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麥芽作坊——閑談——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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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所以到他府上去之前，我總是先吃上一肚子鹹魚，等我到那兒的時候，口就會幹得像石灰籃子一樣&mdash&mdash幹得那麼透，啤酒不用咽就會往下淌&mdash&mdash啊，會往下淌得多順溜呀！真爽快！像登了天一樣爽快！在他家裡我喝過多少次那麼痛快的酒呀！你還記得嗎，雅各布？有時候你也和我去呢。
&rdquo &ldquo記得，記得，&rdquo雅各布說，&ldquo有一次在降靈節的第二天我們在鹿頭客棧裡喝的那種酒也挺不錯。
&rdquo &ldquo是挺不錯。
不過，酒喝了要是像沒喝一樣不至于把你醉成瘋鬼，那就更好了。
隻有牧主埃弗登家廚房裡才有這樣好的酒。
在那兒連說一句&lsquo該死&rsquo都不行，哪怕是大家都已喝得迷迷糊糊的，正當最開心的時候，也不許嘴上有一點兒不幹淨。
其實在這種時候随便說說這個已經成了老套話的罪孽字眼，倒會使一個快快活活的人覺得挺舒暢的。
&rdquo &ldquo對，&rdquo麥芽師傅說，&ldquo人生性就是這樣，到了一定的時候就要說罵人的話，不那樣就不像有人性了。
亵渎的吆喝也是一種生活必需品嘛。
&rdquo &ldquo不過夏洛蒂，&rdquo科根繼續說道，&ldquo這種話夏洛蒂是一句也不準說的，也不許有那麼一丁點兒不虔敬&hellip&hellip唉，可憐的夏洛蒂，我真不知道她死後會不會進入天堂！她從來沒有走過運，也許她到底還是要下地獄呢，真可憐。
&rdquo &ldquo你們有誰了解埃弗登小姐的父母嗎？&rdquo羊倌問道，他好不容易才使談話保持在他所需要的那一渠道上進行。
&ldquo我了解一點兒，&rdquo雅各布·斯摩伯裡說，&ldquo但他們是城裡人，不住在這兒。
他們已經死了好多年了。
爸，女主人的父母是什麼樣的人？&rdquo &ldquo怎麼說呢，&rdquo麥芽師傅說，&ldquo男的長得并不怎麼好看，女的可真漂亮。
他也真夠愛她的，簡直拿她當心肝。
&rdquo &ldquo聽說他總是沒完沒了地親她。
&rdquo科根說。
&ldquo我聽說，他們結婚的時候，他為她感到很驕傲。
&rdquo麥芽師傅說。
&ldquo是的，&rdquo科根說，&ldquo他非常崇拜她，一晚上總要三次點蠟燭去看她。
&rdquo &ldquo無止境的愛；我真沒想到天下還有這樣的愛！&rdquo約瑟夫·普格拉斯喃喃地說道。
他一想到道德問題，談出的話總是分量那麼重。
&ldquo啊，真的嗎？&rdquo蓋伯瑞爾說。
&ldquo千真萬确，夫婦倆我都很熟悉。
利威·埃弗登&mdash&mdash這是那男人的名字，錯不了。
我剛才匆匆忙忙說他是&lsquo男人&rsquo，其實他比這種人要高一等，屬于另一個圈子&mdash&mdash他是個地道的紳士成衣商，很有錢，有兩三次還成為非常著名的破産者。
&rdquo &ldquo哦，我還以為他不過是個很普通的人呢！&rdquo約瑟夫說。
&ldquo噢，不，不！這人就是因為錢太多了才完蛋的；成百上千的金銀币。
&rdquo 麥芽師傅有些上氣不接下氣，于是科根先生心不在焉地把一塊掉在爐灰中的炭火打量了一番之後，就暗中滴溜溜地轉動一下眼珠子，接過話頭往下講： &ldquo說來你們也許不會相信，可是這個人&mdash&mdash埃弗登小姐的父親&mdash&mdash不久竟成了世界上最反複無常的丈夫之一。
請不要誤會，并不是他想要反複無常，實在是不由自主。
就他的願望說，這個可憐的人對她是夠忠實的，可是他的心就是遊移不定。
無論他采取什麼措施都不管用。
有一次他對我說起這件事，還真心感到痛苦呢。
&lsquo科根，&rsquo他說，&lsquo我已娶了個挺漂亮的女人，還會有比得上她的嗎？但我一覺得她已經成了我的法定妻子，就禁不住這顆邪惡的心往别處竄，簡直拿它沒辦法。
&rsquo不過我想他最後還是治好了這個毛病，辦法是在他的店鋪打烊後，他就讓她摘下結婚戒指，和她坐在一起，用她的閨名稱呼她，這樣就會覺得她隻是他的愛人，根本沒有嫁給他。
一旦他能徹底相信自己所為不當，犯了第七誡[12]，他又和原先一樣喜歡她了，和她相親相愛，過着美滿的生活。
&rdquo &ldquo唉，這種治療方法真是荒唐透頂，&rdquo約瑟夫·普格拉斯咕哝着說，&ldquo但我們也應當深深感到高興，幸虧老天保佑，這件事沒有弄到更惡劣的地步。
你知道，他本來會走上邪路，一個心眼兒去幹非法行為的&mdash&mdash甚至極惡劣的非法行為，可以這麼說。
&rdquo &ldquo你知道，&rdquo貝利·斯摩伯裡說，&ldquo這個人的願望是想要行得端走得正，這不成問題，可是他的心卻不肯配合。
&rdquo &ldquo他的毛病後來好多了，到了晚年他還十分虔誠，是不是，簡恩？&rdquo約瑟夫·普格拉斯說，&ldquo他讓人以一種更為嚴肅的方式再一次給自己行堅信禮。
他開始說起&lsquo阿門&rsquo來，聲音高得差不多像教堂執事說的那樣，也喜歡從墓碑上抄錄寬慰人的詩句了。
他還常常在教堂裡咕噜&lsquo你們的光也當這樣照在人前&rsquo[13]時端斂捐款的盤子，并給偶然生下來的窮孩子[14]當教父。
他在桌子上放着一個為教會募捐的盒子，有人去拜訪他時，他就會冷不防要人家捐錢。
如果受赈濟的孩子在教堂裡發笑，他就會抽他們的耳光，打得他們快站不直腰才算完。
他還會做聖徒們總是要做的其它一些虔誠的事情。
&rdquo &ldquo嗯，那時他除了高尚的事情外什麼也不想。
&rdquo貝利·斯摩伯裡補充說，&ldquo有一天塞爾德利牧師遇見了他，向他說，&lsquo早安，埃弗登先生；今天天氣真好！&rsquo&lsquo阿門，&rsquo他完全心不在焉地回了這麼一聲。
一看見牧師他就隻想到宗教。
的确，他是個非常虔誠的基督徒。
&rdquo &ldquo他們的女兒當時并不是個漂亮的孩子，&rdquo亨納利·弗雷說，&ldquo真沒料到她能長成現在這麼一個漂亮的姑娘。
&rdquo &ldquo她的脾氣想必也像她的模樣那麼好。
&rdquo &ldquo那當然啰；不過将來主要是管家過問一切事務，和我們打交道。
啊！&rdquo亨納利目不轉睛地看着爐灰坑，微笑中帶着大量的譏諷，好像他知道些什麼事。
&ldquo一個古怪的基督徒，正如俗話說的，就像穿着僧衣的魔鬼。
&rdquo馬克·克拉克沖口說了一句。
&ldquo他就是這麼個人，&rdquo亨納利說道，意思是說譏諷應适可而止，&ldquo咱們都是男人，不妨咱們倆私下說說，我相信男人在平日會說假話，在禮拜日也會說假話的&mdash&mdash我自己就是這樣。
&rdquo &ldquo天哪，看你說的！&rdquo蓋伯瑞爾說。
&ldquo一點不假。
&rdquo這個牢騷滿腹的人說。
他環顧四座，冷笑了一聲，隻有比凡夫俗子更懂得人生辛酸的人才會這樣笑。
&ldquo哦，人是有這麼一種，也有那麼一種，可是他這個人&mdash&mdash唉呀呀！&rdquo 蓋伯瑞爾覺得最好還是換一個話題。
&ldquo你一定壽數很高了，麥芽師傅，你的兒子都這麼老了。
&rdquo他說。
&ldquo爸爸那麼老，恐怕記不清自己的歲數了吧，是嗎，爸爸？&rdquo雅各布插嘴道，&ldquo近來他的背也駝得很厲害，&rdquo雅各布繼續着，在父親身上打量了幾眼，覺得比他自己駝得更厲害多了，&ldquo說爸爸的背是加倍又加倍的駝也不過分。
&rdquo &ldquo駝背的人活得長。
&rdquo麥芽師傅凜凜然說道，有點不太高興。
&ldquo羊倌想聽你講講生活經曆，爸爸&mdash&mdash想不想聽，羊倌？&rdquo &ldquo想，很想聽，&rdquo蓋伯瑞爾熱誠地說，好像已盼了好幾個月了，&ldquo您究竟有多大壽數了，麥芽師傅？&rdquo 麥芽師傅特意使勁清了清嗓子，好叫大家格外注意，并把眼光伸延到爐灰坑的最深處，然後慢吞吞地講了起來。
這是無可非議的，因為人們普遍覺得談論的問題很重要時，說話者無論怎樣裝腔作勢以突出其重要性都必須加以容忍。
&ldquo哦，我記不得我是哪年出生的了，不過也許還能列舉出我居住過的地
&rdquo &ldquo記得，記得，&rdquo雅各布說，&ldquo有一次在降靈節的第二天我們在鹿頭客棧裡喝的那種酒也挺不錯。
&rdquo &ldquo是挺不錯。
不過，酒喝了要是像沒喝一樣不至于把你醉成瘋鬼，那就更好了。
隻有牧主埃弗登家廚房裡才有這樣好的酒。
在那兒連說一句&lsquo該死&rsquo都不行，哪怕是大家都已喝得迷迷糊糊的，正當最開心的時候，也不許嘴上有一點兒不幹淨。
其實在這種時候随便說說這個已經成了老套話的罪孽字眼，倒會使一個快快活活的人覺得挺舒暢的。
&rdquo &ldquo對，&rdquo麥芽師傅說，&ldquo人生性就是這樣，到了一定的時候就要說罵人的話，不那樣就不像有人性了。
亵渎的吆喝也是一種生活必需品嘛。
&rdquo &ldquo不過夏洛蒂，&rdquo科根繼續說道，&ldquo這種話夏洛蒂是一句也不準說的，也不許有那麼一丁點兒不虔敬&hellip&hellip唉，可憐的夏洛蒂，我真不知道她死後會不會進入天堂！她從來沒有走過運，也許她到底還是要下地獄呢，真可憐。
&rdquo &ldquo你們有誰了解埃弗登小姐的父母嗎？&rdquo羊倌問道，他好不容易才使談話保持在他所需要的那一渠道上進行。
&ldquo我了解一點兒，&rdquo雅各布·斯摩伯裡說，&ldquo但他們是城裡人，不住在這兒。
他們已經死了好多年了。
爸，女主人的父母是什麼樣的人？&rdquo &ldquo怎麼說呢，&rdquo麥芽師傅說，&ldquo男的長得并不怎麼好看，女的可真漂亮。
他也真夠愛她的，簡直拿她當心肝。
&rdquo &ldquo聽說他總是沒完沒了地親她。
&rdquo科根說。
&ldquo我聽說，他們結婚的時候，他為她感到很驕傲。
&rdquo麥芽師傅說。
&ldquo是的，&rdquo科根說，&ldquo他非常崇拜她，一晚上總要三次點蠟燭去看她。
&rdquo &ldquo無止境的愛；我真沒想到天下還有這樣的愛！&rdquo約瑟夫·普格拉斯喃喃地說道。
他一想到道德問題，談出的話總是分量那麼重。
&ldquo啊，真的嗎？&rdquo蓋伯瑞爾說。
&ldquo千真萬确，夫婦倆我都很熟悉。
利威·埃弗登&mdash&mdash這是那男人的名字，錯不了。
我剛才匆匆忙忙說他是&lsquo男人&rsquo，其實他比這種人要高一等，屬于另一個圈子&mdash&mdash他是個地道的紳士成衣商，很有錢，有兩三次還成為非常著名的破産者。
&rdquo &ldquo哦，我還以為他不過是個很普通的人呢！&rdquo約瑟夫說。
&ldquo噢，不，不！這人就是因為錢太多了才完蛋的；成百上千的金銀币。
&rdquo 麥芽師傅有些上氣不接下氣，于是科根先生心不在焉地把一塊掉在爐灰中的炭火打量了一番之後，就暗中滴溜溜地轉動一下眼珠子，接過話頭往下講： &ldquo說來你們也許不會相信，可是這個人&mdash&mdash埃弗登小姐的父親&mdash&mdash不久竟成了世界上最反複無常的丈夫之一。
請不要誤會，并不是他想要反複無常，實在是不由自主。
就他的願望說，這個可憐的人對她是夠忠實的，可是他的心就是遊移不定。
無論他采取什麼措施都不管用。
有一次他對我說起這件事，還真心感到痛苦呢。
&lsquo科根，&rsquo他說，&lsquo我已娶了個挺漂亮的女人，還會有比得上她的嗎？但我一覺得她已經成了我的法定妻子，就禁不住這顆邪惡的心往别處竄，簡直拿它沒辦法。
&rsquo不過我想他最後還是治好了這個毛病，辦法是在他的店鋪打烊後，他就讓她摘下結婚戒指，和她坐在一起，用她的閨名稱呼她，這樣就會覺得她隻是他的愛人，根本沒有嫁給他。
一旦他能徹底相信自己所為不當，犯了第七誡[12]，他又和原先一樣喜歡她了，和她相親相愛，過着美滿的生活。
&rdquo &ldquo唉，這種治療方法真是荒唐透頂，&rdquo約瑟夫·普格拉斯咕哝着說，&ldquo但我們也應當深深感到高興，幸虧老天保佑，這件事沒有弄到更惡劣的地步。
你知道，他本來會走上邪路，一個心眼兒去幹非法行為的&mdash&mdash甚至極惡劣的非法行為，可以這麼說。
&rdquo &ldquo你知道，&rdquo貝利·斯摩伯裡說，&ldquo這個人的願望是想要行得端走得正，這不成問題，可是他的心卻不肯配合。
&rdquo &ldquo他的毛病後來好多了，到了晚年他還十分虔誠，是不是，簡恩？&rdquo約瑟夫·普格拉斯說，&ldquo他讓人以一種更為嚴肅的方式再一次給自己行堅信禮。
他開始說起&lsquo阿門&rsquo來，聲音高得差不多像教堂執事說的那樣，也喜歡從墓碑上抄錄寬慰人的詩句了。
他還常常在教堂裡咕噜&lsquo你們的光也當這樣照在人前&rsquo[13]時端斂捐款的盤子，并給偶然生下來的窮孩子[14]當教父。
他在桌子上放着一個為教會募捐的盒子，有人去拜訪他時，他就會冷不防要人家捐錢。
如果受赈濟的孩子在教堂裡發笑，他就會抽他們的耳光，打得他們快站不直腰才算完。
他還會做聖徒們總是要做的其它一些虔誠的事情。
&rdquo &ldquo嗯，那時他除了高尚的事情外什麼也不想。
&rdquo貝利·斯摩伯裡補充說，&ldquo有一天塞爾德利牧師遇見了他，向他說，&lsquo早安，埃弗登先生；今天天氣真好！&rsquo&lsquo阿門，&rsquo他完全心不在焉地回了這麼一聲。
一看見牧師他就隻想到宗教。
的确，他是個非常虔誠的基督徒。
&rdquo &ldquo他們的女兒當時并不是個漂亮的孩子，&rdquo亨納利·弗雷說，&ldquo真沒料到她能長成現在這麼一個漂亮的姑娘。
&rdquo &ldquo她的脾氣想必也像她的模樣那麼好。
&rdquo &ldquo那當然啰；不過将來主要是管家過問一切事務，和我們打交道。
啊！&rdquo亨納利目不轉睛地看着爐灰坑，微笑中帶着大量的譏諷，好像他知道些什麼事。
&ldquo一個古怪的基督徒，正如俗話說的，就像穿着僧衣的魔鬼。
&rdquo馬克·克拉克沖口說了一句。
&ldquo他就是這麼個人，&rdquo亨納利說道，意思是說譏諷應适可而止，&ldquo咱們都是男人，不妨咱們倆私下說說，我相信男人在平日會說假話，在禮拜日也會說假話的&mdash&mdash我自己就是這樣。
&rdquo &ldquo天哪，看你說的！&rdquo蓋伯瑞爾說。
&ldquo一點不假。
&rdquo這個牢騷滿腹的人說。
他環顧四座，冷笑了一聲，隻有比凡夫俗子更懂得人生辛酸的人才會這樣笑。
&ldquo哦，人是有這麼一種，也有那麼一種，可是他這個人&mdash&mdash唉呀呀！&rdquo 蓋伯瑞爾覺得最好還是換一個話題。
&ldquo你一定壽數很高了，麥芽師傅，你的兒子都這麼老了。
&rdquo他說。
&ldquo爸爸那麼老，恐怕記不清自己的歲數了吧，是嗎，爸爸？&rdquo雅各布插嘴道，&ldquo近來他的背也駝得很厲害，&rdquo雅各布繼續着，在父親身上打量了幾眼，覺得比他自己駝得更厲害多了，&ldquo說爸爸的背是加倍又加倍的駝也不過分。
&rdquo &ldquo駝背的人活得長。
&rdquo麥芽師傅凜凜然說道，有點不太高興。
&ldquo羊倌想聽你講講生活經曆，爸爸&mdash&mdash想不想聽，羊倌？&rdquo &ldquo想，很想聽，&rdquo蓋伯瑞爾熱誠地說，好像已盼了好幾個月了，&ldquo您究竟有多大壽數了，麥芽師傅？&rdquo 麥芽師傅特意使勁清了清嗓子，好叫大家格外注意，并把眼光伸延到爐灰坑的最深處，然後慢吞吞地講了起來。
這是無可非議的，因為人們普遍覺得談論的問題很重要時，說話者無論怎樣裝腔作勢以突出其重要性都必須加以容忍。
&ldquo哦，我記不得我是哪年出生的了，不過也許還能列舉出我居住過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