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爾斯伯伯房間裡有女人說話的聲音。

     “亨德森夫人吓了一大跳。

    她知道隻要可以避免,邁爾斯伯伯就不會讓别人進他的房間,而且也知道主宅裡當時沒有其他人,或者說其他人本應該都出去了。

    一開始她懷疑(這是第二天早上她告訴我的)那女人是家裡的女傭瑪格麗特。

    亨德森夫人知道邁爾斯伯伯是個老浪子,瑪格麗特也頗有幾分姿色,她還注意到邁爾斯伯伯總時不時偷瞧瑪格麗特。

    邁爾斯伯伯不讓别人進他的房間,但瑪格麗特有時是個例外。

    (護士科比特小姐倒可以進去,但那是出于照顧病人的需要,而且她算不上漂亮,也是個本分人。

    )亨德森夫人坐在陽台上,看着收音機的指示燈慢慢亮起,節目就要開始時,她恍然大悟,明白邁爾斯伯伯今天脾氣為何如此古怪了,難怪他執意不讓任何人陪,連聽到她敲門脾氣都那麼大。

    亨德森夫人——不喜歡這樣。

    ” 在說出最後幾個字前,馬克猶豫了一下,目光銳利地瞥了眼亨德森,亨德森看上去有些坐立不安。

     “于是,亨德森夫人站起身,盡可能悄無聲息地偷偷走到玻璃門前。

    房間裡的女人還在講話,聲音很小,再加上開着收音機,亨德森夫人聽不清女人在說什麼。

    這時,她發現自己可以瞧見屋裡面。

    玻璃門上雖然拉着厚厚的棕色天鵝絨簾子,可簾子拉得有點歪。

    在門最左側偏高的位置,簾子鼓出來的地方露出了一條小縫,門的右下角也有一條縫隙。

    如果眯着眼用力向裡瞧,可以通過這兩條小縫看見屋裡的情況。

    亨德森夫人先透過左上方的縫隙瞧了瞧,然後又從右下方的縫隙向裡窺探。

    陽台上除了最遠處那一盞落地燈,再沒有其他燈,所以她不擔心屋裡的人發現有人偷窺……亨德森夫人原本擔心房間裡正在上演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一瞧發現并沒有男女偷情的風流事,于是她終于松了一口氣。

    可她又有點失望,而且漸漸感覺眼前的景象好像透着詭異…… “透過左邊縫隙向裡看,看到的是與玻璃門正對的牆,但隻能瞧見牆上方的情況。

    那面牆是房子的後牆,上面開有兩扇窗戶。

    窗戶中間擺着一把古怪的巴洛克風格的高靠背木椅,牆上鑲着胡桃木的鑲闆,挂着邁爾斯伯伯喜歡的讓-巴蒂斯特·格勒茲[讓-巴蒂斯特·格勒茲(Jean-BaptisteGreuze,1725—1805),法國畫家,擅長創作風俗畫和肖像畫。

    ]所作的肖像畫。

    亨德森夫人瞧見了椅子,那幅畫也瞧得清清楚楚,但瞧不見人。

    于是她又從右邊的縫隙向裡瞧。

     “這次她瞧見了邁爾斯伯伯和另外一個人。

    房間中那張床的床頭靠着她右手邊的牆,她可以瞧見床的側面。

    房間裡唯一的光線來自床頭上方那盞昏暗的燈。

    邁爾斯伯伯穿着睡衣坐在床上,腿上扣着一本打開的書,眼睛直勾勾盯着亨德森夫人所在的方向——但他瞧的不是她。

     “面對邁爾斯伯伯,背對玻璃門,站着一個小個子女人。

    我已經說過,房間裡燈光昏暗,亨德森夫人隻能瞧見那個女人背光的身影。

    那女人站着,看上去黑乎乎一團,奇怪的是她似乎一直都沒動。

    從亨德森夫人所在的地方望過去,女人的衣飾看得一清二楚。

    亨德森夫人對我說得很簡單:‘你知道嗎,那女人穿得就跟畫廊裡畫上的那女人一模一樣……’她說的畫上的女人指的是布蘭維利耶侯爵夫人,她不願直說那個女人的名字,就像你——”馬克瞧着亨德森道,“你從來不說‘墓室’,隻用‘那地方’代替。

     “現在回想起來,有一點我搞不懂,亨德森夫人當時的反應很奇怪。

    她知道那天晚上露西和伊迪絲要去參加化裝舞會,雖然不知道兩人穿什麼,但應該會下意識地将房間裡的女人當作露西或伊迪絲。

    可她卻告訴我,她當時并沒那麼想,而是事後才想到那女人可能是露西或伊迪絲。

    這裡我要強調一下,亨德森夫人當時也不覺得有多奇怪,隻是隐約覺得不知道為什麼,眼前的一幕好像‘有哪裡很不對頭’,當我追問哪裡不對時,她說可能是邁爾斯伯伯的神情。

    因為在昏暗的燈光下,邁爾斯伯伯靠坐在床上,看上去一臉驚恐。

    ” 馬克停下了講述。

    透過打開的窗戶,他們聽到外面的樹葉正沙沙作響。

     “天啊,夥計,”史蒂文斯盡量壓低聲音道,“那女人長什麼樣?除了衣服之外,亨德森夫人就沒看見其他什麼嗎?比如,那女人頭發的顔色是金色還是深褐色?” “你看,就這麼多了。

    亨德森夫人也看不清頭發的顔色,”馬克語氣平靜,雙手交握放在胸前道,“那女人頭上好像罩着一件像薄紗的東西,不是蓋在臉上,而是罩在頭發上,垂到了後背……那東西不是很長,隻垂到了粘有碎鑽的裙子的後背部,那裙子是中等長度的。

    亨德森夫人的原話是,她覺得‘有哪裡很不對頭’。

    那東西看起來不像頭巾,更像是圍巾系錯了地方。

    根據亨德森夫人所說的判斷,這些都是她當時下意識的想法。

    她還覺得那女人的脖子有點奇怪。

    這裡我要說明一下,這點是亨德森夫人想了幾天才想明白,然後告訴我的。

     “她說,那女人的脖子好像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