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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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quo劉秘書家裡的月餅倒還好。

    那是什麼月餅?&rdquo &ldquo廣東月餅。

    其實廣東比&hellip&hellip&rdquo 白慕易怕他五舅換了題目,趕緊說: &ldquo劉秘書他&hellip&hellip他&hellip&hellip他&hellip&hellip你老說他這個人&hellip&hellip他&hellip&hellip劉秘書這個人&hellip&hellip&rdquo &ldquo人倒是個好人。

    &rdquo &ldquo不曉得他對于我的事&hellip&hellip你老說我有不有希望?&rdquo白慕易瞧瞧他五舅那張嘴。

     &ldquo這要看機緣如何,人生在世是講不定的。

    &rdquo &ldquo劉秘書說或者把我找個錄事。

    &hellip&hellip錄事不大容易吧,你老說?&rdquo 梅軒老先生嘴角上閃了一下微笑,歎口氣: &ldquo總而言之要看機緣。

    &rdquo 兩個人沈默着到了梅軒老先生的家。

    白慕易幾次張了張嘴都沒說話。

    他有點興奮,臉微微發紅,全身像有種熱氣在奔流。

    他老是記起劉秘書,那張扁臉在他印象裡打了烙印似的,他相信即使喝了&ldquo孟婆湯&rdquo還可以記得住。

    劉秘書嘴上那一排小胡子,他覺得知道它有多少根,仿佛細細數過的。

    劉秘書屋子裡那些陳設,他想自已一定說得出,什麼桌上有些什麼玩意,哪張椅子在哪裡,有多少個痰盂,有多少個茶杯。

    他仿佛記得那張其大無邊的寫字台上有尊銅佛,并且還記得它是擠在一口小鬧鐘旁邊&mdash&mdash不過這點有點靠不住,說不定不是鬧鐘。

     &ldquo這樣闊的人還用鬧鐘麼?&rdquo 于是又想起劉秘書家裡的月餅:那麼大一個!盤子裡的是一個切做四塊的&mdash&mdash說不定是切做六塊八塊。

    晤,一定是四塊,因為六塊八塊很難切得勻稱,不過劉秘書家裡有那樣的人才也講不定。

    他記不起吃了多少,總而言之劉秘書很客氣地請他多吃。

    月餅是什麼餡子的到現在都想不出,帶黃色,又有點淡綠色,有香氣,甜得膩膩的,可是很好吃。

    他舌根上老回着酸。

     白慕易總想再跟五舅談劉秘書,可是剛要開口,又像前幾十年的女人談起丈夫那樣難為情。

     梅軒的兒媳勇嫂一見他們回來就提個壺去沖水。

    她将近三十歲,額上一嶄齊劉海,給刨花水塗得膠起來。

    臉是醬油色。

    兩腿在站直的時候成個棱形,像個老騎兵。

     &ldquo娘呢?&rdquo梅軒老先生問她。

     &ldquo到沈太太家裡去了,&rdquo她泡着茶。

     &ldquo哼,又是去哄酒吃,一定是!&rdquo那個沒命地歎口長氣。

     &ldquo她老是&hellip&hellip她老說沈太太有件衣&hellip&hellip&rdquo勇嫂多痰地咳嗽着。

     &ldquo講當然是那樣講,那當然!&rdquo 勇嫂又咳,臉漲得發紫,一條條青筋突着。

    一口痰好容易出了喉管又把它吞進去。

     梅軒老先生抽着煙,皺了眉瞧着白慕易,輕輕說: &ldquo你五舅媽别的倒沒什麼,就是貪杯,每天&hellip&hellip&rdquo &ldquo貪杯?&rdquo &ldquo喜歡喝酒。

    &rdquo 他嘴使勁突着,像不高興呆在臉上,想要飛出去。

    白慕易傻了地瞧着五舅那張嘴,瞧着五舅走到那張格子窗前又走到床邊坐着。

    地闆上滿是水煙疤,像秋夜的星空。

    壁上糊的白紙轉成黃灰色,随處還有給水浸成的灰黑條紋,幻成一幅幅風景畫。

     那位老先生疊着兩個腿,把身子搖着,那張床也就不耐煩地叽咕叽咕地叫。

    他沒命地抽了幾口煙,就把剩下的拈掉火頭,放到煙盒子裡。

     &ldquo男人家吃酒倒&hellip&hellip&rdquo梅軒老先生磕睡似的聲音。

    &ldquo吃酒倒并不要緊,我自己也吃。

    不過女人家總&hellip&hellip你要吃你就少吃一點呀,何必每飲必醉&hel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