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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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他挨過王老八的嘴巴子麼? &ldquo王老八的太太其實是淫婦,那天她不過是不好意思。

    婦人的玩意兒,呸!&rdquo 一口唾沫。

     他揚揚眉,抿抿嘴,想起王太太的微笑。

    &hellip&hellip再去一次,他媽的!&hellip&hellip可是這時候王老八準在家裡,說不定真拖他往憲兵司令部去。

    &hellip&hellip 在十字路口躊躇了一會兒:要到那女人那兒去就得往北。

    唔,往北。

    &hellip&mdash. 可是他努力制住了自己。

    他咬着牙走他自己的路。

    他當然不應該再去。

    &hellip&hellip嘴巴子,拳頭,跪,憲兵司令部,别人的恥笑。

    &hellip&hellip 他低着頭走。

    一瞧見有把帽子帶在後腦勺上的人他就一驚。

    走來有什麼削肩膀長臉的人他也得想: &ldquo這是不是&hellip&hellip?&rdquo 可是他永遠會不瞧見那些姓白的,王老八他們麼? 姨母家天天去有點讨厭起來。

    白駿家裡也許有什麼信&mdash&mdash說不定章廳長那些人突然想起李益泰是個能幹的家夥,寫封懇切的信給他請他去幫忙。

     他仿佛瞧見白太太那張微笑的臉,聽見白駿說&ldquo這家夥真不敢領教&rdquo。

    他于是又感到有誰拿着什麼刺着他&mdash&mdash癢不像癢,疼不像疼的。

     &ldquo總得有一天要遇見他們的,&rdquo他難受地想。

     &ldquo就去一趟罷。

    &rdquo 于是下了個最大的決心跑到白駿家裡,正是梅軒老先生送他太太上船的第二天,下午五六點鐘。

     白駿他們對李益泰沒什麼嘲笑的臉子。

    他們在吃西瓜,他們說歡迎。

    衛複圭也在他們家裡,他西瓜吃得很少。

    白太太笑是笑着,可不是笑李益泰:他們談着梅軒老先生她才笑的。

     &ldquo我近來很忙,&rdquo他一進門就說。

     &ldquo吃瓜吃瓜!&rdquo 李益泰活潑起來,可是還有點不安:他怕别人問那天王老八和他到底是什麼蹩扭。

     别人的談話可全集中在梅軒老先生身上。

     &ldquo他老先生真不敢領教,&rdquo白駿左手拿着一塊西瓜,右手打着手勢。

    &ldquo他還說氣節不氣節,那天他還&hellip&hellip&rdquo 白駿咬下一大口瓜,一面說着話,把下巴弄得水淋淋的。

    他詳詳細細描寫着梅軒老先生那天問剛舅舅借錢:一共鞠了二十三個躬,叫了三十七聲&ldquo處長&rdquo。

    那張皺臉上堆着笑。

    一臉病容,腿子像站不穩似的。

     白駿太太狂笑,還用手背打她丈夫一下,(因為手闆全是濕的,怕弄髒了他那件新做的夏布褂褲)。

     &ldquo你說起話來真是!你數過他鞠過幾個躬麼?&rdquo &ldquo真的數過,我賭咒都可以。

    &rdquo 接着他說梅軒老先生對雲處長聲明:他從沒向處長借過錢,以後也不會再來麻煩。

    這次是不得已,為要送太太回去,籌幾個盤費,處長沒多言語,隻是&mdash&mdash &ldquo他就叫我送五塊錢給梅軒老先生。

    本來可以多送些,但是事實上當然是辦不到的:第一,處裡經濟也很困難,第二&hellip&hellip第二&hellip&hellip&rdquo &ldquo他太太送走沒?&rdquo李益泰問。

     &ldquo走了。

    &rdquo又向白慕易:&ldquo昨天走的吧?&rdquo &ldquo唔,&rdquo白慕易用鼻孔答。

    &ldquo我隻好陪他送到下關。

    &hellip&hellip她打了張統艙票:統艙真是像桶子,叫它做桶艙真不錯。

    髒得要命,七七八八的人,什麼下等人都有,真糟心!&rdquo他搖搖頭,嘴上的西瓜汁兩邊灑着星子。

    &ldquo簡直不是人坐的。

    &hellip&hellip&rdquo 這裡他想說句坐房艙官艙的規矩,表示他老坐房艙官艙的,可是一句也說不上來。

    關于統艙的話可以不必再多說了,不然别人得想:&l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