片勒緊在雙唇之間,讓人講不了話,但也下達了嚴厲的「禁聲」的命令,所以一路由西轉北,直抵清水泊附近,都沒有甚麼驚動。

     馬隊將到清水泊時,東路已經發動了攻擊。

    藍旗撚軍,倉皇迎戰,從任柱死後,藍旗撚軍由他的兄弟分領,任定帶的是「步賊」,這時親自持著長矛,率領三千多人,敵住了武毅軍和勳軍的先鋒,接著任柱的胞弟任三厭,帶著馬賊,一陣風似地捲了過來,抵擋郭、楊兩軍的馬隊。

     在西面的白旗撚軍,為善慶和陳振邦的馬隊一衝,上來就吃了虧,但白旗人多,而西路的官軍因為鼎軍在外圍,銘軍又因為劉銘傳要照應郭、楊兩軍,有意偏東,以緻在人數上眾寡不同,但也還能夠扯個平。

     東西兩路,都成了相持不下之勢,撚軍人多肯拚命,官軍士氣也旺,又佔了洋槍的便宜,人數雖少,仍能穩得住陣腳。

    但聽殺聲震天,洋槍劈劈啪啪,一陣陣地響,每響一陣,便有一排火光在暗空中閃耀,彼此像潮水一樣,一波一波地漲而復退,總在那一帶拉來拉去。

     西路銘軍的步隊,由總兵唐定奎、劉克仁率領,唐定奎的胞兄唐殿魁,是劉銘傳手下第一個得力的將領,上年尹隆河一役,力戰陣亡,那時唐定奎方在合肥省親。

    湘軍和淮軍都是子弟兵的格局,兄死弟繼,視為當然,所以唐定奎接統了他哥哥的部隊。

    跟郭松林一樣,唐定奎打撚軍,也是要報仇雪恨,當然特別打得紮實。

     他的對手是牛洪,撚軍都叫他牛喜子,機警而慓悍,唐殿魁正就死在他手裏。

    仇人雖未相見,聽說是牛洪的部眾,唐定奎越加奮發,下定決心非打垮他不可。

     於是他跟劉克仁商量,要選拔敢死之士衝鋒──就稱為「選鋒」。

    挑個空曠隱蔽的地方,在燈籠火把照耀之下,宣達命令,徵募勇士。

     這是玩兒命的勾當!其實打仗誰又不是玩兒命?既然都是玩兒命,得要玩出個名堂來,「選鋒」隻要不死,便有極厚的獎賞,而且馬上可以領「委劄」,當上一個官兒,即令陣亡,家屬亦有優恤,何樂不為?所以一宣佈了命令,舉手的舉手,開口的開口,站出來的站出來,立刻便有許多人應徵。

     唐定奎非常高興,照花名冊點一點人數,共有五百餘名之多,臨時編組成三隊,卸下洋槍,各持大刀,靴頁子裏或者腰上插一把匕首,各用白手巾纏臂,以便於黑頭裏辨認。

    等部署停當,隨即分道前撲。

     兩軍相峙之中,有一座小小的山崗,「選鋒」悄悄摸了上去,月黑天高,撚軍並無所知,但居高臨下的選鋒,卻影綽綽地把撚軍集中的地點,大緻都已看清。

    這樣屏息以待,隻聽後面連放兩排槍,槍聲極其整齊,這是一個訊號,第二排槍的餘響猶在,選鋒們都已一起衝了下去。

    後隊隨即往前移動,一面壓住站腳,一面好相機進攻。

     選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