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一本人性的詞典[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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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o懷疑那種訴諸&ldquo藝術與文學著作&rdquo的&ldquo德意志人文主義&rdquo，這一立場就越是持久地被記憶。
[66]然而，這些極其明确的話語成為了這些《書信》結集出版的犧牲品：這是出于策略性的理由，就像魯道夫·勒斯勒爾曾表述的那樣，是為了&ldquo不立刻&rdquo将&ldquo納粹的審查&rdquo[67]提上日程。
對所有在這本書中與（三重意義上的）&ldquo真正的德意志人文主義&rdquo這一概念聯系起來的關鍵詞和釋義的概覽清楚地表明了，盡管有這種編輯處理，《德意志人》仍清楚明了地保持得足夠多了。
首先，所有那些書信本身以及本雅明評論中的章節都在那裡，它們一定程度上用否定的定義來表達術語。
例如當格奧爾格·福斯特爾努力描述1893年革命的巴黎時的表述那樣：&ldquo盲目且狂熱的憤怒、瘋狂的黨派信仰以及迅速的沸騰就是一切，這絕不會得到理智而平和的結果。
&rdquo[68]或者像李比希在緻普拉滕的信中[69]提及的&ldquo沙文主義&rdquo那樣的概念，是在使人完全毫無防備時并且不帶進一步解說地被提及的。
另外，本雅明援引的格維努斯關于腐敗的國家領導人的話語也從屬于此，這些人&ldquo像梅特涅那樣把他們的個人利益&rdquo置于公共福利之上。
最後，人們同樣能夠這樣看待那些&ldquo具有破壞情緒的人&rdquo和政治賭徒的言辭，這些人沒有&ldquo對道德概念和法律概念的顧及&rdquo就登台表演。
[70] 同樣，有為數衆多甚至為數更多的肯定性的釋義支援這些否定性的釋義。
當編纂者不想一下子用太多東西打擾他的讀者時，他隻會逐漸透露，這種&ldquo真正的德意志人文主義&rdquo是什麼意思，它如何讓自己抽象地、概念性地、栩栩如生地表達出來&mdash&mdash并且特别是：它在何處能被拾取。
在此，一開始存在的是對一個資産階級之英雄時代确切說來不顯眼的提示，在那個時代中，思想與行動、言語與作為仍然彼此有一定的協調一緻，換言之，在那個時代中仍然充滿着倫理與道德等物。
在哪裡能找到這些價值呢？接下來，對原本收集的第一封信（利希滕貝格緻阿梅隆）的評論給出了對此的答複。
這段評論包含一個促使格斯霍姆·朔勒姆（GershomScholem）發表意見的段落，他說，這本&ldquo的确毫不含糊地&lsquo具有危害性的&rsquo&rdquo書籍在納粹德國的确被即刻禁止了，但是其中隻有一位審查員曾&ldquo有一次&rdquo想到過&ldquo這個主意&rdquo，要真正閱讀這本書[71]：在那裡寫道，斷念的、現實的和新鮮的新教或者說普魯士精神，在像萊辛和利希滕貝格那樣&ldquo堅定的散文作家&rdquo的文章中，比在&ldquo弗裡德裡希的武裝力量&rdquo中，&ldquo更加純粹、更富有人情地&rdquo展現了出來。
[72] 接着，随後的24封信詳細地說明了這種精神或者說這種立場，同樣帶着對&ldquo人性的條件與界限&rdquo的提示：在對約翰·海因裡希·康德寫給其兄伊曼努爾一信的評論中，這樣寫道，&ldquo在談論人性的時候，不應忘記這間啟蒙運動将其光明投射其中的中産階級房間的狹小&rdquo[73]。
那麼，出于賦予&ldquo真正的德意志人文主義&rdquo一幅輪廓圖這一目的，本雅明所呈現出來的，是一張概念和釋義的圖譜，它看起來就像是一本手冊、一本人性的詞典。
從A到Z讀來，它包含的關鍵詞有正直、交談、修養、對話、忠誠、洞察力、放棄、閱曆、探索精神、自由、坦率、友誼、關懷、善良、力量、文化、狂熱、愛情、同情、勇氣、冷靜、風格、興趣、寬容、透明、可靠、獨立、信念、清廉、不屈不撓、無瑕、理智、學識、剛正不阿和克制等。
這些就是本雅明之思想和創作終生擔負義務的價值與概念。
但它們主要是這位1936年的&ldquo德意志人&rdquo能夠&mdash&mdash并且應該&mdash&mdash将其自身的生活現實、其日常的觀察和經驗與之相比較的價值與概念。
也就是說，他不僅僅是被驅逐者，而且還是&mdash&mdash甚至首先是&mdash&mdash希特勒帝國的德意志人。
在他本人看來，選集的某些暗示和圖景被保留了，例如當在對裴斯泰洛齊一信的評論中談及其本身決定了&ldquo忠誠愛國思想的高貴上揚&rdquo的&ldquo危險的歧路引導者&rdquo和&ldquo偏離正道&rdquo時，[74]或者當戈特弗裡德·克勒爾在其寫給狄奧多·施笃姆的信中提到某些宣布德意志令人崇敬的民族叙事詩&mdash&mdash&ldquo古老而獨特的《尼伯龍根之歌》&rdquo&mdash&mdash&ldquo已經消亡從而将他時髦的怪嬰推到前者的位置上&rdquo的&ldquo無賴&rdquo時。
[75]最後，當為了克服&ldquo局勢的強迫&rdquo[76]而把謀殺暴君作為手段加以考慮時：本雅明這樣引證堅定不移、無可厚非并且&ldquo在一切危機中&rdquo毫不動搖的索伊默，&ldquo出于令人氣憤的忠誠&rdquo，人們甚至能夠變成強盜&ldquo并且從對付大臣&rdquo開始。
[77] 《德意志人》的信函&ldquo從起首語到落款&rdquo幾乎都是這種或者相似類型的&ldquo源源不斷的傾吐&rdquo[78]。
這一點适用于全部傳統&mdash&mdash假定，人們知道取其精華，棄其糟粕。
因為對本雅明而言，還存在對&ldquo錯誤财富&rdquo的&ldquo追求&rdquo，即一種無區分的追求，一種無差别地力求合并每段曆史的追求。
這種追求不追問，鑒于&ldquo人類前進着的解放&rdquo或者說鑒于自身的當下，從那些總是成問題的證明那裡，究竟是否能夠獲得&ldquo暗示&rdquo并且必要時能夠從它們那裡獲得哪些&ldquo暗示&rdquo？在此，作為令人警醒的例子，本雅明對18世紀記憶猶新，它的探索精神首先針對&ldquo模仿&rdquo。
不想普遍地否認，這樣的&ldquo行動被置于其他曆史關聯中時&rdquo，能夠有更為幸運的、也有可能&ldquo更為重要&rdquo的結果，然而本雅明深信，這樣一種&ldquo對所有來自逝去的民族圈和世界紀元的作品之獲取&rdquo沒有開啟和開辟曆史性的視角。
情況完全相反！當&ldquo對過去之财富的貪欲&hellip&hellip越過所有限度&rdquo時，它可能要冒危險抛棄理智的曆史讨論與經驗的立足點，那麼它就成為了浮現在法西斯主義者眼前之物：一種&ldquo強占傳奇&rdquo的企圖。
[79]與此相對地，本雅明贊同卡爾·古斯塔夫·約赫曼（CarlGustavJochmann）的一句格言，它比别的都更适于充當所有他收集并評論的著述的座右銘：&ldquo&lsquo并非所有逝去之物都已失去。
&rsquo（我們不需要重新制作它們。
）&lsquo并非所有失去之物都未被取替。
&rsquo（很多有了更加高級的形式。
）&lsquo并非所有未被取替之物都無法彌補。
&rsquo（很多從前有用之物如今已無用武之地。
）&rdquo[80] *** [1]本文譯自莫默爾·布羅德森為其主編的《瓦爾特·本雅明：德意志人》（MommeBrodersen［Hg.］，WalterBenjamin.DeutscheMenschen，Frankfurt/M2008，以下簡稱布羅德森［編］：《德意志人》）所撰寫的後記，參見該書474～488頁。
下文注釋均為作者原注，但出于閱讀需要，形式上從文中注改為腳注，且對縮寫部分做了詳解。
[2]參見布羅德森［編］：《德意志人》，468～469頁。
[3]參見克裡斯多夫·格德/亨利·洛尼茨受漢堡科學與文化促進基金會委托、與瓦爾特·本雅明檔案館合作主編：《瓦爾特·本雅明：著作與遺稿（校勘評注完整版）》（WalterBenjamin，WerkeundNachla&beta.KritischeGesamtausgabe.ImAuftragderHamburgerStiftungzurFör
[66]然而，這些極其明确的話語成為了這些《書信》結集出版的犧牲品：這是出于策略性的理由，就像魯道夫·勒斯勒爾曾表述的那樣，是為了&ldquo不立刻&rdquo将&ldquo納粹的審查&rdquo[67]提上日程。
對所有在這本書中與（三重意義上的）&ldquo真正的德意志人文主義&rdquo這一概念聯系起來的關鍵詞和釋義的概覽清楚地表明了，盡管有這種編輯處理，《德意志人》仍清楚明了地保持得足夠多了。
首先，所有那些書信本身以及本雅明評論中的章節都在那裡，它們一定程度上用否定的定義來表達術語。
例如當格奧爾格·福斯特爾努力描述1893年革命的巴黎時的表述那樣：&ldquo盲目且狂熱的憤怒、瘋狂的黨派信仰以及迅速的沸騰就是一切，這絕不會得到理智而平和的結果。
&rdquo[68]或者像李比希在緻普拉滕的信中[69]提及的&ldquo沙文主義&rdquo那樣的概念，是在使人完全毫無防備時并且不帶進一步解說地被提及的。
另外，本雅明援引的格維努斯關于腐敗的國家領導人的話語也從屬于此，這些人&ldquo像梅特涅那樣把他們的個人利益&rdquo置于公共福利之上。
最後，人們同樣能夠這樣看待那些&ldquo具有破壞情緒的人&rdquo和政治賭徒的言辭，這些人沒有&ldquo對道德概念和法律概念的顧及&rdquo就登台表演。
[70] 同樣，有為數衆多甚至為數更多的肯定性的釋義支援這些否定性的釋義。
當編纂者不想一下子用太多東西打擾他的讀者時，他隻會逐漸透露，這種&ldquo真正的德意志人文主義&rdquo是什麼意思，它如何讓自己抽象地、概念性地、栩栩如生地表達出來&mdash&mdash并且特别是：它在何處能被拾取。
在此，一開始存在的是對一個資産階級之英雄時代确切說來不顯眼的提示，在那個時代中，思想與行動、言語與作為仍然彼此有一定的協調一緻，換言之，在那個時代中仍然充滿着倫理與道德等物。
在哪裡能找到這些價值呢？接下來，對原本收集的第一封信（利希滕貝格緻阿梅隆）的評論給出了對此的答複。
這段評論包含一個促使格斯霍姆·朔勒姆（GershomScholem）發表意見的段落，他說，這本&ldquo的确毫不含糊地&lsquo具有危害性的&rsquo&rdquo書籍在納粹德國的确被即刻禁止了，但是其中隻有一位審查員曾&ldquo有一次&rdquo想到過&ldquo這個主意&rdquo，要真正閱讀這本書[71]：在那裡寫道，斷念的、現實的和新鮮的新教或者說普魯士精神，在像萊辛和利希滕貝格那樣&ldquo堅定的散文作家&rdquo的文章中，比在&ldquo弗裡德裡希的武裝力量&rdquo中，&ldquo更加純粹、更富有人情地&rdquo展現了出來。
[72] 接着，随後的24封信詳細地說明了這種精神或者說這種立場，同樣帶着對&ldquo人性的條件與界限&rdquo的提示：在對約翰·海因裡希·康德寫給其兄伊曼努爾一信的評論中，這樣寫道，&ldquo在談論人性的時候，不應忘記這間啟蒙運動将其光明投射其中的中産階級房間的狹小&rdquo[73]。
那麼，出于賦予&ldquo真正的德意志人文主義&rdquo一幅輪廓圖這一目的，本雅明所呈現出來的，是一張概念和釋義的圖譜，它看起來就像是一本手冊、一本人性的詞典。
從A到Z讀來，它包含的關鍵詞有正直、交談、修養、對話、忠誠、洞察力、放棄、閱曆、探索精神、自由、坦率、友誼、關懷、善良、力量、文化、狂熱、愛情、同情、勇氣、冷靜、風格、興趣、寬容、透明、可靠、獨立、信念、清廉、不屈不撓、無瑕、理智、學識、剛正不阿和克制等。
這些就是本雅明之思想和創作終生擔負義務的價值與概念。
但它們主要是這位1936年的&ldquo德意志人&rdquo能夠&mdash&mdash并且應該&mdash&mdash将其自身的生活現實、其日常的觀察和經驗與之相比較的價值與概念。
也就是說，他不僅僅是被驅逐者，而且還是&mdash&mdash甚至首先是&mdash&mdash希特勒帝國的德意志人。
在他本人看來，選集的某些暗示和圖景被保留了，例如當在對裴斯泰洛齊一信的評論中談及其本身決定了&ldquo忠誠愛國思想的高貴上揚&rdquo的&ldquo危險的歧路引導者&rdquo和&ldquo偏離正道&rdquo時，[74]或者當戈特弗裡德·克勒爾在其寫給狄奧多·施笃姆的信中提到某些宣布德意志令人崇敬的民族叙事詩&mdash&mdash&ldquo古老而獨特的《尼伯龍根之歌》&rdquo&mdash&mdash&ldquo已經消亡從而将他時髦的怪嬰推到前者的位置上&rdquo的&ldquo無賴&rdquo時。
[75]最後，當為了克服&ldquo局勢的強迫&rdquo[76]而把謀殺暴君作為手段加以考慮時：本雅明這樣引證堅定不移、無可厚非并且&ldquo在一切危機中&rdquo毫不動搖的索伊默，&ldquo出于令人氣憤的忠誠&rdquo，人們甚至能夠變成強盜&ldquo并且從對付大臣&rdquo開始。
[77] 《德意志人》的信函&ldquo從起首語到落款&rdquo幾乎都是這種或者相似類型的&ldquo源源不斷的傾吐&rdquo[78]。
這一點适用于全部傳統&mdash&mdash假定，人們知道取其精華，棄其糟粕。
因為對本雅明而言，還存在對&ldquo錯誤财富&rdquo的&ldquo追求&rdquo，即一種無區分的追求，一種無差别地力求合并每段曆史的追求。
這種追求不追問，鑒于&ldquo人類前進着的解放&rdquo或者說鑒于自身的當下，從那些總是成問題的證明那裡，究竟是否能夠獲得&ldquo暗示&rdquo并且必要時能夠從它們那裡獲得哪些&ldquo暗示&rdquo？在此，作為令人警醒的例子，本雅明對18世紀記憶猶新，它的探索精神首先針對&ldquo模仿&rdquo。
不想普遍地否認，這樣的&ldquo行動被置于其他曆史關聯中時&rdquo，能夠有更為幸運的、也有可能&ldquo更為重要&rdquo的結果，然而本雅明深信，這樣一種&ldquo對所有來自逝去的民族圈和世界紀元的作品之獲取&rdquo沒有開啟和開辟曆史性的視角。
情況完全相反！當&ldquo對過去之财富的貪欲&hellip&hellip越過所有限度&rdquo時，它可能要冒危險抛棄理智的曆史讨論與經驗的立足點，那麼它就成為了浮現在法西斯主義者眼前之物：一種&ldquo強占傳奇&rdquo的企圖。
[79]與此相對地，本雅明贊同卡爾·古斯塔夫·約赫曼（CarlGustavJochmann）的一句格言，它比别的都更适于充當所有他收集并評論的著述的座右銘：&ldquo&lsquo并非所有逝去之物都已失去。
&rsquo（我們不需要重新制作它們。
）&lsquo并非所有失去之物都未被取替。
&rsquo（很多有了更加高級的形式。
）&lsquo并非所有未被取替之物都無法彌補。
&rsquo（很多從前有用之物如今已無用武之地。
）&rdquo[80] *** [1]本文譯自莫默爾·布羅德森為其主編的《瓦爾特·本雅明：德意志人》（MommeBrodersen［Hg.］，WalterBenjamin.DeutscheMenschen，Frankfurt/M2008，以下簡稱布羅德森［編］：《德意志人》）所撰寫的後記，參見該書474～488頁。
下文注釋均為作者原注，但出于閱讀需要，形式上從文中注改為腳注，且對縮寫部分做了詳解。
[2]參見布羅德森［編］：《德意志人》，468～469頁。
[3]參見克裡斯多夫·格德/亨利·洛尼茨受漢堡科學與文化促進基金會委托、與瓦爾特·本雅明檔案館合作主編：《瓦爾特·本雅明：著作與遺稿（校勘評注完整版）》（WalterBenjamin，WerkeundNachla&beta.KritischeGesamtausgabe.ImAuftragderHamburgerStiftungzurFö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