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你有法子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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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仿單弄丢了，那項陳列品，就不完全了。
所以我把這東西帶來給老師看了之後，回去還要裝貼還原的。
唐先生笑道：&ldquo不錯，你上次托我開過這樣一張單子的，你有熟人到印度去嗎？ 玉蓮道：&ldquo我沒有熟人到印度去，不過是間接又間接的托人。
唐先生端起杯子來喝了一口酒，又剝了兩粒花生送到嘴裡去咀嚼着。
在這情形中，他未免沉吟了一會，望了那桌上的字條出神，因點頭道：&ldquo王小姐，我并不反對你這個舉動，隻是我有點感慨。
現在是中國與國際完全隔離着的時代，由印度帶一根武器上的螺絲釘回來，都是十分可寶貴的。
可是由你托人帶化妝品這件事向前推想了去，那比你還有辦法的人，必定還可以帶來比這體積更大、分量更重的東西了。
照表面上說，這樣托帶的小件東西，決不會影響到正式運輸的東西。
可是中國的商人，在當年有兩條公路通國外的時候，他們有驚人的表現，影響到&hellip&hellip 唐師母突然在外面屋子裡叫道：&ldquo喂！子安，你的酒量很好哇，那半杯白幹，似乎不能把你醉倒吧？ 唐老師偏了頭向夾壁聽着，手扶了酒杯向玉蓮微笑，因答道：&ldquo王小姐也不是外人，我說這話，要什麼緊？ 唐師母笑道：&ldquo我倒不是說你批評着什麼不對，你們的窮教授朋友來了，那次不是激昂慷慨，批評得人家一塌糊塗。
隻是王小姐老遠的跑了來，請你給她寫一張貨單子，你拿起筆來，兩分鐘就給她寫好了，這并沒有什麼了不起的事，你和人家發這些牢騷幹什麼？ 唐老師笑道：&ldquo隻是我看到這件事，不免發生點感想。
好，我和你寫，我和你寫。
說着裁了一條夾江寫字紙，将桌上卧倒的鋼筆扶起了一支，伸到墨水瓶裡蘸了兩下墨水之後，就到紙上來寫。
這鋼筆尖早是不怎樣聽指揮了，它在紙上一劃，便是一點墨水，跟了一劃，将紙戳了一個大窟窿。
唐老師笑道：&ldquo假如我不是你老師，你一定會疑心我冒充寫外國字了。
他按住了筆，臉望了玉蓮，這樣地說着。
紙上又滴了一大塊墨水。
玉蓮看到也就噗嗤一聲笑了。
唐老師将鋼筆向桌上放倒，笑道：&ldquo我的鋼筆和藍墨水，是聾子的耳朵，隻是擺樣，不生作用的。
自從買不起堅滑的洋紙以後，不得已而寫外國字，我向來是仿制中餐西吃，用毛筆寫的。
我猜着你所要的這張貨品的單子，或者要帶到外國去的，我若用土紙毛筆寫了出去，似是不大高明，見笑異邦。
玉蓮笑道：&ldquo也許外國人看到，要十分驚奇，以為我們中國人了不得呢。
師徒二人正談着這個有趣的問題，卻聽到有人在屋外叫着，問道：&ldquo子安先生在家嗎？ 他答道：&ldquo是洪先生吧？請進來坐。
于是進來一個四五十歲的人，身穿一件舊布罩衫，稀疏的頭發，梳了背頭，前顱秃了頂，光了半邊頭皮，頭發在頭上覆着成了個蝙蝠形。
他瘦削的臉上，胡楂爬滿了腮。
微笑着的時候，口裡露出兩個小洞，正是掉了兩個牙，未曾補上。
垂着長的袖子，手裡拿了一根很粗的白木手杖。
玉蓮看那樣子，料着又是一位教授，便站起來。
唐子安道：&ldquo這是我的學生，王小姐。
我介紹介紹，這是洪安東教授。
你上次不是要找人寫一副對聯嗎？這是你一個機會了。
洪先生的字，出入顔柳，寫對聯是再好沒有。
玉蓮還不曾說話，唐師母在外面屋子裡叫道：&ldquo王小姐，請到外面來坐罷。
王小姐出去了，洪安東就在她的凳子上坐了下來，對了桌上的酒菜花生微笑。
唐子安道：&ldquo有酒食，與朋友共。
來來來！也喝二兩。
洪安東把手杖撐立在地，兩手抱住了杖頭，扶了自己向前，半彎的身子搖了兩搖頭道：&ldquo我還沒有這閑情來喝酒，有件事來請教你，不知你有法子沒有？ 唐子安笑道：&ldquo彼此的道行，都差不多，你所謂棘手者，我也未必能措之裕如。
然而我不妨先問你一聲，你問的是哪一類的事？若說吃喝穿，那我全不能想法。
洪安東笑道：&ldquo我縱然不識大體，也不至于不識大體到這般地步，這個時候，要向人商量吃喝穿。
我所說的&hellip&hellip 說到這裡他把話音拖長，将桌子角上王小姐不曾喝的那杯白開水，端了起來，在嘴邊碰了一碰，複又放下來；他倒不是要喝水，不過借了這個動作，遮蓋他有話不曾說完的窘态而已。
唐子安笑道：&ldquo老朋友，沒有關系，有話隻管說。
假使你不向我借這隻寫字的右手，我都可予以考慮。
洪安東本來把杯子放下去了，終于再端起來，再喝一口。
唐子安笑道：&ldquo我說請
所以我把這東西帶來給老師看了之後，回去還要裝貼還原的。
唐先生笑道：&ldquo不錯，你上次托我開過這樣一張單子的，你有熟人到印度去嗎？ 玉蓮道：&ldquo我沒有熟人到印度去，不過是間接又間接的托人。
唐先生端起杯子來喝了一口酒，又剝了兩粒花生送到嘴裡去咀嚼着。
在這情形中，他未免沉吟了一會，望了那桌上的字條出神，因點頭道：&ldquo王小姐，我并不反對你這個舉動，隻是我有點感慨。
現在是中國與國際完全隔離着的時代，由印度帶一根武器上的螺絲釘回來，都是十分可寶貴的。
可是由你托人帶化妝品這件事向前推想了去，那比你還有辦法的人，必定還可以帶來比這體積更大、分量更重的東西了。
照表面上說，這樣托帶的小件東西，決不會影響到正式運輸的東西。
可是中國的商人，在當年有兩條公路通國外的時候，他們有驚人的表現，影響到&hellip&hellip 唐師母突然在外面屋子裡叫道：&ldquo喂！子安，你的酒量很好哇，那半杯白幹，似乎不能把你醉倒吧？ 唐老師偏了頭向夾壁聽着，手扶了酒杯向玉蓮微笑，因答道：&ldquo王小姐也不是外人，我說這話，要什麼緊？ 唐師母笑道：&ldquo我倒不是說你批評着什麼不對，你們的窮教授朋友來了，那次不是激昂慷慨，批評得人家一塌糊塗。
隻是王小姐老遠的跑了來，請你給她寫一張貨單子，你拿起筆來，兩分鐘就給她寫好了，這并沒有什麼了不起的事，你和人家發這些牢騷幹什麼？ 唐老師笑道：&ldquo隻是我看到這件事，不免發生點感想。
好，我和你寫，我和你寫。
說着裁了一條夾江寫字紙，将桌上卧倒的鋼筆扶起了一支，伸到墨水瓶裡蘸了兩下墨水之後，就到紙上來寫。
這鋼筆尖早是不怎樣聽指揮了，它在紙上一劃，便是一點墨水，跟了一劃，将紙戳了一個大窟窿。
唐老師笑道：&ldquo假如我不是你老師，你一定會疑心我冒充寫外國字了。
他按住了筆，臉望了玉蓮，這樣地說着。
紙上又滴了一大塊墨水。
玉蓮看到也就噗嗤一聲笑了。
唐老師将鋼筆向桌上放倒，笑道：&ldquo我的鋼筆和藍墨水，是聾子的耳朵，隻是擺樣，不生作用的。
自從買不起堅滑的洋紙以後，不得已而寫外國字，我向來是仿制中餐西吃，用毛筆寫的。
我猜着你所要的這張貨品的單子，或者要帶到外國去的，我若用土紙毛筆寫了出去，似是不大高明，見笑異邦。
玉蓮笑道：&ldquo也許外國人看到，要十分驚奇，以為我們中國人了不得呢。
師徒二人正談着這個有趣的問題，卻聽到有人在屋外叫着，問道：&ldquo子安先生在家嗎？ 他答道：&ldquo是洪先生吧？請進來坐。
于是進來一個四五十歲的人，身穿一件舊布罩衫，稀疏的頭發，梳了背頭，前顱秃了頂，光了半邊頭皮，頭發在頭上覆着成了個蝙蝠形。
他瘦削的臉上，胡楂爬滿了腮。
微笑着的時候，口裡露出兩個小洞，正是掉了兩個牙，未曾補上。
垂着長的袖子，手裡拿了一根很粗的白木手杖。
玉蓮看那樣子，料着又是一位教授，便站起來。
唐子安道：&ldquo這是我的學生，王小姐。
我介紹介紹，這是洪安東教授。
你上次不是要找人寫一副對聯嗎？這是你一個機會了。
洪先生的字，出入顔柳，寫對聯是再好沒有。
玉蓮還不曾說話，唐師母在外面屋子裡叫道：&ldquo王小姐，請到外面來坐罷。
王小姐出去了，洪安東就在她的凳子上坐了下來，對了桌上的酒菜花生微笑。
唐子安道：&ldquo有酒食，與朋友共。
來來來！也喝二兩。
洪安東把手杖撐立在地，兩手抱住了杖頭，扶了自己向前，半彎的身子搖了兩搖頭道：&ldquo我還沒有這閑情來喝酒，有件事來請教你，不知你有法子沒有？ 唐子安笑道：&ldquo彼此的道行，都差不多，你所謂棘手者，我也未必能措之裕如。
然而我不妨先問你一聲，你問的是哪一類的事？若說吃喝穿，那我全不能想法。
洪安東笑道：&ldquo我縱然不識大體，也不至于不識大體到這般地步，這個時候，要向人商量吃喝穿。
我所說的&hellip&hellip 說到這裡他把話音拖長，将桌子角上王小姐不曾喝的那杯白開水，端了起來，在嘴邊碰了一碰，複又放下來；他倒不是要喝水，不過借了這個動作，遮蓋他有話不曾說完的窘态而已。
唐子安笑道：&ldquo老朋友，沒有關系，有話隻管說。
假使你不向我借這隻寫字的右手，我都可予以考慮。
洪安東本來把杯子放下去了，終于再端起來，再喝一口。
唐子安笑道：&ldquo我說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