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禍起蕭牆慈安逝世 釁生海國越南構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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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中國求救。

    慈禧得了這種警報,忙召軍機大臣、恭王、李鴻藻、翁同和集議,一面派彭玉麟前往廣東,辦理海防,一面派唐炯、徐延旭駐兵安南,相機援助。

    但是與法交涉,非得個威望素著、熟習洋務的人物不可,其時由恭王力薦李鴻章。

     不消說得,姓李的自然前往上海,同法使脫利古大開談判。

    鴻章謂:“安南本系大清屬國,理合由我保護。

    ”脫利古忙說:“不然。

    如是安南歸中國保護,何以嘉慶年間,安南要向法借兵?又何以豐年、同治年間,疊次糾葛,中國不出面清理?中國既放棄主權,這安南便應脫離關系,安南既脫關系,勿論何國,皆可以取為已有,何況同法國糾葛極多。

    法國此次用兵,照國際公法看來,你們中國是不能預聞的。

    ”鴻章當下聽見法使講些什麼主權呀,關系呀,國際公法呀,許多簇新名詞,一概不得而知。

    彼此言語不入,意見不投,隻好趕着回京複命。

     朝廷沒法,隻得另派曾紀澤來滬,姓曾的又請加派郭嵩焘做個參贊。

    當與法使脫古利嚴重交涉,無如脫古利非常狡猾,一面同中國開議,一面仍催促孤拔在安南進攻。

    不上三五個月,法兵竟攻陷北甯山西兩路,唐炯和徐延旭均賦桃夭之什,失去防地,飛章請救。

    朝廷沒法,一面将唐炯、徐延旭革職拿問,一面趕谕岑毓英,叫他督兵前往安南。

    姓岑的仍派楊玉科做個先鋒。

     講這楊玉科前在雲南征巢回苗,百戰百勝,此次帶着部将丁槐、徐聯魁、劉映豐,一路浩浩蕩蕩殺奔安南,滿意十拿九穩,馬到成功的了,哪知事有不然。

    一者法人的鐵艦軍火,猛利非常,自非滇黔那些回苗笨拙可比;二者姓楊的大功已立,紅運已過,蕭閑這六七年,因承着叔父楊芳的世襲,又皆封男爵,功名富貴,都算得赫赫有名,挈眷僑居上海,不無尋花問柳,酒色陶融。

    記得在四馬路,眷戀着名妓凝脂,拿出萬金替她贖身,那凝脂嫌他貌醜性粗,跟人逃走,就這一事看來,已是兒女情長,英雄氣短了。

    這時奉調出征,那一種潑辣手段,已消歸無有,所以到得諒山,紮下大營,法兵前來進攻,隻是持重不戰。

    然經不起劉永福從旁反激,說什麼爵帥威名蓋世,戰略無雙,同法不戰,有損素來威望,楊玉科沒法,隻得出了全隊,與法人決一死戰。

    恰好岑毓英所派的二路救應到了,這二路統帥,便是廣西提督馮子材。

    其時玉科在前,子材在後,劉永福又帶着黑旗隊先後策應,這一場惡戰,隻殺得海波倒卷,天日無光。

    畢竟楊玉科是個百戰将才,不親臨陣地則已,一騎着戰馬,揮動令旗,他早舍死忘生,有進無退。

    法人陣腳小動,玉科早喝起雷聲,大兵便如龍似虎地殺将過去。

    但是登陸的法兵敗了,那鐵甲兵輪上孤拔,早瞄起準頭,轟放大炮。

    在下原講法人的炮火,非常厲害,接二連三的炮火轟來,楊玉科如何抵敵得住,一聲退動,那已敗的法兵,又轉身格鬥。

    可惜馮子材、劉永福來遲一點,卻救應不及,玉科身受槍傷,部下徐聯魁、劉映豐也同時戰亡。

    丁槐斷後,正在兵困重圍,剛剛馮子材、劉永福一起殺來,才算是各奮神威,将法國的迫兵,殺得七零八落。

    這一次雖損失楊玉科一個大将,及徐劉兩位偏裨,還能保住諒山,不曾落于法人之手,已是僥幸萬分了。

    消息報到岑營,岑毓英趕忙叙個奏折,飛速入京。

    朝廷知道這事棘手,一面優恤陣亡将帥,賞銀治喪,楊玉科得了谥武愍;一面獎勵馮子材、劉永福,着即扼守諒山,相機取勝。

    這時慈禧便對軍機李鴻藻、翁同和說:“我瞧法人無意謀和,一心主戰,這安南固屬危險,那兩廣浙閩一帶,亦必得個經略重臣,你們想着是派誰去好?”翁李兩個跪地碰頭齊說:“此事非左宗棠不能勝任。

    ”慈禧說:“卿言甚合我意,你們起去,替我拟道谕旨,即調左宗棠經略南洋,節制兩廣浙閩的将帥;所有兩江總督,着曾國荃接替。

    ” 不消說得,曾左兩位奉着廷谕,自然是遵照辦理。

    這個當兒,稅務司德璀磷卻挺身出來,力任調停。

    什麼叫做稅務司? 我們中國自與外人通商以後,一切海關出入稅務,特委用個洋人經理,此種職務,載在條約,必須延聘英人。

    英國與法國本是聯盟,法國駐京使臣,叫個福祿諾,同這德璀璘原有感情,現在德璀璘既肯認做調人,朝廷就仍派李鴻章做全權大臣,雙方磋議。

    諸位必有一句話駁诘在下,上文說法國專使叫做脫利古,駐在上海,由李鴻章、曾紀澤前去交涉,不得要領,如何此次法使,又叫做福祿諾,又不駐上海,竟駐北京,豈不是事出兩歧嗎?要曉得其中卻有個緣故。

    前在上海的脫利古,是位正使,因與中國交涉不定,戰釁已開,趕着回國;此時在北京的福祿諾,是位副使,照例正使缺席,副使得代表全權,所以李鴻章憑着德璀璘,出與福祿諾議和。

    福祿諾即提出許多條件,所幸這個當兒,中國國力尚強,李鴻章外交手段,還算敏活,當下議定五條,大緻謂:不侵犯我中國,不索我賠款,不妨礙我國體,撤去安南北坼的營防。

    如此看來,是諒山一戰,雖敗猶榮,雖失猶得。

    似乎這一場交涉,可以至此結束,然而外人性情,終是反反複複,不有一番惡殺,怕不能好好甘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