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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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元。

     在車站附近的市場買了很多食品後,中午過後,阿鶴搭上了車。

    快車的客人意外地不多,他得以舒适地入座。

     火車開了,而阿鶴突然想作詩,對于對詩歌毫無興趣的他而言,這份沖動可以說是極其唐突,但這誘惑卻是人生中的初體驗。

    無論是多俗不可耐的人,隻要接近死期,似乎都開始能吟會詠了。

    辭世詩詞或俳句之類的東西,無論是放高利貸的還是大臣們,都會想寫的吧! 阿鶴臉色沉重,搖了搖頭,從胸口的口袋中拿出記事本,舔了一下鉛筆。

    如果寫得好的話,就寄給小森吧,當作紀念。

     阿鶴緩緩地在手帖上寫字。

     我有,葡羅萬甯,兩百顆 喝了,就會,死 生命&hellip&hellip 隻寫了這短短的三行,阿鶴的腦袋就卡住了。

    根本就沒有什麼能寫的,而無論讀了幾次,這段文字還是一樣無趣且無益。

    阿鶴像是吃了什麼很苦的東西似的,整張臉都皺了起來。

    他撕掉手帖上的那一頁後,放棄作詩這個念頭,然後試着寫份遺書給三鷹的姐夫。

     我要死了。

     這次,就投胎當隻狗或貓。

     然後,又沒東西可以寫了。

    阿鶴盯着手帖上的文字,突然他轉頭看向窗戶,這才發現他那欲哭無淚的臉已跟熟透的柿子沒兩樣。

     火車至此,已經進入了靜岡縣境内。

     至于阿鶴之後的行蹤,縱使阿鶴的近親們絞盡腦汁查找,依然一無所獲。

     大概五天後的早晨,阿鶴突然在京都市左京區的某商會現身,求見某位姓北川的職員&mdash&mdash他是阿鶴的朋友。

    兩人在京都的街上漫步,阿鶴輕快地翻開了二手衣店的門簾,賣掉了身上的外套、襯衫、毛衣、長褲&hellip&hellip他邊說着玩笑話邊把這些全都賣了,買了一套舊日軍的軍服,剩下的錢充作兩人的酒錢。

    接着,他十分開朗地和這名叫作北川的青年道别,自己從京阪四條車站搭車前往大津,至于為什麼去大津則無人知曉。

     他在夜晚的大津搖搖晃晃地走來走去,一家灌完酒換下一家地左喝右喝。

    當天晚上八點,爛醉如泥的他現身在大津車站前的秋月旅館玄關。

     據說他用着像是江戶人的卷舌,要找能住一晚的房間。

    當旅館人員帶他到房間後,他便立刻躺了下來,激烈地晃動起雙腳。

    但他在掌櫃拿來的登記簿上,倒是寫上了正确的住址和名字。

    他向旅館要了醒酒用的水,喝了不少後,就用那水直接灌下了兩百顆的葡羅萬甯。

     在阿鶴的屍骸枕着的枕頭旁,隻有數種報紙,五十錢的紙币兩張和十錢的紙币一張[7]。

    但除了這些東西之外,就沒有别的随身行李了。

     阿鶴的殺人事件到最後都沒有見報,但阿鶴的自殺,卻出現在關西的報紙一角。

    那名在京都某商會工作的青年,也就是北川,在看了報紙後整個人都驚呆了。

    他立刻前往大津,并和旅館的人讨論了一下後,決定打電話給阿鶴在東京的公司宿舍,而公司的宿舍這邊,又派人疾走告知在三鷹的姐姐與姐夫。

     姐姐左腕上的傷口還未拆線,并用一條自頸子垂挂下來的白布吊着。

    姐夫則照樣醉着說:&ldquo就是不想弄得盡人皆知,才東找西找一直找到現在,結果害了你啊!&rdquo 姐姐不發一語地流着淚。

     從這個故事我們可以知道,年輕人那拙笨的戀情也不容小觑。

     *** [1]三疊一間,三張榻榻米大小的一間房間。

    兩張榻榻米即3.3平方米,三疊一間即4.95平方米。

     [2]原文作&ldquoパンパン&rdquo,意指日本當年戰敗後以美國軍人為主要賣春對象的女性。

     [3]日本在明治至昭和年間十分盛行的風化場所種類名。

    待合(まちあい)直譯即為&ldquo讓人相約見面的地方&rdquo,通常會招藝妓來一同吃飯。

     [4]原文作ドテラ,浴衣的一種,比浴衣厚,長至腰到大腿的衣着。

     [5]俄國詩人米哈伊爾·萊蒙托夫。

    他被視為普希金的後繼者。

     [6]銘仙(めいせん)為大正、昭和時期流行的一種絹織物。

    通常花色呈縱橫狀,彩度高且搶眼。

    袷(あわせ)則為有内裡的和服。

     [7]日币一元為一百錢。

    &ldquo錢&rdquo這個單位于一九五三年廢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