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正位兩宮稱姊稱妹 揭穿内幕疑雨疑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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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一個人受過腐刑,還能自無而有,化虛為實嗎?諸位不必焦急,有着一日,自然有一位外邊要人,來揭穿這種底細,我樂得于此時省些筆墨。

    單就那拉氏一雙俏眼,不獨水汪汪的能勾引騷情,還能夠辨别忠奸。

    比如武則天,知道狄梁公是個好人,一心一意的信任不疑,知道來俊臣、周興很靠不住,也有方法去制度他:那拉氏一雙眼睛,早識得曾國藩是個撐天玉柱,架海金梁。

    她因這次克複安慶,便歸功曾國藩調度有方,升任他協辦大學士,兼任兩江總督,所有湘皖贛江浙的将帥,通受他節制。

    照鹹豐帝七年的規劃,叫他責成曾國荃,規取南京;責成李鴻章,規取蘇州;責成左宗棠,規取浙江,務在削平大憝,克奏膚功。

    廷寄一去,曾國藩自然拜個奏折,叙明曾國荃得了安慶,已經帶領大兵,由蕪湖進攻東西梁山,直逼大勝關,漸漸圍攻南京,期在必下;李鴻章已練好淮軍,糾合張樹聲、樹珊弟兄,周盛波、盛傳弟兄,潘鼎新、劉銘傳等,趕往上海。

    現在洋人戈登、白齊文、華爾,亦願從中助力,由李鴻章購辦新式槍炮,不日當可克複蘇州;又左宗棠已向浙江進發,大緻情形,太平軍是死據金陵,李秀成、李世賢是分憂江浙,我們江浙得手,則金陵洪秀全斷難孤立。

    比如棋局,用這三路圍攻,賊必左绌右支,力難兼顧,所慮者太平軍掃清,那撚匪必然竄擾,總要重煩聖慮,于撚勢格外防範。

    這一起奏折入京,那拉氏讀了一遍,很覺得老曾統籌全局,那太平天國可以無憂,惟折尾提到北路撚勢,重煩聖慮,心中暗想:“老曾這一句話,很有意味。

    我瞧勝保讀書不多,學識有限,這次他說苗霈霖誠意投降,這苗姓反反覆覆,很靠不住,莫非勝保那個草包的,要墜入述中?僧格林沁又是一勇之夫,聽說他行軍紀律,很不嚴明,到處奸淫擄掠,同那些太平軍、撚軍,也無甚分别,這個人忠勇有餘,智識不足。

     ”思了又思,想了又想,當招呼恭親王過來,躊躇一個得力人員,派他前去剿撚。

    恭親王想了一想,因說:“現在兵備道袁甲三,山東按察司丁寶桢,總算是才具開展,深謀遠識,倒可以教他們統帶多營,獨擋一面。

    ”那拉氏說:“既如此,就加袁甲三提督軍門,先叫他趕赴前敵。

    那丁寶桢的才幹,咱是很知道的。

    咱的意思是要召京陛見,當面問問他剿撚的機宜後,再行重用。

    ”恭親王奉了懿旨,一面敕谕袁甲三趕赴前敵,責任剿撚,一面诏傳丁寶桢,即日來京,聽候簡用。

     不消說得,姓袁的統兵前往安徽,姓丁的摒擋進京,預備陛見。

    這一陛見不打緊,到把宮闱尴尬,秘密手術,被他瞧科了十有八九。

    諸位不必着急,聽做書的慢慢表來。

    記得這年是同治元年的五月當兒,天氣驟熱,丁寶桢穿了一身單袍褂,戴着翎頂,踏着朝靴。

    偏偏這日是内廷召見,兩宮起身稍遲,姓丁的早早趕進朝房,複由太監引入宮内一間靜室。

    在内踱來踱去,僅僅隻他一人,身子又暖,肚腹又饑,取出一柄扇子信手扇起,越扇額頭上的汗越淋淋不止,偏生肚裡饑腸雷鳴,急切想呷口茶,想找點茶食點心,哪裡能有?睜眼四處觀瞧,瞥見旁邊廂有一張黑漆橫幾,幾上擺個玻璃瓶子,似乎裝着些奶餅茶果,心裡這一愉快,非同小可,暗想:“我今天好造化呀!  趕踅過來,揭開蓋子,伸手探出,原來不是甚麼餅幹茶時,一粒一粒的有牛奶葡萄大小,就近鼻子一聞,一種芳香,非腦非麝,煞是可意。

    丁寶桢饑不擇食,渴不擇飲,先啖了一顆,很覺有味,一連又啖了三五顆,幹咽入喉,沒有茶呷,隻好罷休。

     哪知藥性易發,肚裡熱度漸漸增高,單是肚腹和暖不打緊,那胯下的累然物件,登時挺拔異常!奇哉怪哉。

    本來縮短的,忽然放長,本來割截的,亦可增長,所謂化虛為實,自有而無,就是這個道理。

    諸位想想,這個宮禁深處,有誰能到?來往穿插的,不過是些太監,太監預備這種藥料,又有何用?哈哈!做書的也不必揭穿題旨,一定說是安得海、崔長禮、劉承恩那般沒魂大帝,每夜必須的,那就了無含蓄,索然意盡了。

    這個當兒,忽然内廷傳旨,招呼丁寶桢趕快進見。

    丁寶桢低頭一看,一件單薄花衣,隻差搠個窟窿,此時進退維谷,面無人色。

    來招呼的太監,便是崔長禮,瞧着丁寶桢這種狼狽情形,忙問:“丁老先兒,為何愁眉苦臉的?”丁寶桢隻是哈着個腰,用個扇子,擋着下體,一顆肥頭,連搖幾搖,翎頂是晃蕩蕩,苦着臉說:“我的嘴饞,誤吃下玻璃瓶子的丸藥,哪知這種利害,這種跷蹊!”崔長禮心底明白,暗暗說聲:不好了!咱們宮闱的纰漏,被這沒來由破了,杵了。

    忙說:“什麼,丸藥?是誰安放在這裡?一定丁老先兒臨時發痧,既然疼痛直不起腰來,咱們就回明太後,改日再行召見。

    ”丁寶桢也就得機便轉,說:“此事費心周旋。

    ”崔長禮一笑走了,不一會,又轉了過來,說太後有旨叫丁老先兒趕回調理,随又招呼,兩個内監備着藤床,将丁寶桢好好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