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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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晚上，白慕易和白駿夫婦從剛舅舅家出來。
白慕易試探地說： &ldquo我送剛舅舅的人情，不曉得剛舅舅喜不喜歡這幾樣東西。
這節禮太不成樣子，我簡直不好意思拿出手來。
&rdquo 他們走到了路燈跟前，白駿太太就趕緊微笑着。
&ldquo送禮是人情，&rdquo她自言自語似地答，&ldquo多多少少倒不在乎。
&rdquo 白慕易有一肚子話要說：第一個想要問，剛舅舅可喜歡他，可是這些話似乎還是不說出來的好。
他打算告訴他們他學會了許多事：會了洋文，小楷也比前進步，公文程式也弄明白了。
他辦事又非常努力。
學問，勤勞，人力：他三件全有。
說不定下個月就得升做辦事員。
然後科員。
然後&hellip&hellip 他心跳起來。
他恨不得白駿擁抱一下，恨不得狂跳着狂跑着，嘴裡叫幾句，還進出大笑。
這還不夠：他還得&hellip&hellip還得&hellip&hellip還得怎麼着？不知道：他不知道要怎樣才好。
近來這整個世界都鮮明起來，什麼都是怪可愛的樣子。
在這世界裡他已經站穩了一個地方：和他站在一起的個個都是上等人。
他可比他們還那個點：他會升上去。
他瞧白駿一眼。
他忍不住要說話。
&ldquo四哥，我勸你也學點洋文。
&rdquo 那個一笑。
&ldquo八十歲學吹鼓手，我不來。
并且第一，我生性不合，第二&hellip&hellip第二&hellip&hellip&rdquo 過會白慕易忽然想起李益泰。
&ldquo這幾天不看見李益泰，不曉得他&hellip&hellip&rdquo &ldquo大概是沒面子見熟人，&rdquo白太太笑着。
白駿自言自語地： &ldquo不曉得究竟為了什麼事。
&rdquo 白慕易吐口唾沫，帶五成鼻音說： &ldquo這種人真糟心！&rdquo 他記得他還對李益泰恭敬過，那完全因為李益泰對他吹了許多牛，他真覺得這位少校是怪偉大的。
這簡直是給他白慕易一種侮辱：他生怕别人提起那些事&mdash&mdash&ldquo怎麼你從前還相信他！&rdquo現在一想起李益泰那天當着許多人丢面子，他就感到非常痛快，并且覺得王老八是個英雄&mdash&mdash代替他報了仇。
&ldquo這種人還是上吊的好，&rdquo他說。
停停又： &ldquo王老八到不錯，唔？&hellip&hellip他今天不曉得在哪裡過端午。
&hellip&hellip&rdquo 白駿想起了一件事。
&ldquo不錯，你今天應該到你五舅舅那裡去一下的。
&rdquo 白慕易感到給人窩心打了一拳。
&ldquo他那裡&hellip&hellip他&hellip&hellip我懶得去。
&rdquo &ldquo究竟是你的舅舅。
你應該去拜一下節的。
&rdquo &ldquo他哪裡像個舅舅！他&hellip&hellip他&hellip&hellip&rdquo 頓了會兒他又補足這句話： &ldquo所以我今天隻到剛舅舅家裡去過節。
&rdquo 白駿太太用鼻孔笑一聲&mdash一很艱聽出這是冷笑還是别種的笑： &ldquo你不願意去倒還不要緊，隻怕你五舅舅疑心你是聽了我們什麼話哩。
&rdquo 那個把臉上的皺紋全深深地打了起來，肚子裡在冒火。
他想： &ldquo我操得你屋裡娘，怎麼我偏有這樣個舅舅！真糟了心！&rdquo 白駿把說過的話重複了一遍： &ldquo還是去一下罷：第一，他是你的真舅舅，第二&hellip&hellip第二&hellip&hellip&rdquo 我操得你屋裡娘，&ldquo真舅舅&rdquo！舅舅有真假麼！ 白慕易歎口氣。
&ldquo唔，就去一趟罷。
&rdquo &ldquo況且他現在又沒差使&hellip&hellip他那事情裁掉了吧？&rdquo &ldquo唔。
&rdquo &ldquo所以你更應該去看看他：第一，免得人家說你那個&hellip&hellip說你&hellip&hellip第二呢&hellip&hellip&rdquo 前面走過來的路人把白慕易撞了一下：白慕易落了後。
白慕易馬
白慕易試探地說： &ldquo我送剛舅舅的人情，不曉得剛舅舅喜不喜歡這幾樣東西。
這節禮太不成樣子，我簡直不好意思拿出手來。
&rdquo 他們走到了路燈跟前，白駿太太就趕緊微笑着。
&ldquo送禮是人情，&rdquo她自言自語似地答，&ldquo多多少少倒不在乎。
&rdquo 白慕易有一肚子話要說：第一個想要問，剛舅舅可喜歡他，可是這些話似乎還是不說出來的好。
他打算告訴他們他學會了許多事：會了洋文，小楷也比前進步，公文程式也弄明白了。
他辦事又非常努力。
學問，勤勞，人力：他三件全有。
說不定下個月就得升做辦事員。
然後科員。
然後&hellip&hellip 他心跳起來。
他恨不得白駿擁抱一下，恨不得狂跳着狂跑着，嘴裡叫幾句，還進出大笑。
這還不夠：他還得&hellip&hellip還得&hellip&hellip還得怎麼着？不知道：他不知道要怎樣才好。
近來這整個世界都鮮明起來，什麼都是怪可愛的樣子。
在這世界裡他已經站穩了一個地方：和他站在一起的個個都是上等人。
他可比他們還那個點：他會升上去。
他瞧白駿一眼。
他忍不住要說話。
&ldquo四哥，我勸你也學點洋文。
&rdquo 那個一笑。
&ldquo八十歲學吹鼓手，我不來。
并且第一，我生性不合，第二&hellip&hellip第二&hellip&hellip&rdquo 過會白慕易忽然想起李益泰。
&ldquo這幾天不看見李益泰，不曉得他&hellip&hellip&rdquo &ldquo大概是沒面子見熟人，&rdquo白太太笑着。
白駿自言自語地： &ldquo不曉得究竟為了什麼事。
&rdquo 白慕易吐口唾沫，帶五成鼻音說： &ldquo這種人真糟心！&rdquo 他記得他還對李益泰恭敬過，那完全因為李益泰對他吹了許多牛，他真覺得這位少校是怪偉大的。
這簡直是給他白慕易一種侮辱：他生怕别人提起那些事&mdash&mdash&ldquo怎麼你從前還相信他！&rdquo現在一想起李益泰那天當着許多人丢面子，他就感到非常痛快，并且覺得王老八是個英雄&mdash&mdash代替他報了仇。
&ldquo這種人還是上吊的好，&rdquo他說。
停停又： &ldquo王老八到不錯，唔？&hellip&hellip他今天不曉得在哪裡過端午。
&hellip&hellip&rdquo 白駿想起了一件事。
&ldquo不錯，你今天應該到你五舅舅那裡去一下的。
&rdquo 白慕易感到給人窩心打了一拳。
&ldquo他那裡&hellip&hellip他&hellip&hellip我懶得去。
&rdquo &ldquo究竟是你的舅舅。
你應該去拜一下節的。
&rdquo &ldquo他哪裡像個舅舅！他&hellip&hellip他&hellip&hellip&rdquo 頓了會兒他又補足這句話： &ldquo所以我今天隻到剛舅舅家裡去過節。
&rdquo 白駿太太用鼻孔笑一聲&mdash一很艱聽出這是冷笑還是别種的笑： &ldquo你不願意去倒還不要緊，隻怕你五舅舅疑心你是聽了我們什麼話哩。
&rdquo 那個把臉上的皺紋全深深地打了起來，肚子裡在冒火。
他想： &ldquo我操得你屋裡娘，怎麼我偏有這樣個舅舅！真糟了心！&rdquo 白駿把說過的話重複了一遍： &ldquo還是去一下罷：第一，他是你的真舅舅，第二&hellip&hellip第二&hellip&hellip&rdquo 我操得你屋裡娘，&ldquo真舅舅&rdquo！舅舅有真假麼！ 白慕易歎口氣。
&ldquo唔，就去一趟罷。
&rdquo &ldquo況且他現在又沒差使&hellip&hellip他那事情裁掉了吧？&rdquo &ldquo唔。
&rdquo &ldquo所以你更應該去看看他：第一，免得人家說你那個&hellip&hellip說你&hellip&hellip第二呢&hellip&hellip&rdquo 前面走過來的路人把白慕易撞了一下：白慕易落了後。
白慕易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