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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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瘦軀正如一株孟宗竹,蓬發亂須,雙頰無血色如白紙,十指比線還細,發出如竹鳴的飒飒聲站着。

    哎呀,他的聲音像是老鴉的叫聲般沙啞。

     &ldquo各位紳士、淑女。

    我也是因這幸福俱樂部的誕生而感到最開心的一個人。

    吾名為窄門的門衛、困難之王,過着安樂的生活,看着窗外風雨中的不幸,我的雙頰為淚水所潤濕,在那黯淡的油燈下獨自譜着絕望哀傷的詩。

    在自己如此痛苦,連生命都瀕危的夜裡,化上淡妝,燙好褲子,在臉頰上露出那因微笑而顯現出的皺紋。

    陣雨後那低垂的柳枝下站着一個人,這是否是這個世上的不幸之人,今宵将亡之生命?但他一訪朋友,便語生喜悅、青春之歌,那笨呆的朋友也跟着拿出了唱片,這是幹杯之歌!勝利之歌!接着,開始對唱。

    在喧鬧之間,東方露白,于是又約,擇日再聊!而在那日,啊!香煙蒙蒙之底、佛堂的一角、屏風的内側、白色四角的小布之下鼻孔塞着棉花&mdash&mdash哎呀,這可失禮了,在幸福俱樂部誕生的這個日子說這種不吉利的故事[3],還真是抱歉、抱歉。

    在這黑暗的時代,每個月能有一次機會跟大家在這間不錯的沙龍聚首,一人一主題地分享這個世界上的幸福之事,真乃近代未曾聞之卓見。

    故我不請自來,在此再度向主辦的各位緻上謝意,并一心希望這聚會以後也絕無休場。

    那麼,今晚我承蒙指名,擔任光榮的第一棒。

    (這前言也未免太長了!場内響起了兩三聲毫不客氣的聲音。

    )我現在呢,在雜志社的邀稿下,一年就寫兩三篇短篇小說,每篇都是十分鐘左右就可以讀完的東西,而大概讀完十分鐘後,就會被讀者抛諸腦後。

    我就是寫這種爽快的小說,然後我的年薪是六十元。

    (不會吧!有人大笑,而全場都在交頭接耳。

    )那麼,一個月平均收入有多少呢?(&lsquo把他除名!&rsquo有位青年高聲大喊。

    )請等一下,我講得太過了,還請寬恕,我失言了,還請讓我收回這句話。

    &rdquo幸福俱樂部誕生的第一晚,但第一名分享者說的話便如此凄慘,就算讓大家隻看到那麼一眼凄慘生活的斷面,也是非常嚴重的問題,我感到自己的責任實在相當重大。

    (點燈。

    )但值得慶幸的是,神現在寬恕了我一回:在這黃昏,在這房間的四隅黑暗處,在蠢動着的心即将死去的那一刻,這燈&ldquo啪&rdquo的一聲亮了起來,而大家就一如放生進後門小河裡的金魚一般活了過來,這真是不可思議啊!大概也是這一家的女侍在廊下轉動了吊燈的開關,這滔滔的光之洪水将我剛剛所有的失言全都沖了一幹二淨,就像是在異國的樹蔭下醒過來的我,自然不會放棄這個大好機會,并擺出一臉不幹我事的樣子轉變話題,為自己捏一把冷汗&mdash&mdash&ldquo啊,在那門的另一端,還未能與我相見的女侍便是我的再生恩人!&rdquo(全場哄笑)這歡笑的波浪也是拜燈光所賜,看來一切順利,那麼我就能邊默禱着一路平安,邊切斷那粗索出航了!&ldquo這次要講的,是作家的友情。

    (好似已完全取回自信般,從那桌上堆積如山的水果中拿起一根香蕉,迅速地朵頤後,拿出手帕擦了擦自己的嘴,在做出一瞬間的苦悶表情後,又像是想起什麼般地重新振作。

    )每當我吃香蕉時就會想起三年前我跟中村地平這位稍為機靈的男人打了一場整整半年、又臭又長的論戰。

    那時候他已經發表了兩三篇作品,開始被人&lsquo地平先生&rsquo&lsquo地平先生&rsquo地叫,過得十分快樂。

    隻是,當時的地平并不覺得自己過得快樂,總是一副心裡有事的樣子。

    不過跟那比起來,三年過去了,現在也已經精氣用盡,在這洋服中堆滿了将腐的泥巴。

    來吧,陣雨!下下來吧!就算是在銀座的正中央,就算是在離二重橋很近的廣場[4],也要不顧别人的眼光裸着,用肥皂把自己的全身抹滿後,邊讓陣雨一濯此身,邊讓那難以忍耐的思念焦灼此身,為了表達我對公司的忠誠!赤炎天下的一隻蝼蟻,我的腳正像是被那粘蠅闆帶入地獄&mdash&mdash哎呀,這又是除名的危機!還請見諒。

    總之,朋友們,中村地平便是那樣。

    今天讓我突然想起三年前,啊,那時真是美好啊!這陣高貴的苦悶讓我坐立難安。

    雖然我也知道這實在是不可能,但還是希望諸位将其輕輕地放在心中。

    那麼,在這地獄般日子的三年前,還沒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