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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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便是一陣罵聲。

    一開始是正經八百到無趣的普希金的怪談樂趣,接下來就是都德[5]的通俗性,接着話題一轉,開始評價齋藤實[6]和岡田啟介[7],接着話題又一變,開始讨論香蕉究竟美味與否。

    第三變,就開始讨論起某位女性作家的八卦了。

    接着話題的方向一個調頭,就開始指摘彼此言行,像是用想仇殺對方的方式開始對戰&mdash&mdash&lsquo某天早上,你一早就吃了五碗飯,這實在太丢人啦!&rsquo&lsquo那隻是你自己以為的高格調,實際上根本隻是食古不化而已吧!&rsquo接着,兩方重置了話題&lsquo所以你的小說&hellip&hellip&rsquo之類的,或許在我們的心中某處,便藏着這難以磨滅的反彈和無法忍耐的敵意。

    &lsquo你的小說,究竟是在寫什麼?真是垃圾!&rsquo完全不認同彼此的我們,自然也是沒辦法好好來往了。

    某天,地平将他在他家後院栽培已久的西紅柿,大概用包袱巾包了二十顆大的,像丢垃圾般地放在我家玄關的台子上。

    &lsquo布包記得還我,雖然本來是要拿去給别人的,不過太重了,所以我就不帶去了。

    我知道你讨厭西紅柿,那麼你隻要還我布包就好!&rsquo他邊這麼說着,邊害羞地低着頭,發出響亮的腳步聲上了我二樓的房間。

    而我也有點生氣,朝着他上樓的背影說道&lsquo要拿去别的地方的東西,就别放在這啊!&rsquo&lsquo我不喜歡西紅柿啊!&rsquo&lsquo就是因為隻會在這邊說些西紅柿、西紅柿的,所以才寫不出什麼好小說啊!&rsquo我把肚子裡放着的惡毒話傾口而出,而我第一次看到地平失落外加羞赧成那個樣子。

    那天無論是下将棋還是拇指相撲,他都沒發揮出他的實力。

    地平跟我一樣,身高一米七多,還是個滿身是毛的男人。

    他非常害怕貧窮,總是穿着洗到褪色的浴衣,那沒刮的胡子更是常常沾滿了烤味噌,總之他的大而化之,大概在這個世界上無出其右,但他對貧窮實在沒有抗性。

    那時的地平新買了一件條紋的豪華春服,就在他的房間中穿了一次給我看,然後他又立刻發現自己的失态,随意地把它脫掉後又開始裝模作樣&mdash&mdash他明明就很想把它穿出家門,但最後還是隻穿着它在房間裡晃來晃去。

    當然這也是有理由的,他吉祥寺的家其實是他姐姐和姐夫的房子,而他占領了那采光好得過分的、八疊一間的别棟。

    他小巧玲珑的親姐跟他長得完全不像,卻非常照顧這個弟弟。

    大概是為了讓他這朵名為小說家的花可以開得更美麗,她準備了閃閃發光的爐子,為了知道房間的溫度,還在柱子上挂了溫度計。

    對二十六歲的地平而言,姐姐的照顧簡直讓他又羞又恥。

    每當我去拜訪時,中村地平便會以超出我的眼力可捕捉的速度,把那溫度計給藏起來。

    那時地平被稱作生活派,已經過了三十歲,有妻有兒,早已是一家之主。

    另外還有兩三名生活派作家住在地平家的附近,寫着平凡無味的小說,品嘗着日複一日平淡無奇的生活。

    當然,他們都是地平的前輩。

    偶爾地平會用那謙恭的态度、宛如兒童般清澈的眼神詢問那些前輩文學上的諸多可疑之處:小說和記錄不一樣嗎?小說和日記一樣嗎?&lsquo創作&rsquo這個詞又是誰、在什麼時候開始使用的呢?這些問題問得令人心驚膽戰,卻又如此正經。

    這些問題就像是前幾天晚上,他躺下之後在黑暗中屏氣凝神,不停思索後得來的問題。

    地平在詢問時,是如此正直與求知若渴。

    他的那些前輩則慌張地低語道&lsquo要是能懂這些的話,嗯&hellip&hellip&rsquo心情不定、抱頭苦思、整個人都沉浸到了默想的腐海中。

    但地平不知這些苦楚,隻是眺望着窗外那頰巾被風吹走、讓自己妻子去追的農民。

    地平正像是這樣,擁有一種不可思議的人格。

    不過即使如此,他還是不敢自己一個人穿着條紋款樣的春裝走在大街上,說是會不好意思。

    我就跟地平說,&lsquo這樣不行,藝術家呢,就是要無論何時都擡頭挺胸!若是像隻溝鼠躲躲藏藏,将來豈能大成!&rsquo而我那時,原本也想穿穿中國的服裝。

    啊,那時的我們,其實還是挺幸福的啊。

    三年過去了,我覺得除了死以外,我沒有别的路可以走了。

    去年春天&mdash&mdash哎呀,幸福俱樂部!想要把我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