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關燈
麼呢?&rdquo &ldquo做工,種田,拉黃包車,不是一樣的吃飯?&rdquo 那個笑起來。

     &ldquo我不是同你說笑話,&rdquo衛複圭不安地。

    &ldquo許多許多像我們這樣的人,連生活都生活不下去,但是大家還想發财,至少也想維持&hellip&hellip維持這個&hellip&hellip&rdquo 李益泰插嘴進來: &ldquo誰不想要上進。

    &rdquo &ldquo爬不上的!&rdquo &ldquo冒冒險總有希望。

    &rdquo &ldquo希望!&rdquo衛複圭咕噜着。

    &ldquo連飯都吃不飽怎麼辦。

    &rdquo &ldquo為什麼要想得這樣遠?&rdquo白駿紅着臉。

    &ldquo人世事什九不如意,想得那樣遠連一天都活不下去了,真不敢領教。

    &hellip&hellip要是想得這樣遠,那隻好上吊。

    &rdquo &ldquo除開上吊就沒有路了麼?&rdquo衛複圭微笑。

     &ldquo一條路是發幾萬萬銀子财,一條路是當土匪,&rdquo白駿嬉笑地說。

    &ldquo不過人生在世真不要想得那麼遠,第一,這兩條路我們都走不來,我們也不願意去上吊,第二&hellip&hellip第二&hellip&hellip&rdquo 白慕易有點不安:他明天要走了,他們說這些個倒黴的話。

     &ldquo真糟心!&rdquo 他把所有的人瞧一轉。

    李益泰把鼻尖子埋在酒杯裡,可是裝做很關心他們的談話似的,不過老拿眼珠子瞟到洗面台的鏡子上去,一面揚揚眉毛。

    衛複圭愛笑不笑地瞧着他對面的牆上,聽着白駿說話。

    白太太微笑,忘了動手喝酒吃菜,隻張開一小半嘴,一個勁兒瞧着她丈夫。

    那位白駿先生當然最起勁,說呀說的忽然來了個什麼&ldquo拼性命&rdquo:白慕易吓了一大跳,就趕緊聽着。

     &ldquo要我革命,拼性命,我是不來的,第一,人生幾何,何必呢,是不是。

    第二呢&hellip&hellip第二是&hellip&hellip&rdquo 停了一會。

     &ldquo要我拉黃包車我拉不動,即使有力氣我也不來,不敢領教。

    &hellip&hellip要是非拉黃包車不可,那我甯可餓死。

    &hellip&hellip&rdquo &ldquo拉黃包車&hellip&hellip&rdquo白慕易就格格地笑了起來。

     &ldquo怎麼回事啊,&rdquo李益泰從酒杯裡擡起他的鼻子,叫似地說。

    &ldquo我們明天要走了,不說幾句吉利話,說什麼拉黃包車!&hellip&hellip&rdquo 白駿太太趁機會笑,努力不叫露出牙齒來,把上唇弄得很吃力。

    她覺得這句話要是由白駿嘴裡說出來,就得更有風趣一點。

     可是白駿馬上就來了:他問衛複圭: &ldquo那麼你怎麼不去拉黃包車,不去死裡求生?&rdquo 那位太太就像炸藥給轟了似地大笑,顧不得牙齒露不露在外面了:你就可以瞧見她歪着的犬齒上黏着一小片菠菜葉子。

     衛複圭可不笑。

    他闆着臉說: &ldquo所以我們這種讀書人沒有用啊。

    我們過過也還過得去的日子,苦是吃不來的。

    但是又爬不上,又&hellip&hellip連維持現狀都辦不到。

    大家也不想想那個&hellip&hellip那個&hellip&hellip總而言之我們這種讀書人是糟糕的。

    譬如你&hellip&hellip你&hellip&hellip&rdquo &ldquo我們這種讀書人&rdquo,當然連白慕易也在内的。

    他有點得意,就馬上插了進來: &ldquo我們這種讀書人不一定沒有用。

    隻要有時氣。

    &hellip&hellip讀書人沒有用什麼人有用呢。

    &hellip&hellip孔夫子說的&hellip..孟夫子說的&hellip&hellip古話說的:惟有讀書高。

    &hellip&hellip&rdquo 白駿暗示他太太要她笑,可是她沒有笑。

    他就一個人笑起來。

     吃了飯,李益泰拍拍肚子,打着膈兒,就詳詳細細說了個闊人的姨太太跟他戀愛的故事。

     &ldquo她老釘着我,吘!真沒有,吘,真沒辦法!&hellip&hellip&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