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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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錄事！錄事，老實告訴你，錄事硬不是人當的。
當了錄事的人一定是前世造了孽。
&hellip&hellip你勇弟呢，他隻是一個人養活他自己：家裡就隻我一個人撐，老夫一死，大家散場&hellip&hellip&rdquo &ldquo那倒你老不要這樣講，&rdquo白慕易點了支煙。
&ldquo一個人活在世界上&hellip&hellip&rdquo &ldquo你想我還有什麼希望麼？&rdquo那個幾乎是叫着。
&ldquo老子五十幾歲了，還希望什麼！什麼希望，我連想都不想。
你們當然還有希望，你們年紀還青。
&hellip&hellip我喜歡你：你最有志氣。
&rdquo 白慕易臉紅了起來，嚅嗫着說： &ldquo我恨我沒讀什麼書，我&hellip&hellip&rdquo &ldquo不要那樣講！&rdquo五舅嚴肅地校正他。
&ldquo讀不讀書有屁關系！我們那裡那些科長秘書還不如你哩：你盡可以當秘書科長。
&rdquo 那個怔忡了一下，勉強地微笑着： &ldquo哪裡，你老&hellip&hellip&rdquo &ldquo呃，真的，決非戲言，&rdquo梅軒斬鐵截釘地。
&ldquo你的确有希望，我喜歡你。
這多親戚，後輩之中有希望的隻有你。
你們老人家在世的時候也最器重你。
&hellip&hellip&rdquo 梅軒老先生閉着眼，獨自似地說下去。
聲音更沈重，因此常給勇嫂的咳聲掩住。
這回他并不打住他的話等别人咳完了再繼續，隻不住地說，一停止仿佛就說不下去的樣子。
臉更蒼，更嚴肅，眼圈也比前黑。
&ldquo你不要小看了你自己，你最有希望，你們老人家對你期望最切，可惜他老過世得早。
你們老人家你還記得麼？&rdquo 并不等着回答就又說下去。
&ldquo你們老人家開了一世子曰店，雖然是一生清貧，究也有自得之樂：你們老人家正是貧而樂的一種人。
那當然，那當然，縱是清苦，他的總是高尚事業，自己問心無愧，對你們祖先也對得起。
你不要看不起教書先生，不過是在鄉下，要是在這裡看！&mdash&mdash如今那些大人物十有九是教書先生出身。
&hellip&hellip你們是書宦世家，雖然近幾十年來衰微了，然而一代一代，都能夠掙氣，一直到你們老人家這輩，都沒有辱沒家聲。
你呢，自從你們老人家一人見背，你們老母親就計無所出了&hellip&hellip&rdquo 白慕易這裡趕緊插嘴問： &ldquo什麼？&rdquo &ldquo計無所出。
就是講你們老母親無法維持。
&hellip&hellip那當然，一個女子怎麼找生路呢，你想？送你讀書不起，隻好把你辍學，送你去學手藝了。
你們老母親為這件事對我哭，對我講過好幾次，我雖然反對，然而也沒有個&hellip&hellip你老母也難怪，那當然，不過你&hellip&hellip&rdquo 那個聽到五舅提起學手藝，他就像血管給一個鉛塊堵了似地難受。
&ldquo那時候&hellip&hellip那時候我&hellip&hellip&rdquo他自己也不知想要說些什麼。
他取掉他的博士帽搔搔頭又把它帶上&mdash&mdash他一直沒取下他的帽子過。
&ldquo以後是這樣的，&rdquo梅軒老先生張開了眼。
&ldquo你後來&hellip&hellip你究竟是個好孩子，你&hellip&hellip&rdquo 隔壁房間裡訇一聲：打碎了一個碗。
&ldquo怎麼？&rdquo老頭問。
&ldquo一個碗打破了，&rdquo勇嫂說了就咳。
&ldquo你看！&rdquo &ldquo不曉得怎樣一滑就掉到地上了，我還不&hellip&hellipKhukhur，Khurkhur，Khurkhur!&rdquo &ldqu
當了錄事的人一定是前世造了孽。
&hellip&hellip你勇弟呢，他隻是一個人養活他自己：家裡就隻我一個人撐，老夫一死，大家散場&hellip&hellip&rdquo &ldquo那倒你老不要這樣講，&rdquo白慕易點了支煙。
&ldquo一個人活在世界上&hellip&hellip&rdquo &ldquo你想我還有什麼希望麼？&rdquo那個幾乎是叫着。
&ldquo老子五十幾歲了，還希望什麼！什麼希望，我連想都不想。
你們當然還有希望，你們年紀還青。
&hellip&hellip我喜歡你：你最有志氣。
&rdquo 白慕易臉紅了起來，嚅嗫着說： &ldquo我恨我沒讀什麼書，我&hellip&hellip&rdquo &ldquo不要那樣講！&rdquo五舅嚴肅地校正他。
&ldquo讀不讀書有屁關系！我們那裡那些科長秘書還不如你哩：你盡可以當秘書科長。
&rdquo 那個怔忡了一下，勉強地微笑着： &ldquo哪裡，你老&hellip&hellip&rdquo &ldquo呃，真的，決非戲言，&rdquo梅軒斬鐵截釘地。
&ldquo你的确有希望，我喜歡你。
這多親戚，後輩之中有希望的隻有你。
你們老人家在世的時候也最器重你。
&hellip&hellip&rdquo 梅軒老先生閉着眼，獨自似地說下去。
聲音更沈重，因此常給勇嫂的咳聲掩住。
這回他并不打住他的話等别人咳完了再繼續，隻不住地說，一停止仿佛就說不下去的樣子。
臉更蒼，更嚴肅，眼圈也比前黑。
&ldquo你不要小看了你自己，你最有希望，你們老人家對你期望最切，可惜他老過世得早。
你們老人家你還記得麼？&rdquo 并不等着回答就又說下去。
&ldquo你們老人家開了一世子曰店，雖然是一生清貧，究也有自得之樂：你們老人家正是貧而樂的一種人。
那當然，那當然，縱是清苦，他的總是高尚事業，自己問心無愧，對你們祖先也對得起。
你不要看不起教書先生，不過是在鄉下，要是在這裡看！&mdash&mdash如今那些大人物十有九是教書先生出身。
&hellip&hellip你們是書宦世家，雖然近幾十年來衰微了，然而一代一代，都能夠掙氣，一直到你們老人家這輩，都沒有辱沒家聲。
你呢，自從你們老人家一人見背，你們老母親就計無所出了&hellip&hellip&rdquo 白慕易這裡趕緊插嘴問： &ldquo什麼？&rdquo &ldquo計無所出。
就是講你們老母親無法維持。
&hellip&hellip那當然，一個女子怎麼找生路呢，你想？送你讀書不起，隻好把你辍學，送你去學手藝了。
你們老母親為這件事對我哭，對我講過好幾次，我雖然反對，然而也沒有個&hellip&hellip你老母也難怪，那當然，不過你&hellip&hellip&rdquo 那個聽到五舅提起學手藝，他就像血管給一個鉛塊堵了似地難受。
&ldquo那時候&hellip&hellip那時候我&hellip&hellip&rdquo他自己也不知想要說些什麼。
他取掉他的博士帽搔搔頭又把它帶上&mdash&mdash他一直沒取下他的帽子過。
&ldquo以後是這樣的，&rdquo梅軒老先生張開了眼。
&ldquo你後來&hellip&hellip你究竟是個好孩子，你&hellip&hellip&rdquo 隔壁房間裡訇一聲：打碎了一個碗。
&ldquo怎麼？&rdquo老頭問。
&ldquo一個碗打破了，&rdquo勇嫂說了就咳。
&ldquo你看！&rdquo &ldquo不曉得怎樣一滑就掉到地上了，我還不&hellip&hellipKhukhur，Khurkhur，Khurkhur!&rdquo &ldq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