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人宿妓窮鬼訴嫖冤

關燈
極淫之婦,屢戰不降,萬不得已,用此為退兵之計則可,平常的女子動也是動不得的。

    就是遇了勁敵,也隻好偶爾一試;若一連用上兩遭,随你鐵打的婦人,不死也要生一場大玻在下前日在南京偶然連用兩番,斷送了一個名妓。

    如今怕損陰德,所以不敢傳授别人。

    ”某公子道:“那妓婦叫什麼名字,可還記得麼?”術士道:“姓金名莖,小字叫做莖娘,還不曾死得百日。

    ”某公子大驚失色,呆了半晌,又問道:“聞得那婦人近來不接客,怎麼獨肯留兄?”術士道:“她與個什麼貴人有約,外面雖說不接客,要掩飾貴人的耳目,其實暗中有個牽頭,夜夜領人去睡的。

    ”某公子聽了,就像發瘧疾地一般,身上寒一陣,熱一陣。

     又問他道:“這個婦人,有幾個敝友也曾嫖過,都說她的色心是極淡薄的。

    兄方才講那種房術,遇了極淫之婦方才可用,她又不是個勁敵,為什麼下那樣毒手擺布她?”術士道:“在下閱人多矣,婦人淫者雖多,不曾見這一個竟是通宵不倦的,或者去嫖她的貴友本領不濟,不能飽其貪心,故此假裝恬退耳。

    她也曾對在下說過,半三不四的男子惹得人渴,救不得人饑,倒不如藏拙些的好。

    ”某公子聽到此處,九分信了,還有一分疑惑,隻道他是賴風月的謊話,又細細盤問那婦人下身黑白何如,内裡蘊藉何如?術士逐件講來,一毫也不錯。

    又說小肚之下、牝戶之上有個小小香疤,恰好是某公子與她結盟之夜,一齊炙來做記認的。

    見他說着心竅,一發毛骨悚然,就别了術士,進去思量道:“這個淫婦吃我的飯,穿我的衣,夜夜摟了别人睡,也可謂負心之極了。

    倒臨終時節又不知哪裡弄些豬血狗血,寫一封遺囑下來,教我料理她的後事。

    難道被别人弄死,教我償命不成?又虧得被人弄死,萬一不死,我此時一定娶回來了。

     天下第一個淫婦,嫁着天下第一個本領不濟之人,怎保得不走邪路、做起不尴不尬的事來?我這個龜名萬世也洗不去了。

    這個術士竟是我的恩人,不但虧他弄死,又虧他無心中肯講出來。

     他若不講,我哪裡曉得這些緣故?自然要把她骨殖裝了回來。

     百年之後,與我合葬一處,分明是生前不曾做得烏龜,死後來補數了,如何了得!”當晚尋出那封血書,瞞了妻妾,一邊罵,一邊燒了。

     次日就差人往南京,毀去“副室金氏”的牌位,吩咐家人,踏着媽兒的門檻,狠罵一頓了回來。

    從此以後,刻了一篇《戒嫖文》,逢人就送。

    不但自己不嫖,看見别人迷戀青樓,就下苦口極谏。

    這叫做:要知山下路,須問過來人。

     這一樁事,是富家子弟的呆處了。

    後來有個才士,做一回《賣油郎獨占花魁》的小說。

    又有個才士,将來編做戲文。

    那些挑蔥賣菜的看了,都想做起風流事來。

    每日要省一雙草鞋錢,每夜要做一個花魁夢。

    攢積幾時,定要到婦人家走走,誰想賣油郎不曾做得,個個都做一出賈志誠了回來。

    當面不叫有情郎,背後還罵叫化子,那些血汗錢豈不費得可惜!崇祯末年,揚州有個妓婦,叫做雪娘。

    生得态似輕雲,腰同細柳,雖不是朵無賽的瓊花,鈔關上的姊妹,也要數她第一。

     她從幼嬌癡慣了,自己不會梳頭,每日起來,洗過了面,就教媽兒替梳;媽兒若還不得閑,就蓬上一兩日,隻将就掠掠,做個懶梳妝而已。

     小東門外有個篦頭的待诏,叫做王四。

    年紀不上三十歲,生得伶俐異常,面貌也将就看得過。

    篦頭篦得輕,取耳取得出,按摩又按得好,姊妹人家的生活,隻有他做得多。

    因在坡子上看見做一本《占花魁》的新戲,就忽然動起風流興來,心上思量道:“敲油梆的人尚且做得情種,何況溫柔鄉裡、脂粉叢中摩疼擦癢這待诏乎?”一日走到雪娘家裡,見她蓬頭坐在房中,就問道:“雪姑娘要篦頭麼?”雪娘道:“頭倒要篦,隻是舍不得錢,自己篦篦罷。

    ”王四道:“哪個想趁你們的錢,隻要在客人面前作養作養就夠了。

    ”一面說,一面解出家夥,就替她篦了一次。

     篦完,把頭發遞與她道:“完了,請梳起來。

    ”雪娘道:“我自己不會動手,往常都是媽媽替梳的。

    ”王四道:“梳頭什麼難事,定要等媽媽,待我替你梳起來罷。

    ”雪娘道:“隻怕你不會。

    ”王四原是聰明的人,又常在婦人家走動,看見梳慣的,有什麼不會?就替她精精緻緻梳了一個牡丹頭。

    雪娘拿兩面鏡子前後一照,就笑起來道:“好手段,倒不曉得你這等聰明。

    既然如此,何不常來替我梳梳,一總算銀子還你就是。

    ” 王四正要借此為進身之階,就一連應了幾個“使得”。

    雪娘叫媽兒與他當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