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流浪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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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5年至1787年間在諾曼底,推動者是阿爾古(Harcourt)公爵,然後是吉耶讷(Guyenne),穆希(Mouchy)公爵和埃斯帕貝斯(Esparbès)伯爵。

    1789年1月26日至27日夜間,昂日(Hangest)的騎士命令騎警隊突襲蒂耶拉什的魯米尼(Rumigny)村,為的就是沒收武器。

    6月22日至23日,巴黎高等法院的總檢察長在沙特蘭(chartrain)地區組織了類似的行動。

    與此同時,楓丹白露森林周圍的村莊也遭到了同樣的突擊搜查。

     如果說焦慮不安是普遍現象,卻不能輕易認為,這種心理在各地的強度都是一樣的。

    有些地區尤其敏感,例如,森林、高原或山脈環繞之下地勢平坦的鄉村。

    奧克瓦(Auxois)的居民說,莫爾旺山(Morvan)既吹不出什麼好風,也生不出什麼善人。

    在走私猖狂的地區以及森林外圍,伐木工、燒炭工、鐵匠、玻璃匠,都是些沒有什麼教養的人,常常令人畏懼,更别提躲藏其中的形形色色的可疑分子。

    在佩爾什(Perche)森林,在萊格勒(Laigle)和孔什(Conches)周圍,在上曼恩的蒙米賴(Montmirail)森林,昂古萊姆附近的布拉康讷(Braconne)或佩裡格(Périgueux)著名的巴拉德(Barade)森林,也是如此。

    在1789年,這些森林比今天要廣闊得多,其中的居民也要多得多。

    在這些森林中看不到什麼魔鬼、仙子或魔法師梅林[5],那裡隻有成群結隊的狼和面孔兇惡的人。

    1789年的恐慌常常來自這些幽暗之地。

     不能因為1789年春天出了些犯罪事件,就誤以為整個法國都在血與火之中受着煎熬。

    檔案文書中提到的罪行畢竟是一小部分。

    它們列舉的事件主要是威脅、騷擾和敲詐。

    泰納的著作對該時期的描述顯然過于陰暗。

    他更像一名藝術家而不是曆史學家,偏愛線條峻刻的畫面,非常反感木版畫中自然呈現的光線和陰影。

    但是,盡管泰納的描述缺乏曆史學家追求的那種客觀性,不妨說,從主觀視角來看還是真實的:這就是1789年法國農民的所見所聞。

    這些農民毫無獲得真實消息的渠道,又缺乏教養,不會從以訛傳訛的小道消息中分辨真僞。

    民衆的集體記憶無疑進一步加強了這些謠言的可信度。

    通過圍爐夜談,這種記憶以一種多少帶有傳奇色彩的形式保存了下來,其力量超乎想象。

    幾個世紀以來,鄉間一直飽受武裝分子、雇傭兵和流匪的蹂躏,誰也不知道他們來自何處或者為什麼而戰。

    據說他們燒毀村莊、強奸婦女、折磨和殺害男子,還有雅克·卡洛(JacquesCallot)描繪的那些戰争的恐怖。

    [6] 洛林和阿爾薩斯的居民決不會忘記瑞典人在三十年戰争中的暴行。

    在法國北部,一切擾亂治安的人都被稱為&ldquo馬紮林&rdquo(mazarins),這可能源于《比利牛斯條約》之前法國軍隊進行的戰役。

    在皮卡第和諾曼底,15世紀就已經開始活躍的卡拉波特幫仍然令人恐懼。

    在中部和南部,傳說中的妖魔鬼怪甚至可以追溯到英法百年戰争:1783年在維瓦賴,在&ldquo蒙面人&rdquo的勒索通知上,簽名還是:&ldquo英格蘭軍隊&rdquo。

    此外,1789年的法國人談起卡圖什和芒德蘭仍然心驚肉跳:走私販子就被稱為&ldquo芒德蘭&rdquo。

    [7]令人驚訝的是,1789年7月末,所有人都深信确實存在許多&ldquo匪幫&rdquo,這個詞在當時的檔案文書中頻繁出現。

    當局自身使用這個詞也毫無顧忌,既用它來稱呼成群結隊的乞丐或者歹徒,還用它來稱呼搶奪糧食的流浪漢或反抗領主的農民,最後,國民公會也接過這個詞,用來稱呼旺代的叛軍。

    當時法國人将這些&ldquo匪幫&rdquo看成某種内戰的工具,特權階層用它來粉碎第三等級,實在再自然不過了。

    長期以來,士兵和盜匪幾乎沒有任何區别,在民衆眼中更是如此。

    畢竟,征兵官難道不是首先從流浪漢和貧民中招募士兵,就像百年戰争的匪幫或者三十年戰争中的雇傭兵連那樣?恐懼是饑餓的女兒,對恐懼的各種記憶形成了一個可怕的幽靈,它雖然不是大恐慌的唯一原因,卻算是主要原因,或者也可以說,是最深層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