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女人和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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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原故”,是擔心蘿莎當天晚上不會像平時那樣來了。

     天漸漸黑下來,憂慮變得越來越強烈,越來越真切,到最後這憂慮占據了高乃裡于斯的整個身體,他除了這個不再想别的了。

     因此,他帶着劇烈的心跳,迎接暮色的來臨;暮色越深,他頭一天晚上對蘿莎說的,使這個可憐的姑娘那麼苦痛的那幾句話,越加真切地湧上他的心頭;他問自己,在和蘿莎見面已經成了生活上的需要的時候,他怎麼能叫他的安慰者為他的郁金香犧牲他,也就是說,如果必要的話,不和他見面。

     在高乃裡于斯的牢房裡,可以聽到要塞的大時鐘報時的鐘聲。

    七點,八點,接着敲九點了。

    再沒有比鐘槌敲第九下,宣告第九個時辰到來的青銅音色更深深地震撼人心了。

     接着,一切恢複到寂靜之中。

    高乃裡于斯一隻手放在心口上壓住心跳,仔細聽着。

     蘿莎的腳步聲,連衫裙拖在樓梯的梯級上的窸窣聲,他聽得那麼熟悉,隻要她邁上第一磴,他就會對自己說: “啊!蘿莎來啦。

    ” 這天晚上,沒有任何聲音來打破走廊上的寂靜;時鐘敲九點一刻。

    接着是兩下不同的鐘聲表示已經九點半了;以後是九點三刻;最後,莊嚴的鐘聲不但向要塞裡的人,而且也向洛維斯坦因的居民報告:十點鐘了。

     這是蘿莎通常離開高乃裡于斯的時刻。

    鐘聲已經響了,蘿莎卻還沒有來。

     這麼說,他的預感并沒有欺騙他:蘿莎生氣了,關在自己的屋裡,抛棄他了。

     “啊!我這是活該,”高乃裡于斯說,“啊!她不會來了,她不來做得對;換了我,也會這麼做。

    ” 盡管如此,高乃裡于斯還是聽着,等着,希望着。

     他就這樣聽着等着,一直等到半夜,可是到了半夜,他不再希望了,便和衣倒在床上。

     這一夜又長又凄涼,接着,白天來了;但是,白天并沒有給犯人帶來希望。

     早上八點鐘,門開了;可是高乃裡于斯連頭也沒有回;他早就聽見走廊上格裡弗斯的沉重的腳步聲,他完全聽得出來走過來的隻有一個人的腳步聲。

     他甚至連看都沒有朝格裡弗斯這邊看。

     然而,他真想問問他,問問蘿莎的消息。

    盡管問這個對她的父親會顯得太唐突,他還是差點問出口。

    他出于自私的心理,真巴不得格裡弗斯會回答說女兒病了。

     除非有特别的情況,蘿莎白天從來不來。

    因此,隻要還是白天,高乃裡于斯就不是真正在等待。

    然而,從犯人突然的心驚肉跳,從他伸着耳朵傾聽門口動靜的舉動,從他向窗洞迅速投過去的眼光,我們可以猜出,他心裡在暗暗希望蘿莎會打破平常的習慣。

     格裡弗斯第二次來的時候,高乃裡于斯一反常規,用最溫和的聲音,問起他的健康情況,可是格裡弗斯像個斯巴達人[1]那樣說話簡潔,僅僅回答說: “身體很好。

    ” 第三次來,高乃裡于斯改變了打聽的方式。

     “洛維斯坦因沒有人生病吧?”他問。

     “沒有!”格裡弗斯的回答比第一次還要簡潔,他一邊回答,一邊沖着犯人的臉,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格裡弗斯不習慣高乃裡于斯的這種客套,疑心他的犯人想買通他。

     高乃裡于斯又剩下一個人了;這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鐘;于是又重新開始了我們上面描寫過的那種坐立不安的情景,不過程度比頭一天還要厲害。

     可是,跟頭一天一樣,時間逝去,并沒有把那個可愛的人影帶來。

    以前,那可愛的人影總是隔着窗洞,照亮可憐的高乃裡于斯的單人囚室,即使在離開以後,還留下足夠的亮光,讓他在她不在的時候享用。

     凡·拜爾勒在真正的絕望中度過了這一夜。

     第二天,格裡弗斯在他眼裡顯得比平時更醜、更殘暴、更可恨。

    他腦子裡,或者不如說,他心裡,竟然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