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逢義士贈妾窮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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鋼叉柄向門上一築，叫道：&ldquo開門。
&rdquo裡面應了一聲，那門兒&ldquo呀&rdquo的開了，見一個濃眉大眼的長大丫鬟，手持燈，讓他三人進去。
那漢子将虎放在地下，向丫鬟道：&ldquo這是遠方逃難的官人，我留他在此歇宿。
你去向大姐說，快收拾酒飯。
&rdquo丫鬟應了，拖着死虎進去了。
漢子将鋼叉倚在壁上，請景期到草堂上施禮坐定。
景期道：&ldquo蒙壯士高誼，感謝不盡。
敢問壯士高姓大名？&rdquo漢子道：&ldquo俺姓雷名萬春，本貫涿州人氏。
先父補授劍門關團練，挈家來此。
不想父母俱亡，路遠回去不得，就在此劍峰山裡住下。
俺也沒有妻室，專一在山打獵度日。
且有一個親兄，名喚雷海清，因少年觸了瘴氣，雙目俱瞽，沒甚好做，在家學得一手好琵琶、羯鼓。
因往成都賽會，名兒就傳入京師。
天寶二年，被當今皇帝選去，充做梨園典樂郎官。
他也并無子嗣，隻生一女兒。
先嫂已亡，自己又是瞽目之人，不便帶女兒進京。
所以留在家中，托俺照管。
隻有适才出來，那個粗蠢丫鬟在家，服侍答應不周，郎君休嫌怠慢。
&rdquo景期道：&ldquo在此攪擾不當，雷兄說哪裡話！&rdquo 外面說話，裡面早已安排了夜飯。
那丫鬟捧将出來，擺在桌上。
是一盤鹿肉，一盤野雞，一盤薰兔，一盤腌虎肉，一大壺燒酒。
雷萬春請景期對面坐下，又叫馮元在側首草屋裡面坐了，也拿一壺酒，一盤獐肉與他去吃。
萬春與景期對酌談心，吃了一回。
萬春道：&ldquo近日長安光景如何？&rdquo景期道：&ldquo目今李林甫掌握朝綱，安祿山陰蓄異志，出入宮闱，肆無忌憚，隻怕銅駝遍生荊棘，石馬埋沒蒿萊，此景就在目前矣。
&rdquo萬春道：&ldquo郎君青年高拔，就肯奮不顧身，盡忠指佞，實是難得，隻是你竄貶遐方，教令尊堂與尊夫人如何放心得下？&rdquo景期道：&ldquo卑人父母俱亡，尚未娶妻。
&rdquo 萬春聽了，沉吟一會道：&ldquo原來，郎君尚未有室，俺有句話兒要說，若是郎君肯依，俺便講，若是不依，俺便不講了。
&rdquo景期道：&ldquo兄是我救命恩人，有何見谕，敢不領教。
&rdquo 萬春道：&ldquo家兄所生一女，名喚天然，年已及笄，尚未字人。
俺想當今天下将亂，為大丈夫在世，也要與朝廷幹幾樁事業。
隻因舍侄女在家，這窮鄉僻壤，尋不出個佳婿。
俺故此經年雌伏，不能一旦雄飛。
今見郎君翰苑名流，忠肝義膽。
況且青年未娶，不揣葑菲，俺要将侄女奉操箕帚，郎君休得推卻。
&rdquo 景期道：&ldquo萍水相逢，盛蒙雅愛。
隻是卑人雖未娶妻，卻曾定聘，若遵台命，恐負前盟，如何是好？&rdquo萬春道：&ldquo郎君所聘是誰家女子？&rdquo景期道：&ldquo是禦史葛天民的小姐，名喚明霞，還是卑人未僥幸之前相訂的。
&rdquo萬春道：&ldquo後來為何不娶？&rdquo 景期道：&ldquo葛公也為忤了安祿山，降調範陽去了。
&rdquo萬春道：&ldquo好翁婿，盡是忠臣，難得！難得！也罷，既如此說，俺一言既出，驷馬難追，願将舍侄女贈與郎君，備位小星，虛位以待葛小姐便了。
&rdquo 景期道：&ldquo雖然如此說，隻是令侄女怎好屈他，還須斟酌，不可造次。
&rdquo萬春道：&ldquo郎君放心，舍侄女雖是生長山家，頗知閨訓。
後日妻、妾、夫婦之間，定不誤你。
況你此去石泉堡，也是虎狼出沒的所在。
俺侄女亦谙窩弓藏箭之法。
随你到任，不惟暫主頻煩，還好權充護衛，不須疑惑，和你就此堂前一拜為定罷。
&rdquo景期立起身來道：&ldquo台意既決，敢不順從，請上受我一拜！&rdquo萬春也跪下去，對拜了四拜。
複身坐了。
那長丫鬟又拿出飯來。
萬春看了，笑一笑道：&ldquo還有一樁事，一發做了。
這丫鬟年已二十，氣力雄壯，賽過男子。
俺叫她是勇兒，想盛價畢竟也未有對頭。
俺欲将他二人一發配成夫婦，好同心協力的服侍你們，意下如何？&rdquo景期還未回答，那馮元在側首草房裡聽見，慌忙奔到草堂上就叩頭道：&ldquo多謝雷老爺，小人馮元拜領了。
&rdquo景期、萬春二人好笑。
吃完了飯，各立起來。
萬春就取一本曆書在手内道：&ldquo待我擇一個吉日，就好成親。
&rdquo馮元道：&ldquo夜裡看了曆頭，要犯墓庫運的。
雷老爺不要看。
&rdquo萬春笑道：&ldquo這厮好婆子話，聽了倒要好笑。
&
&rdquo裡面應了一聲，那門兒&ldquo呀&rdquo的開了，見一個濃眉大眼的長大丫鬟，手持燈，讓他三人進去。
那漢子将虎放在地下，向丫鬟道：&ldquo這是遠方逃難的官人，我留他在此歇宿。
你去向大姐說，快收拾酒飯。
&rdquo丫鬟應了，拖着死虎進去了。
漢子将鋼叉倚在壁上，請景期到草堂上施禮坐定。
景期道：&ldquo蒙壯士高誼，感謝不盡。
敢問壯士高姓大名？&rdquo漢子道：&ldquo俺姓雷名萬春，本貫涿州人氏。
先父補授劍門關團練，挈家來此。
不想父母俱亡，路遠回去不得，就在此劍峰山裡住下。
俺也沒有妻室，專一在山打獵度日。
且有一個親兄，名喚雷海清，因少年觸了瘴氣，雙目俱瞽，沒甚好做，在家學得一手好琵琶、羯鼓。
因往成都賽會，名兒就傳入京師。
天寶二年，被當今皇帝選去，充做梨園典樂郎官。
他也并無子嗣，隻生一女兒。
先嫂已亡，自己又是瞽目之人，不便帶女兒進京。
所以留在家中，托俺照管。
隻有适才出來，那個粗蠢丫鬟在家，服侍答應不周，郎君休嫌怠慢。
&rdquo景期道：&ldquo在此攪擾不當，雷兄說哪裡話！&rdquo 外面說話，裡面早已安排了夜飯。
那丫鬟捧将出來，擺在桌上。
是一盤鹿肉，一盤野雞，一盤薰兔，一盤腌虎肉，一大壺燒酒。
雷萬春請景期對面坐下，又叫馮元在側首草屋裡面坐了，也拿一壺酒，一盤獐肉與他去吃。
萬春與景期對酌談心，吃了一回。
萬春道：&ldquo近日長安光景如何？&rdquo景期道：&ldquo目今李林甫掌握朝綱，安祿山陰蓄異志，出入宮闱，肆無忌憚，隻怕銅駝遍生荊棘，石馬埋沒蒿萊，此景就在目前矣。
&rdquo萬春道：&ldquo郎君青年高拔，就肯奮不顧身，盡忠指佞，實是難得，隻是你竄貶遐方，教令尊堂與尊夫人如何放心得下？&rdquo景期道：&ldquo卑人父母俱亡，尚未娶妻。
&rdquo 萬春聽了，沉吟一會道：&ldquo原來，郎君尚未有室，俺有句話兒要說，若是郎君肯依，俺便講，若是不依，俺便不講了。
&rdquo景期道：&ldquo兄是我救命恩人，有何見谕，敢不領教。
&rdquo 萬春道：&ldquo家兄所生一女，名喚天然，年已及笄，尚未字人。
俺想當今天下将亂，為大丈夫在世，也要與朝廷幹幾樁事業。
隻因舍侄女在家，這窮鄉僻壤，尋不出個佳婿。
俺故此經年雌伏，不能一旦雄飛。
今見郎君翰苑名流，忠肝義膽。
況且青年未娶，不揣葑菲，俺要将侄女奉操箕帚，郎君休得推卻。
&rdquo 景期道：&ldquo萍水相逢，盛蒙雅愛。
隻是卑人雖未娶妻，卻曾定聘，若遵台命，恐負前盟，如何是好？&rdquo萬春道：&ldquo郎君所聘是誰家女子？&rdquo景期道：&ldquo是禦史葛天民的小姐，名喚明霞，還是卑人未僥幸之前相訂的。
&rdquo萬春道：&ldquo後來為何不娶？&rdquo 景期道：&ldquo葛公也為忤了安祿山，降調範陽去了。
&rdquo萬春道：&ldquo好翁婿，盡是忠臣，難得！難得！也罷，既如此說，俺一言既出，驷馬難追，願将舍侄女贈與郎君，備位小星，虛位以待葛小姐便了。
&rdquo 景期道：&ldquo雖然如此說，隻是令侄女怎好屈他，還須斟酌，不可造次。
&rdquo萬春道：&ldquo郎君放心，舍侄女雖是生長山家，頗知閨訓。
後日妻、妾、夫婦之間，定不誤你。
況你此去石泉堡，也是虎狼出沒的所在。
俺侄女亦谙窩弓藏箭之法。
随你到任，不惟暫主頻煩，還好權充護衛，不須疑惑，和你就此堂前一拜為定罷。
&rdquo景期立起身來道：&ldquo台意既決，敢不順從，請上受我一拜！&rdquo萬春也跪下去，對拜了四拜。
複身坐了。
那長丫鬟又拿出飯來。
萬春看了，笑一笑道：&ldquo還有一樁事，一發做了。
這丫鬟年已二十，氣力雄壯，賽過男子。
俺叫她是勇兒，想盛價畢竟也未有對頭。
俺欲将他二人一發配成夫婦，好同心協力的服侍你們，意下如何？&rdquo景期還未回答，那馮元在側首草房裡聽見，慌忙奔到草堂上就叩頭道：&ldquo多謝雷老爺，小人馮元拜領了。
&rdquo景期、萬春二人好笑。
吃完了飯，各立起來。
萬春就取一本曆書在手内道：&ldquo待我擇一個吉日，就好成親。
&rdquo馮元道：&ldquo夜裡看了曆頭，要犯墓庫運的。
雷老爺不要看。
&rdquo萬春笑道：&ldquo這厮好婆子話，聽了倒要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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