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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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國化。

    随着出發日期的逐漸臨近,埃賽爾也充滿了興趣,變得十分興奮。

    最後來了一封電報,金卡丁郡的一家銀行為勞森提供了一個職位,埃賽爾簡直大喜若狂了。

     經過漫長的旅程,他們終于在一個到處都是花崗石房屋的蘇格蘭小鎮上安居下來。

    這時候,勞森意識到再次回到自己的種族當中生活對他是多麼重要。

    回想在阿皮亞度過的三年時光,那簡直就是一次流放,現在他又回到了看來似乎唯一正常的生活,不禁寬慰地松了口氣。

    現在又可以打高爾夫球了,也可以釣魚了,真正的釣魚,心裡真是舒暢。

    在太平洋地區釣魚,幾乎沒有什麼樂趣可言。

    在那兒,隻要你把釣魚線扔到水裡,就能從到處是魚的大海中把遊動緩慢的大魚一條接一條地釣上來。

    現在每天都會看到刊載當天新聞的報紙,會見到你可以交談的男女同類了,心裡真是舒暢。

    現在可以吃到不是冷凍的鮮肉,喝到不是罐裝的牛奶了,心裡真是舒暢。

    這兒不像太平洋地區,人們大都依靠自身的資源。

    他很高興可以獨自擁有埃賽爾。

    他們結婚兩年了,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全心全意地愛她,眼前幾乎一刻也不能沒有她的身影,他需要跟她進行更加親密的交流,而這種需求正變得日益急迫。

    可是,奇怪的是,在抵達英國的最初那陣興奮過去之後,埃賽爾對新的生活似乎并沒有表現出他原來預料的那樣多的興趣。

    她不習慣周圍的環境,樣子顯得有點無精打采。

    當美麗的秋天變得陰沉慘淡,逐漸走向冬天的時候,她開始抱怨天氣寒冷。

    她半個上午都躺在床上,一天的其餘時間就坐在沙發上,有時看看小說,但是更多的時候,什麼事都不做。

    她看上去十分痛苦。

     &ldquo不要緊,親愛的,&rdquo勞森說,&ldquo你很快就會習慣的。

    耐心等着夏天到來吧。

    到了那會兒,這兒的天氣就幾乎跟阿皮亞一樣熱了。

    &rdquo 幾年來,他從來沒有感到身體這樣良好,這樣強健。

     在薩摩亞照管房屋的時候,埃賽爾總是随便應付一下,那沒有什麼關系,但在這兒就不合适了。

    如果有客人前來拜訪,勞森不希望家裡看上去亂糟糟的。

    于是他笑了笑,取笑了埃賽爾幾句,就自己着手把房裡的東西收拾整齊了。

    埃賽爾在一旁懶洋洋地看着他。

    每天她都花費好幾個小時跟自己的兒子一起玩耍,用她自己鄉土的嬰兒語言跟他交談。

    為了給她排憂解悶,勞森努力在鄰居中結交朋友,他們不時去參加一些規模不大的聚會,在那兒,女士們唱着社交界流行的民歌,男人們則默默地待在一旁,和藹可親地露出滿臉笑容。

    埃賽爾有些腼腆,看起來似乎不願跟别人坐在一起。

    勞森有時會突然焦慮起來,問她是不是感到不快樂。

     &ldquo不,我很快樂。

    &rdquo她回答說。

     可是她的眼神朦朦胧胧,似乎隐含着什麼想法,勞森猜不出那究竟是什麼。

    她似乎變得有些孤僻,勞森感到自己對她的了解并不比最初看到她在水潭裡洗澡時更深多少。

    他有種不安的感覺:埃賽爾對他隐瞞着什麼東西。

    他愛慕埃賽爾,所以這叫他相當苦惱。

     &ldquo你不是在想念阿皮亞吧?&rdquo有一次他問埃賽爾。

     &ldquo哦,不&mdash&mdash&mdash我覺得這兒很好。

    &rdquo一種模糊的疑慮驅使他在談到海島和島上的居民時說了一些貶損的言辭。

    埃賽爾笑吟吟的,并沒有回答。

    難得有那麼幾次,她收到從薩摩亞寄來的一包書信,接下來的一兩天,她就神情呆闆、臉色蒼白地走來走去。

     &ldquo說什麼我也不會回到那兒去,&rdquo有一次他說道,&ldquo那個地方不适合白人。

    &rdquo 可是他發覺,有時埃賽爾在他不在家的時候,私下哭泣。

    在阿皮亞,埃賽爾很愛說話,嘴裡滔滔不絕地說着他們日常生活中的瑣事和當地的傳聞,但現在她逐漸變得寡言少語,盡管他努力想讓她開心一些,但她仍然無精打采。

    在他看來,埃賽爾對以往生活的回憶使她跟自己有了距離。

    他對那座島嶼和那片大海,對老布雷瓦爾德,對那些深色皮膚的當地居民充滿了瘋狂的妒意,現在一想到那些人,他心裡就感到驚恐。

    每逢埃賽爾談到薩摩亞的時候,他就冷嘲熱諷,充滿怨恨。

    晚春時節,白桦樹都開始發出新葉,一天黃昏,他打了一場高爾夫球回來,發現埃賽爾并沒有像平常那樣躺在沙發上,而是站在窗口,顯然是在等他回來。

    他一走進房間,埃賽爾便跟他打了個招呼。

    不過叫他詫異的是,埃賽爾用的是薩摩亞語。

     &ldquo我受不了了,無法在這兒生活下去了。

    我恨這兒,我恨這兒。

    &rdquo &ldquo看在上帝的分上,用文明的語言說話!&rdquo他氣沖沖地說。

    埃賽爾朝他走過來,笨拙地用胳膊摟住他的身體,動作裡透着野蠻的氣息。

     &ldquo咱們離開這兒吧,回到薩摩亞去。

    如果你讓我留在這兒,我會死去的。

    我想回家。

    &rdquo 她的情緒突然爆發了,開始哭起來了。

    勞森的怒火一下子消失了,把她拉過來坐在自己的膝蓋上。

    他對埃賽爾解釋說他不可能辭去目前的工作,那畢竟是他們主要的收入來源。

    他原來在阿皮亞的位置早就安排了别人。

    要是回去的話,他會一無所有。

    他盡量設法把話說得通情達理,那兒的生活相當不便,他們必然會面臨羞辱,那樣也會給他們的兒子帶來痛苦。

     &ldquo蘇格蘭有着優質的教育和其他資源。

    學校條件完善,費用低廉。

    他可以去上阿伯丁大學。

    我要讓他成為一個真正的蘇格蘭人。

    &rdquo 他們管他們的兒子叫安德魯。

    勞森想要安德魯成為一個醫生,他将來會娶一個白種女人。

     &ldquo我并不為自己有一半薩摩亞人的血統而感到羞恥。

    &rdquo埃賽爾悶悶不樂地說。

     &ldquo當然不用這樣,親愛的。

    那沒有什麼可羞恥的。

    &rdquo 埃賽爾柔軟的臉蛋貼在他的臉上,他感到自己極其軟弱。

     &ldquo你不知道我是多麼愛你,&rdquo他說,&ldquo要是能讓你知道我心中對你的愛意,我真願意付出一切。

    &rdquo 他四下尋找埃賽爾的嘴唇。

     夏天到了。

    高地的山谷裡一片翠綠,芳香四溢。

    山上滿是色彩鮮豔的石南花。

    在這個濃蔭匝地的場所,一個晴天接着一個晴天。

    從大路上耀眼的陽光下,走到白桦樹的樹蔭下,讓人感到不勝舒暢。

    埃賽爾不再提到薩摩亞了,勞森也就不再那樣緊張不安了。

    他以為埃賽爾已經甘心接受目前的環境,他覺得自己對埃賽爾的愛如此強烈,她的内心實際已容納不了任何其他的憧憬了。

    有一天,當地的醫生在街上擋住了他的去路。

     &ldquo嗨,勞森,你太太現在在我們高地的溪流中洗澡,她應該小心一些才是。

    你知道,這兒可不像太平洋地區。

    &rdquo 勞森吃了一驚,無法神色鎮定地加以掩飾。

     &ldquo我不知道她在那兒洗澡。

    &rdquo 醫生笑了起來。

     &ldquo很多人都曾看到她。

    你知道,這引起了他們的一些議論,因為到橋上面的那個水潭洗澡,選擇那個地方顯得有點奇怪,那兒是不讓洗的,但在裡面洗一下實際也沒有什麼害處。

    隻是我不知道那樣的水她怎麼受得了。

    &rdquo 勞森對醫生提到的水潭并不陌生,他突然想到這個水潭和埃賽爾在烏波盧島習慣每天黃昏都去的那個水潭在某種程度上倒很相似。

    一條清澈的高地小河蜿蜒流過滿布岩石的水道,一路歡快地水花四濺地行進,随後形成一個平靜的深水潭,水潭旁邊有片小小的沙灘。

    水潭周圍密密層層地滿是遮天蔽日的樹木,并不是椰子樹,而是山毛榉。

    陽光斷斷續續地穿過樹葉,照在亮閃閃的水面上。

    這幅景象叫他感到震驚。

    在他的想象中,他看到埃賽爾每天都去那兒,在岸邊脫掉衣服,悄悄進入水中。

    水涼絲絲的,顯然要比她在家鄉所喜愛的那個水潭的水陰涼。

    埃賽爾似乎一時間又重新獲得了以往的那種感覺。

    他發現埃賽爾又一次成為那個奇特、狂野的溪流女神。

    在他看來,是流水在向她發出召喚,真是不可思議。

    那天下午,他朝小河走去。

    他小心翼翼地穿過樹林,長滿青草的小路消除了他腳步的聲音。

    不久,他就來到一個可以看到水潭的地點。

    埃賽爾正坐在水潭邊上,低頭看着水面。

    她靜靜地坐在那兒,看上去好像正無法抗拒地受到潭水的吸引。

    他不知道她頭腦中亂糟糟地掠過一些什麼奇特的念頭。

    最後埃賽爾站起身來,有一兩分鐘消失在他的視線以外,随後又出現在他的眼前,埃賽爾穿着寬大的長罩衣,光着兩隻小腳,動作優雅地走過布滿苔藓的潭岸,來到水邊,把身子浸到水中,輕輕地沒有濺起一朵水花。

    埃賽爾在水裡靜靜地遊來遊去,遊動的姿勢裡有種超凡脫俗的意味。

    他不知道這種景象為什麼會如此奇怪地打動了他。

    他等待着,直到埃賽爾爬出水潭。

    她站了一會兒,濕漉漉的衣衫的褶紋都緊貼着她的身子,清晰地顯露出她的體形。

    她用兩隻手緩緩地滑過自己的胸部,喜悅地輕輕舒了口氣。

    随後她就失去了蹤影。

    勞森轉身走回村子,心裡萬分痛苦,因為他知道,埃賽爾對他來說仍然是一個陌生女子,他那饑渴的愛情注定無法得到滿足。

     他沒有提到自己看到的一切,對整個事件完全不加理會,但是他用好奇的目光望着埃賽爾,試圖猜出她頭腦裡的想法。

    他對埃賽爾越加充滿柔情,想要憑借自己熱烈的愛情讓她忘掉自己内心深切的期盼。

     後來有一天他回到家裡,驚訝地發現埃賽爾并不在房子裡。

     &ldquo勞森太太在哪兒?&rdquo他向女仆問道。

     &ldquo她帶着孩子到阿伯丁去了,先生,&rdquo女仆答道,對他的問題有點奇怪,&ldquo她說她會坐最後一班火車回來。

    &rdquo &ldquo哦,好吧。

    &rdquo 埃賽爾竟然一句話也沒有對他提過這次短途旅行,他感到很惱火,但倒并沒有心神不定,因為近來埃賽爾不時前往阿伯丁,去那兒逛逛商店,或許看場電影,他看到埃賽爾這樣感到很高興。

    他趕到車站去接埃賽爾,但埃賽爾并不在最後那班火車上,他突然驚慌起來。

    他回家來到卧室,立刻發現埃賽爾的梳妝用具都不在原來的地方了。

    他打開衣櫃和抽屜,裡面幾乎空了一半。

    埃賽爾跑了。

     他一下子怒火滿腔。

    那天夜晚給阿伯丁打電話展開調查,時間已經太晚了,而他也知道他的調查可能會得到什麼樣的答案。

    埃賽爾極為狡猾地選了他們銀行的定期結賬日,讓他根本沒有機會去追趕她。

    他被自己的工作困住了手腳。

    他拿起一份報紙,看到次日早晨有一班開往澳大利亞的輪船。

    埃賽爾現在一定在去倫敦的途中,内心的痛苦讓他禁不住抽泣起來。

     &ldquo我對她已經仁至義盡了,&rdquo他大聲說,&ldquo她竟忍心這樣對待我,真是殘忍,無比殘忍!&rdquo 在苦惱中挨過兩天後,他收到了埃賽爾的來信,信是用她那像小學女生一樣稚嫩的筆迹寫的,她寫信總是很費勁兒。

     親愛的伯蒂: 我再也受不了了,我回家去了。

    再見。

     埃賽爾 她沒有說一句表示歉意的話,甚至根本沒有要求他跟她一起走。

    勞森感到十分沮喪。

    他查到了那條輪船停靠的第一個地點,盡管他心裡很清楚埃賽爾不會回來了,但他仍然給埃賽爾發了一封電報,懇求她回來。

    他可憐巴巴、充滿焦慮地等待着,希望埃賽爾能回複哪怕隻有一句表示愛意的話兒,但也沒有回音。

    他度過了一段又一段心潮翻騰的時光。

    時而他告訴自己已經完全擺脫埃賽爾了,接着又想不給她錢,用這種手段逼迫她回來。

    他孤獨愁悶,對埃賽爾和兒子朝思暮想。

    他知道,無論怎樣自我排遣,隻有一個解決方法,那就是随她而去。

    如今要是沒有埃賽爾,他就再也無法生活下去了。

    他對未來的所有規劃好似一所紙牌搭成的房屋,如今在一陣氣急敗壞的焦躁中,他把房屋推倒了,到處都是四散開來的紙牌。

    他并不在意自己是否會失去未來的機會,隻想把埃賽爾找回來,别的事兒在他眼裡都無足輕重。

    他盡快趕到阿伯丁,告訴銀行經理他打算馬上離開。

    銀行經理加以反對,表示這樣倉促的通知會造成麻煩。

    勞森不願聽從忠告,他打定主意,要在下一班輪船起航前獲得自由。

    他終于把自己擁有的一切财物都賣掉了,登上了那條船的甲闆,直到那時,他心裡才恢複了幾分平靜。

    在此之前,那些同他有交往的人都覺得他的神志不那麼正常了。

    他在英國采取的最後一項行動就是給身在阿皮亞的埃賽爾發了一封電報,告訴埃賽爾他就要去跟她團聚了。

     到了悉尼,他又發了一封電報,最後随着黎明的來臨,他坐的那條輪船穿過阿皮亞港口的沙洲,眼前又一次出現了散布在港灣各處的白色房屋,這時他不禁感到莫大的寬慰。

    醫生和事務官都來到船上,他們倆都是他的老相識。

    看到他們熟悉的臉龐,他感到十分親切。

    看在老交情的分上,他和他們一起喝了一兩杯;同時也因為他心裡極為緊張。

    他無法确定埃賽爾是否樂意見到他。

    當他坐上汽艇,接近碼頭的時候,他心神不安地朝等在碼頭上的那一小群人掃了一眼,埃賽爾不在那兒,他的心猛地往下一沉,但接着他看到了穿着藍色舊衣服的布雷瓦爾德,心裡又對他的嶽父産生了好感。

     &ldquo埃賽爾在哪兒?&rdquo他跳上岸後問道。

     &ldquo她在家裡,跟我們住在一起。

    &rdquo 勞森感到有些失望,但他仍然裝出一副愉快的樣子。

     &ldquo噢,有我住的地方嗎?大概我們需要一兩個星期,才能安頓好。

    &rdquo &ldquo當然有的,我想我們可以給你勻出一些地方。

    &rdquo 過了海關,他們去了飯店,有幾個老朋友在那兒迎接他。

    大家一起喝了好幾輪酒,他們才脫身離開。

    他們最終出了飯店朝布雷瓦爾德的房子走去,兩個人都感到樂悠悠的。

    他在布雷瓦爾德家把埃賽爾摟在懷裡,重逢的歡樂讓他忘掉了所有的痛苦念頭。

    他的嶽母見到他很開心,嶽母的母親,那個年事已高、滿臉皺紋的老婆子也是如此。

    幾個當地人和混血兒也走進門來,他們在周圍坐成一圈,滿臉堆笑地望着他。

    布雷瓦爾德拿出一瓶威士忌,每個前來的人都呷了一口。

    勞森坐在當中,把他那深色皮膚的小男孩放在膝蓋上,他們已經把他穿的英國衣服扒掉了,他全身光溜溜的,埃賽爾穿着寬大的長罩衣坐在一旁。

    他感到自己好像一個回頭的浪子。

    下午他又前往飯店,回來的時候更加興高采烈,他喝醉了。

    埃賽爾和她母親知道白人有時會喝得爛醉,這種情況是可以預料得到的。

    她們把他扶上床去,同時溫和地笑着。

     過了一兩天,勞森開始尋找工作,他心裡清楚無法指望找到自己以前為了返回英國所放棄的那種工作,但是憑他所受的教育,到一家商行去找一份差事總是可以的,說不定這次變動并不會讓他遭受什麼損失。

     &ldquo不管怎麼說,你在銀行工作是發不了财的,&rdquo他說道,&ldquo做生意才最為合适。

    &rdquo 他希望自己盡快成為一個必不可少的人物,這樣就會有人跟他合作,幾年以後,他必然會成為一個有錢人。

     &ldquo我一安頓好了,咱們就去找一所木屋,&rdquo他對埃賽爾說,&ldquo咱們不能一直在這兒住下去。

    &rdquo 布雷瓦爾德的平房面積實在太小,大家都擠在一起,根本沒有獨處的機會,也談不上什麼安甯和清靜。

     &ldquo噢,不用着急。

    在咱們找到滿意的住處之前,完全可以在這兒住下去。

    &rdquo 他花了一個星期才安排妥當,進了一家商行,那是一個叫貝恩的人開辦的。

    可是當他對埃賽爾談起搬遷的事兒時,埃賽爾說在孩子出生前,她想繼續住在這兒,因為她又有了身孕。

    勞森想要跟她說理争辯。

     &ldquo如果你不喜歡這樣,&rdquo她說,&ldquo那你就住到飯店裡去好了。

    &rdquo 他突然變得臉色煞白。

     &ldquo埃賽爾,你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呢?&rdquo 她聳了聳肩膀。

     &ldquo既然咱們可以住在這兒,再擁有一所自己的房子,又有什麼好處呢?&rdquo 勞森隻得依了她的意思。

     勞森每天下班回到布雷瓦爾德家,總看到平房裡擠滿了當地人。

    他們閑散無事,有的抽煙,有的睡覺,有的喝卡瓦酒,說起話來沒完沒了。

    那個地方又髒又亂。

    他的兒子滿地亂爬,正跟當地一些孩子嬉戲玩耍,滿耳朵聽到的都是薩摩亞語。

    他養成一個習慣,在下班回家的路上總順便到飯店去喝上幾杯雞尾酒,因為有酒壯膽,他才能安然面對接下來的夜晚和那群親切友好的當地人。

    至于埃賽爾,盡管他從來沒有像目前這樣熱烈地愛她,但他始終覺得她正悄悄脫離他的掌握。

    孩子出生後,他再次提出他們應當搬到自己的房子裡去,卻又遭到了埃賽爾的拒絕。

    在蘇格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