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節 先生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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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因道：&ldquo這裡有幾位先生，我和華先生介紹一下。
她走進去看時，有兩位穿舊西服的，三位穿藍長衫的，都是中年男子，另外卻有一個灰布棉袍罩着藍毛繩短衣的女先生，長頭發在腦後挽了一個橫髻，鼻子上架着銀絲眼鏡。
看去，也在三四十歲，倒是老氣橫秋的一副先生樣子。
教務主任首先就是将她和這位女先生介紹着，她姓李，是教美術的。
華先生很高興地和她握着手，表示了一番親熱。
其餘幾位男先生，大概都是學校裡的專任教員，大家随便談了幾句話，就聽得休息室外搖鈴。
李先生向華先生道：&ldquo我引你去吃飯罷，華先生初來，會找不着地方的。
那幾位男先生倒不怎麼客氣，魚貫的先行走出門去了。
華傲霜随在引導的人後面，走進了餐堂。
這餐堂是屬于教職員私有的，約莫二三十人，分據了三張圓桌面。
李先生将她引到靠裡一張桌子邊坐下。
看這桌上的菜時，大圓桌子中心，擺七星圖似的七隻粗瓷敞口碗，盛了七碗菜。
乃是兩碗紅燒白蘿蔔片，兩碗青蒜葉炒紅蘿蔔絲，兩碗煮白菜，中間一隻碗，卻是煮豆腐。
這顯然的是說，這碗菜，值錢貴重一點，卻不能配成雙碗。
她這樣打量着，就随随便便的坐下。
那教務主任雙手各端一碗飯，便遞了一碗放到她面前，笑道：&ldquo恕我不恭敬，隻是一隻手。
她這才明白了，這也是自動餐。
笑着點頭道：&ldquo我是初次加入飯團，恕我疏忽。
她這樣一謙遜，全桌上十個人，早已全數入座，扶起筷子來吃飯。
她看這趨勢，也不用得再客氣了，立刻扶着碗筷追随各位先生之後。
自己是吃慣了平價米的，當捧起飯碗來，看到那黃黃的飯粒之時，并沒有什麼感覺，及至動起筷子來吃，才嗅到有一陣黴氣味。
随了這黴味，向着碗裡注意，卻又看到飯粒中夾雜了許多谷子。
依着自己往日的習慣，必定緩緩地把碗裡的谷子、稗子都一一的挑了出來，現在一筷子頭挑起一個飯粑來，裡面就有兩粒谷子。
把這谷子挑了出來時，全桌的人飯都吃了半碗。
再看桌子中間那碗豆腐，至少吃去了三分之一。
她這才明白，秀才們聽着一聲請，似得了将軍令，這完全是寫實的說法，于是也就不再挑豆子了，跟着大家一路吃飯。
她早晨在廣東館子裡吃了那樣一頓好點心，肚子是相當的受用，這頓午飯，吃與不吃，已不會感到饑餓。
于今在這種吃喝情形之下，便是不吃，也無甚關系，索性就緩緩的吃着，不預備再添飯了。
但雖是如此，看看全桌的人，并沒有誰挑選飯裡的谷子與稗子，自己也未便再挑。
這桌面既大，菜碗放在中心，那碗豆腐，又在中心的中心，凡是要吃那碗豆腐的人，都必須将身子微微起上一起，把手伸得長長的送出筷子去。
但也唯其是豆腐不容易吃得，而全桌的人對于豆腐感到興趣，都很愛吃，因之在大家吃完第一碗飯的時候，這碗豆腐已首先吃光。
華先生是初到這學校裡，自不便太自由，她不肯站起來去夾桌子中心的菜，所以隻在靠近自己的紅白蘿蔔碗裡随意夾些蘿蔔吃吃。
吃過了這碗飯，便是這紅白蘿蔔也所剩無幾。
她自不再添飯了。
當她放下筷子的時候，教務主任很驚奇的望了她道：&ldquo怎麼着？華先生隻吃一碗飯嗎？我們的夥食，這個月相當的&lsquo普羅&rsquo。
說到&ldquo普羅這句話，他望着全座微笑了一笑。
華傲霜搖搖頭，笑道：&ldquo不是為此，今日早上吃得晚一點，又吃得多一點，所以中飯是吃不下去了。
那李女士比較的有訓練，已在吃第二碗飯，碗裡約莫還有小半碗飯，她将面前的粗瓷勺子舀了紅燒蘿蔔碗底一些殘汁，浸到碗裡，把筷子将飯攪和着，也不再夾菜了，端起碗一陣扒着飯粒，立刻把飯吃完了。
放下碗筷，向她笑道：&ldquo我們兼課的先生，随時在學校裡吃客飯，未免增加同桌先生一層負擔。
教務主任笑着點頭道：&ldquo我明白，李先生的意思，以為有了臨時加入飯團的人，就把我們名下的飯菜分潤去了。
其實不然，這張桌子，照例是預定有兩位兼課先生的夥食。
所以别張桌上的人，并不少于我們這一桌的人，倒是兼課先生不來，我們固定的人，是沾了光了。
吃飯打算到此，當先生者，也可以說窮相畢露了。
于是同桌的人，都随聲笑起來。
她走進去看時，有兩位穿舊西服的，三位穿藍長衫的，都是中年男子，另外卻有一個灰布棉袍罩着藍毛繩短衣的女先生，長頭發在腦後挽了一個橫髻，鼻子上架着銀絲眼鏡。
看去，也在三四十歲，倒是老氣橫秋的一副先生樣子。
教務主任首先就是将她和這位女先生介紹着，她姓李，是教美術的。
華先生很高興地和她握着手，表示了一番親熱。
其餘幾位男先生，大概都是學校裡的專任教員，大家随便談了幾句話，就聽得休息室外搖鈴。
李先生向華先生道：&ldquo我引你去吃飯罷，華先生初來，會找不着地方的。
那幾位男先生倒不怎麼客氣，魚貫的先行走出門去了。
華傲霜随在引導的人後面，走進了餐堂。
這餐堂是屬于教職員私有的，約莫二三十人，分據了三張圓桌面。
李先生将她引到靠裡一張桌子邊坐下。
看這桌上的菜時，大圓桌子中心，擺七星圖似的七隻粗瓷敞口碗，盛了七碗菜。
乃是兩碗紅燒白蘿蔔片，兩碗青蒜葉炒紅蘿蔔絲，兩碗煮白菜，中間一隻碗，卻是煮豆腐。
這顯然的是說，這碗菜，值錢貴重一點，卻不能配成雙碗。
她這樣打量着，就随随便便的坐下。
那教務主任雙手各端一碗飯，便遞了一碗放到她面前，笑道：&ldquo恕我不恭敬，隻是一隻手。
她這才明白了，這也是自動餐。
笑着點頭道：&ldquo我是初次加入飯團，恕我疏忽。
她這樣一謙遜，全桌上十個人，早已全數入座，扶起筷子來吃飯。
她看這趨勢，也不用得再客氣了，立刻扶着碗筷追随各位先生之後。
自己是吃慣了平價米的，當捧起飯碗來，看到那黃黃的飯粒之時，并沒有什麼感覺，及至動起筷子來吃，才嗅到有一陣黴氣味。
随了這黴味，向着碗裡注意，卻又看到飯粒中夾雜了許多谷子。
依着自己往日的習慣，必定緩緩地把碗裡的谷子、稗子都一一的挑了出來，現在一筷子頭挑起一個飯粑來，裡面就有兩粒谷子。
把這谷子挑了出來時，全桌的人飯都吃了半碗。
再看桌子中間那碗豆腐，至少吃去了三分之一。
她這才明白，秀才們聽着一聲請，似得了将軍令，這完全是寫實的說法，于是也就不再挑豆子了，跟着大家一路吃飯。
她早晨在廣東館子裡吃了那樣一頓好點心，肚子是相當的受用，這頓午飯，吃與不吃，已不會感到饑餓。
于今在這種吃喝情形之下，便是不吃，也無甚關系，索性就緩緩的吃着，不預備再添飯了。
但雖是如此，看看全桌的人，并沒有誰挑選飯裡的谷子與稗子，自己也未便再挑。
這桌面既大，菜碗放在中心，那碗豆腐，又在中心的中心，凡是要吃那碗豆腐的人，都必須将身子微微起上一起，把手伸得長長的送出筷子去。
但也唯其是豆腐不容易吃得，而全桌的人對于豆腐感到興趣，都很愛吃，因之在大家吃完第一碗飯的時候，這碗豆腐已首先吃光。
華先生是初到這學校裡，自不便太自由，她不肯站起來去夾桌子中心的菜，所以隻在靠近自己的紅白蘿蔔碗裡随意夾些蘿蔔吃吃。
吃過了這碗飯，便是這紅白蘿蔔也所剩無幾。
她自不再添飯了。
當她放下筷子的時候，教務主任很驚奇的望了她道：&ldquo怎麼着？華先生隻吃一碗飯嗎？我們的夥食，這個月相當的&lsquo普羅&rsquo。
說到&ldquo普羅這句話，他望着全座微笑了一笑。
華傲霜搖搖頭，笑道：&ldquo不是為此，今日早上吃得晚一點，又吃得多一點，所以中飯是吃不下去了。
那李女士比較的有訓練，已在吃第二碗飯，碗裡約莫還有小半碗飯，她将面前的粗瓷勺子舀了紅燒蘿蔔碗底一些殘汁，浸到碗裡，把筷子将飯攪和着，也不再夾菜了，端起碗一陣扒着飯粒，立刻把飯吃完了。
放下碗筷，向她笑道：&ldquo我們兼課的先生，随時在學校裡吃客飯，未免增加同桌先生一層負擔。
教務主任笑着點頭道：&ldquo我明白，李先生的意思，以為有了臨時加入飯團的人，就把我們名下的飯菜分潤去了。
其實不然，這張桌子，照例是預定有兩位兼課先生的夥食。
所以别張桌上的人，并不少于我們這一桌的人，倒是兼課先生不來，我們固定的人，是沾了光了。
吃飯打算到此，當先生者，也可以說窮相畢露了。
于是同桌的人，都随聲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