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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喝醉說漏了嘴。

    ” 克羅斯吐了一口煙,然後揮手驅散煙霧,轉了轉如猴子般明亮的眼睛。

     “誰能想到服刑的日子竟是一段美好時光!在監獄裡,我成了典獄長的左膀右臂。

    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這意味着我可以直接接觸所有案子的犯罪記錄,不隻是我所在的監獄,還包括典獄長想要從中了解案情的所有機構。

    就有些案子來說,我甚至比負責審訊的法官或負責定罪的陪審團更了解兇手。

    我還了解抓捕那些罪犯的警察。

    所以,我沒申請假釋或減刑。

    到哪兒去找比這更好的地方?花着國家的錢,把自己的錢存起來。

    等我一出去,我就是個有錢人了。

    ” “隻有你會這麼想罷了。

    ”史蒂文斯道。

     “可這麼做有一個缺點,我想你也認同,那就是入獄帶來的社會影響,尤其是當我寫書出了名之後。

    我服刑期間的登記名就是這個特别的名字——高丹·克羅斯,而且還出了名。

    出獄後,我不想為了隐藏身份再變回阿爾弗雷德·莫斯鮑姆了,但高丹·克羅斯這名字很容易勾起人們的回憶。

    我可不希望有人将文壇新星高丹·克羅斯與1895年因謀殺入獄的高丹·克羅斯聯系到一起。

    所以我堅稱自己四十歲,并要求必須在書的封底印上一張與我早年完全不像的照片,以免有人認出我。

    ” “你是因為殺人入獄的?” “當然。

    ”克羅斯輕飄飄的語氣聽得史蒂文斯心裡一凜。

    克羅斯擡起戴着手套的手,拂去落在外套上的煙灰。

    “我想你現在應該明白我書中的内容為什麼那麼可信了吧?你剛才問你妻子為什麼找我,現在我來告訴你答案。

    因為她隻看了我新書的第一章,就知道我寫的都是真的——我知道一些事,而她卻不知道。

    ” “什麼事?” “1676年的瑪麗·德奧貝、1861年的瑪麗·德奧貝,還有她祖先的其他事,這麼說其實不準确,應該說她所以為的祖先。

    ” “你好像了解,或者說知道,”史蒂文斯緩緩張口道,“很多我心中不明白的事。

    我現在……不隻現在,還有剛才和過去所想的……謀殺和‘不死之人’,難道這些都是真的嗎?” “不——很抱歉,”克羅斯斬釘截鐵道,“至少瑪麗的事不是真的。

    ” 史蒂文斯心中暗想:我現在坐在舒服的豪車裡,抽着上好的雪茄,眼前坐着一位我既相信,又不敢相信的自以為是的殺人犯。

    可相比在殡儀館聽到的,眼前這個幹癟小老頭說的話仿佛有一種奇特的魔力,一下子就讓我心裡的石頭落了地,帶我步入解開謎團的正軌。

    史蒂文斯望向車外,窗外的蘭開斯特高速公路已籠罩在一片陰沉的雨霧之中。

     “我知道,你們已經結婚三年了,”克羅斯眨眨眼道,“但你了解你妻子嗎?不,你不了解。

    怎麼會這樣呢?女人都喜歡閑聊。

    如果你提到你伯伯,女人也會說她的伯伯。

    如果你說你某個體面的伯祖母有一次用西紅柿砸貓,結果打到了警察,那麼女人也會跟你說個有過之而無不及的家庭趣事。

    可你怎麼從沒聽妻子講過她家的趣聞呢?那是因為她有苦難言。

    哈!不過我用了不到十分鐘,就讓她把心裡的秘密都說出來了。

    因為她需要我來替她解惑。

     “現在,聽好了。

    在加拿大西北部有個長年陰郁凄冷的地方叫吉堡,那裡有一家人姓德奧貝,他們确實是那位紅顔殺手——瑪麗·布蘭維利耶侯爵夫人所屬的德奧貝家族的遠親。

    吉堡的德奧貝家中也出了一位瑪麗·德奧貝,就是你照片裡的那位。

    這兩位瑪麗·德奧貝都是真實存在的。

    我知道這些是因為在寫這本新書時,我不辭辛苦前往吉堡住了兩周,專為搜集這個家族的資料。

    我想好好查一查是否還有更多有關傳說中的‘不死之人’的事例。

    我不信道聽途說的事情,而是認真核查了這個家族的出生證明和教區登記記錄。

    你那位值得尊敬的妻子以為自己是德奧貝家族的一員,可事實上她和這個家族沒有任何關系,她是三歲時由阿德裡安娜·德奧貝女士領養的,而阿德裡安娜是這個邪惡家族僅存的血脈。

    瑪麗的姓也不是德奧貝,就像我叫克羅斯一樣,是後來改的。

    瑪麗的母親是法籍加拿大人,父親是蘇格蘭的工人。

    ” “那我就不明白了,”史蒂文斯嘀咕道,“我到底該相信巫術,還是科學?你瞧瞧那張照片。

    我妻子和那個瑪麗·德奧貝簡直太像了,連表情都——” “那你猜猜,”克羅斯道,“阿德裡安娜為什麼要領養你妻子?” “為什麼?” “就因為長得像。

    因為她們兩個長得實在太像了。

    确切來說,阿德裡安娜本身就是一個老巫婆。

    如果我一直住在吉堡,我會相信她真的就是巫婆。

    吉堡的天總是陰沉沉的,一年大部分時間都在下雪。

    你知道吉堡這名字是怎麼來的嗎?17世紀時,黑彌撒被稱為吉堡彌撒。

    這家人住的房子跟德斯帕德莊園很像,也是一排低矮的房子,房後是長滿冷杉樹的山。

     “德奧貝家坐擁木材資源,生活富裕,但即便有地方可去,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