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幽靈中的第二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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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壯的歌曲，這歌聲就像是刮起了一陣大風。
這幽靈又奔向前去，在那漆黑的、洶湧起伏的海面上空&mdash&mdash奔啊，奔啊&mdash&mdash直到它告訴斯克擄奇說，離随便哪個地方的海岸都很遠了，他們才在一條船上停下來。
他們站在操縱着舵輪的舵手旁邊，站在船頭守望者的旁邊，站在值班的高級船員們旁邊；黑黝黝的幽靈般的身影站在他們各自的崗位上；但是他們中間的每一個人都在哼着一支聖誕節的曲子，或者懷着一個聖誕節的思念，或者低聲地對他的夥伴談到某一個過去了的聖誕節，言談之中帶着重返家園的希望。
船上的每一個人，不管是醒着還是睡着，是好人還是壞人，在這一天的互相交談中，都比一年之中的任何一天更友好；在某種程度上，共同分享着這個節日的歡樂，同時記起了他所懷念的在遠方的人們，并且知道他們是樂于記得他的。
斯克擄奇靜聽着風的呻吟聲，想到要在那寂寞的黑暗中，越過一道陌生的深淵（它的深處藏着一些機密，正如死亡那麼深不可測）向前行進，真是一件多麼嚴峻的事情啊。
使斯克擄奇大吃一驚的是，當他正在這樣想着的時候，忽然聽見一陣哈哈大笑的聲音。
使他格外吃驚的是，他聽出這笑聲竟是他自己的外甥的聲音，并且發現他現在正在一間明亮、幹燥、閃光的房間裡，而那幽靈正微笑地站在他的身旁，帶着一種表示贊許的親切神情對這位外甥看着！ &ldquo哈哈！&rdquo斯克擄奇的外甥笑道，&ldquo哈哈哈！&rdquo 如果你碰巧&mdash&mdash這種機會的可能性是很少的&mdash&mdash知道有人笑得比斯克擄奇的外甥更愉快，那我隻想說，我也很願意認識認識他。
把他介紹給我，我要想法跟他交個朋友。
世事的安排，真可以算是公正、不偏和高尚的了：疾病和憂愁固然是要傳染人的，可是世界上再也沒有比歡笑和快樂更能傳染、更無法抗拒的了。
當斯克擄奇的外甥笑成這個樣子&mdash&mdash捧着他的肚皮，轉動着他的腦袋，扭曲着他的臉兒，做出許多最古怪的模樣時&mdash&mdash斯克擄奇的外甥媳婦也笑得跟他一樣起勁。
而他們那批聚會在一起的朋友們，也都不甘落後，使勁地笑着。
&ldquo哈哈！哈哈，哈哈！&rdquo &ldquo他說聖誕節是胡鬧，真的！&rdquo斯克擄奇的外甥叫道。
&ldquo而且他的确這樣相信。
&rdquo &ldquo那他更應該害臊了，弗雷德！&rdquo斯克擄奇的外甥媳婦怒氣沖沖地叫道。
為這些娘兒們祝福吧！她們做起事來從來不會不徹底的。
她們總是很認真的。
她長得非常漂亮，出奇的漂亮。
一張有酒窩的、帶着驚詫神情的絕妙的臉兒；一張圓熟的小嘴，似乎生來是給人親吻的&mdash&mdash它無疑正是如此；她下颌上有各種各樣好看的小酒窩兒，當她笑的時候就互相融合起來，而那一雙眼睛是你在任何小家夥的臉上都從未看見過的，是最最令人愉快的。
總而言之，她是一個你會稱之為逗引人的女性，你知道；但也是一個令人滿意的女性。
哦，十十足足地令人滿意！ &ldquo他真是一個滑稽的老頭子，&rdquo斯克擄奇的外甥說，&ldquo這是千真萬确的；他本來是可以更友好些的嘛。
不過，他已經是自作自受的了，所以我也不想說什麼話來指責他。
&rdquo &ldquo我相信他是很有錢的，弗雷德，&rdquo斯克擄奇的外甥媳婦說。
&ldquo至少，你常常對我這樣說的。
&rdquo &ldquo那又有什麼意思呢，親愛的！&rdquo斯克擄奇的外甥說。
&ldquo他的财富對他一無好處。
他并不拿自己的錢财來做一點好事。
他沒有用它來使自己生活得更舒服些。
他本來可以想到&mdash&mdash哈哈哈！&mdash&mdash他将來或許能用自己的錢财來使我們得到好處，但是他連這樣想一下的樂趣都沒有。
&rdquo &ldquo我容忍不了他，&rdquo斯克擄奇的外甥媳婦說。
她的姐妹，以及所有其餘的女士們，都表示同樣的意見。
&ldquo嘿，我容忍得了他的！&rdquo斯克擄奇的外甥說。
&ldquo我替他難過；我即使想對他生氣，也生不起來。
他這種惡劣的脾氣究竟使誰吃虧呢？總還是他自己吧。
現在他忽然想到不喜歡我們，不肯來跟我們一起吃飯了。
後果是什麼呢？他不吃這頓飯也不見得有多大損失。
&rdquo &ldquo其實，我想他是損失了一頓很好的飯，&rdquo斯克擄奇的外甥媳婦插嘴說。
其他的人都這麼說，我們必須承認他們是有資格的裁判員，因為他們剛剛吃過這頓飯。
這時，飯後的點心放在桌子上，他們都在燈光下圍爐而坐。
&ldquo喏！我聽見這句話很高興，&rdquo斯克擄奇的外甥說。
&ldquo因為我對這些年輕的主婦們是不大有信心的。
你怎麼看，陶泊爾？&rdquo 陶泊爾顯然正緊盯着斯克擄奇外甥媳婦的一個妹妹，因為他回答說，一個獨身的男人是一個可憐的化外之民，無權對這種話題發表意見。
于是斯克擄奇外甥媳婦的妹妹&mdash&mdash圍着花邊領紗[23]的胖胖的那一個，不是戴玫瑰花的那一個&mdash&mdash臉兒就紅起來了。
&ldquo再說下去喲，弗雷德，&rdquo斯克擄奇的外甥媳婦拍拍手說。
&ldquo他向來是把話開了頭不說完的！他這人真太可笑！&rdquo 斯克擄奇的外甥又發出一陣哈哈大笑，而且因為沒有法子可以制住這笑的影響（雖然那位胖妹妹竭力在聞着香醋[24]，想忍住笑），大家也就一起跟着大笑了。
&ldquo我隻是想說，&rdquo斯克擄奇的外甥說道，&ldquo他不喜歡我們，不肯跟我們一起尋歡作樂，其結果是，照我看來，隻有使他自己喪失了一些愉快的時刻，而這種時刻對他是不會有害處的。
我相信，他喪失了能使他更加愉快的同伴們，比他在自己的冥想中&mdash&mdash不管他待在他那發黴的老寫字間裡，還是他那滿是灰塵的房間裡&mdash&mdash所能找到的，都要愉快得多。
我正是因為可憐他，才特意每年給他這樣一個機會，不管他喜歡不喜歡。
他可以辱罵聖誕節，一直罵到他死為止，但是，如果他發現我高高興興的，一年又一年地到他那兒去，對他說，&lsquo斯克擄奇舅舅，您好哇？&rsquo&mdash&mdash我敢向他挑戰&mdash&mdash他總有一天會禁不住覺得聖誕節還不錯的。
隻要這一來能夠使他心情愉快地留下五十鎊給他那個窮夥計，那就很了不起了；我覺得我昨天是觸動了他的。
&rdquo 現在輪到他們笑了，想到他竟然能觸動斯克擄奇。
但因為他是一個脾氣好透的人，而且不大在乎别人在取笑什麼人，所以不管大家怎樣在笑，他還是鼓勵他們笑個暢，并且很快活地把酒瓶遞過去。
喝過茶以後，他們聽了些樂曲。
因為他們是一個愛好音樂的家庭，而且我能向你保證，當他們唱一支無伴奏的三重唱、四重唱或是一首輪唱曲[25]時，他們都是蠻内行的，特别是陶泊爾，他能夠深沉地唱着低音，像一個好歌手似的，而且從來不會唱得額角上青筋暴起，或者為之臉兒漲得通紅。
斯克擄奇的外甥媳婦彈豎琴彈得很好，除了奏其他各種曲調之外，還彈了一支簡單的小曲子（一支算不了什麼的曲子，你能在兩分鐘内就學會用口哨把它吹出來），而這曲子正是一個女孩子所熟悉的，她就是&ldquo過去聖誕節之靈&rdquo曾經使斯克擄奇回憶起來的那個把他從住讀學校裡接回去的女孩子。
當這一節樂曲響起來時，那幽靈顯示給他看過的所有事情，都一齊湧上了他的心頭；他的心腸越變越軟了；他想到：如果他在許多年以前就能夠常常聽到這樣的曲子，那他也許已經用自己的手培養起有利于自己幸福的人生的仁愛，而不必去請教那位教堂司事[26]埋葬過雅各·馬利的鐵鍬了[27]。
但他們并不把整個夜晚都花在音樂上。
過了一會兒，他們玩起罰物遊戲來，因為有時候再做做小孩子是很有意思的，而且在聖誕節這樣做是再好也沒有了，因為在那一天，它的偉大的創始者本身就是一個小孩子。
且慢！他們先玩起捉迷藏來了。
自然是要玩這個的啰。
可是我不相信陶泊爾真正是蒙着眼睛裝瞎子，正如我不相信他腳上長着眼睛一樣。
我的看法是，這是他跟斯克擄奇的外甥預先串通的一出把戲；而且&ldquo現在聖誕節之靈&rdquo也曉得的。
他追着披花邊領紗的胖妹妹時的那副樣子，簡直是對人性易于輕信的莫大侮辱。
他打落了火鉗，絆倒了椅子，撞着了鋼琴，給卷住在窗簾裡，不管她走到哪兒，他就跟到哪兒！他始終知道胖妹妹正在哪兒。
他硬是不捉旁人。
如果你故意向他身上倒去（他們中有些人就這樣試過），而且站着擋住，他就會假裝竭力要來抓住你&mdash&mdash這簡直是對你的理解力的公然侮辱&mdash&mdash然後立刻側過身來，向胖妹妹那邊走去。
她常常嚷着說，這樣太不公平了；這也确實是不公平。
但是最後他終于捉住她了；她雖則渾身穿着綢，窸窣作響，拍着翅膀似的急忙飛過他身旁，他還是把她逼到一個走投無路的角落裡，到了這時候，他的舉動真是惡劣到極點了。
因為他假裝不知道就是她；假裝必須摸一摸她的頭飾，并且為了要證明确實是她，還要把一隻什麼戒指硬戴在她手指上，一根什麼項鍊硬套在她頭頸上；這種種行徑真是下流可恥、荒唐透頂！難怪等到另外一個蒙眼人上場的時候，他們走到窗簾後面很隐秘地躲在一起之後，她就把她對這件事的意見向他提出。
斯克擄奇的外甥媳婦并沒有參加這個捉迷藏遊戲，卻在一個溫暖舒适的角落裡，舒舒服服地坐在一張大椅子上，踏着一張腳凳，幽靈和斯克擄奇就近在她的背後。
但是她參加了罰物遊戲，而且愛她的愛人到了十足崇拜的程度，每個字母為首的字都用上了[28]。
在玩&ldquo何故、何時、何地&rdquo的問答遊戲時，她也是個了不起的好手，她的妹妹們雖然也都是些精明的姑娘（陶泊爾會這樣告訴你），可是都被她徹底擊敗了，這使斯克擄奇的外甥心裡暗暗高興。
那兒也許有二十個人吧，老的少的都有，但是他們都在玩，斯克擄奇也參加在内了；因為他對于眼前所發生的事情太感興趣了，他竟然完全忘掉他的聲音是他們的耳朵聽不見的，有時候也把他自己的猜想相當響亮地喊出來，而且他常常猜中；這就是說，即使是最尖銳的縫衣針，針眼保證不壞的那種最好的&ldquo白教堂牌&rdquo針，也不會比斯克擄奇更銳利，可是他還以為自己是遲鈍的呢。
那幽靈發現他興緻這樣好，覺得很高興，就對他表現出那麼寵愛的态度，以緻斯克擄奇居然像一個小孩子似的懇求它，準許他逗留到客人散去以後。
但幽靈說，這是辦不到的
這幽靈又奔向前去，在那漆黑的、洶湧起伏的海面上空&mdash&mdash奔啊，奔啊&mdash&mdash直到它告訴斯克擄奇說，離随便哪個地方的海岸都很遠了，他們才在一條船上停下來。
他們站在操縱着舵輪的舵手旁邊，站在船頭守望者的旁邊，站在值班的高級船員們旁邊；黑黝黝的幽靈般的身影站在他們各自的崗位上；但是他們中間的每一個人都在哼着一支聖誕節的曲子，或者懷着一個聖誕節的思念，或者低聲地對他的夥伴談到某一個過去了的聖誕節，言談之中帶着重返家園的希望。
船上的每一個人，不管是醒着還是睡着，是好人還是壞人，在這一天的互相交談中，都比一年之中的任何一天更友好；在某種程度上，共同分享着這個節日的歡樂，同時記起了他所懷念的在遠方的人們，并且知道他們是樂于記得他的。
斯克擄奇靜聽着風的呻吟聲，想到要在那寂寞的黑暗中，越過一道陌生的深淵（它的深處藏着一些機密，正如死亡那麼深不可測）向前行進，真是一件多麼嚴峻的事情啊。
使斯克擄奇大吃一驚的是，當他正在這樣想着的時候，忽然聽見一陣哈哈大笑的聲音。
使他格外吃驚的是，他聽出這笑聲竟是他自己的外甥的聲音，并且發現他現在正在一間明亮、幹燥、閃光的房間裡，而那幽靈正微笑地站在他的身旁，帶着一種表示贊許的親切神情對這位外甥看着！ &ldquo哈哈！&rdquo斯克擄奇的外甥笑道，&ldquo哈哈哈！&rdquo 如果你碰巧&mdash&mdash這種機會的可能性是很少的&mdash&mdash知道有人笑得比斯克擄奇的外甥更愉快，那我隻想說，我也很願意認識認識他。
把他介紹給我，我要想法跟他交個朋友。
世事的安排，真可以算是公正、不偏和高尚的了：疾病和憂愁固然是要傳染人的，可是世界上再也沒有比歡笑和快樂更能傳染、更無法抗拒的了。
當斯克擄奇的外甥笑成這個樣子&mdash&mdash捧着他的肚皮，轉動着他的腦袋，扭曲着他的臉兒，做出許多最古怪的模樣時&mdash&mdash斯克擄奇的外甥媳婦也笑得跟他一樣起勁。
而他們那批聚會在一起的朋友們，也都不甘落後，使勁地笑着。
&ldquo哈哈！哈哈，哈哈！&rdquo &ldquo他說聖誕節是胡鬧，真的！&rdquo斯克擄奇的外甥叫道。
&ldquo而且他的确這樣相信。
&rdquo &ldquo那他更應該害臊了，弗雷德！&rdquo斯克擄奇的外甥媳婦怒氣沖沖地叫道。
為這些娘兒們祝福吧！她們做起事來從來不會不徹底的。
她們總是很認真的。
她長得非常漂亮，出奇的漂亮。
一張有酒窩的、帶着驚詫神情的絕妙的臉兒；一張圓熟的小嘴，似乎生來是給人親吻的&mdash&mdash它無疑正是如此；她下颌上有各種各樣好看的小酒窩兒，當她笑的時候就互相融合起來，而那一雙眼睛是你在任何小家夥的臉上都從未看見過的，是最最令人愉快的。
總而言之，她是一個你會稱之為逗引人的女性，你知道；但也是一個令人滿意的女性。
哦，十十足足地令人滿意！ &ldquo他真是一個滑稽的老頭子，&rdquo斯克擄奇的外甥說，&ldquo這是千真萬确的；他本來是可以更友好些的嘛。
不過，他已經是自作自受的了，所以我也不想說什麼話來指責他。
&rdquo &ldquo我相信他是很有錢的，弗雷德，&rdquo斯克擄奇的外甥媳婦說。
&ldquo至少，你常常對我這樣說的。
&rdquo &ldquo那又有什麼意思呢，親愛的！&rdquo斯克擄奇的外甥說。
&ldquo他的财富對他一無好處。
他并不拿自己的錢财來做一點好事。
他沒有用它來使自己生活得更舒服些。
他本來可以想到&mdash&mdash哈哈哈！&mdash&mdash他将來或許能用自己的錢财來使我們得到好處，但是他連這樣想一下的樂趣都沒有。
&rdquo &ldquo我容忍不了他，&rdquo斯克擄奇的外甥媳婦說。
她的姐妹，以及所有其餘的女士們，都表示同樣的意見。
&ldquo嘿，我容忍得了他的！&rdquo斯克擄奇的外甥說。
&ldquo我替他難過；我即使想對他生氣，也生不起來。
他這種惡劣的脾氣究竟使誰吃虧呢？總還是他自己吧。
現在他忽然想到不喜歡我們，不肯來跟我們一起吃飯了。
後果是什麼呢？他不吃這頓飯也不見得有多大損失。
&rdquo &ldquo其實，我想他是損失了一頓很好的飯，&rdquo斯克擄奇的外甥媳婦插嘴說。
其他的人都這麼說，我們必須承認他們是有資格的裁判員，因為他們剛剛吃過這頓飯。
這時，飯後的點心放在桌子上，他們都在燈光下圍爐而坐。
&ldquo喏！我聽見這句話很高興，&rdquo斯克擄奇的外甥說。
&ldquo因為我對這些年輕的主婦們是不大有信心的。
你怎麼看，陶泊爾？&rdquo 陶泊爾顯然正緊盯着斯克擄奇外甥媳婦的一個妹妹，因為他回答說，一個獨身的男人是一個可憐的化外之民，無權對這種話題發表意見。
于是斯克擄奇外甥媳婦的妹妹&mdash&mdash圍着花邊領紗[23]的胖胖的那一個，不是戴玫瑰花的那一個&mdash&mdash臉兒就紅起來了。
&ldquo再說下去喲，弗雷德，&rdquo斯克擄奇的外甥媳婦拍拍手說。
&ldquo他向來是把話開了頭不說完的！他這人真太可笑！&rdquo 斯克擄奇的外甥又發出一陣哈哈大笑，而且因為沒有法子可以制住這笑的影響（雖然那位胖妹妹竭力在聞着香醋[24]，想忍住笑），大家也就一起跟着大笑了。
&ldquo我隻是想說，&rdquo斯克擄奇的外甥說道，&ldquo他不喜歡我們，不肯跟我們一起尋歡作樂，其結果是，照我看來，隻有使他自己喪失了一些愉快的時刻，而這種時刻對他是不會有害處的。
我相信，他喪失了能使他更加愉快的同伴們，比他在自己的冥想中&mdash&mdash不管他待在他那發黴的老寫字間裡，還是他那滿是灰塵的房間裡&mdash&mdash所能找到的，都要愉快得多。
我正是因為可憐他，才特意每年給他這樣一個機會，不管他喜歡不喜歡。
他可以辱罵聖誕節，一直罵到他死為止，但是，如果他發現我高高興興的，一年又一年地到他那兒去，對他說，&lsquo斯克擄奇舅舅，您好哇？&rsquo&mdash&mdash我敢向他挑戰&mdash&mdash他總有一天會禁不住覺得聖誕節還不錯的。
隻要這一來能夠使他心情愉快地留下五十鎊給他那個窮夥計，那就很了不起了；我覺得我昨天是觸動了他的。
&rdquo 現在輪到他們笑了，想到他竟然能觸動斯克擄奇。
但因為他是一個脾氣好透的人，而且不大在乎别人在取笑什麼人，所以不管大家怎樣在笑，他還是鼓勵他們笑個暢，并且很快活地把酒瓶遞過去。
喝過茶以後，他們聽了些樂曲。
因為他們是一個愛好音樂的家庭，而且我能向你保證，當他們唱一支無伴奏的三重唱、四重唱或是一首輪唱曲[25]時，他們都是蠻内行的，特别是陶泊爾，他能夠深沉地唱着低音，像一個好歌手似的，而且從來不會唱得額角上青筋暴起，或者為之臉兒漲得通紅。
斯克擄奇的外甥媳婦彈豎琴彈得很好，除了奏其他各種曲調之外，還彈了一支簡單的小曲子（一支算不了什麼的曲子，你能在兩分鐘内就學會用口哨把它吹出來），而這曲子正是一個女孩子所熟悉的，她就是&ldquo過去聖誕節之靈&rdquo曾經使斯克擄奇回憶起來的那個把他從住讀學校裡接回去的女孩子。
當這一節樂曲響起來時，那幽靈顯示給他看過的所有事情，都一齊湧上了他的心頭；他的心腸越變越軟了；他想到：如果他在許多年以前就能夠常常聽到這樣的曲子，那他也許已經用自己的手培養起有利于自己幸福的人生的仁愛，而不必去請教那位教堂司事[26]埋葬過雅各·馬利的鐵鍬了[27]。
但他們并不把整個夜晚都花在音樂上。
過了一會兒，他們玩起罰物遊戲來，因為有時候再做做小孩子是很有意思的，而且在聖誕節這樣做是再好也沒有了，因為在那一天，它的偉大的創始者本身就是一個小孩子。
且慢！他們先玩起捉迷藏來了。
自然是要玩這個的啰。
可是我不相信陶泊爾真正是蒙着眼睛裝瞎子，正如我不相信他腳上長着眼睛一樣。
我的看法是，這是他跟斯克擄奇的外甥預先串通的一出把戲；而且&ldquo現在聖誕節之靈&rdquo也曉得的。
他追着披花邊領紗的胖妹妹時的那副樣子，簡直是對人性易于輕信的莫大侮辱。
他打落了火鉗，絆倒了椅子，撞着了鋼琴，給卷住在窗簾裡，不管她走到哪兒，他就跟到哪兒！他始終知道胖妹妹正在哪兒。
他硬是不捉旁人。
如果你故意向他身上倒去（他們中有些人就這樣試過），而且站着擋住，他就會假裝竭力要來抓住你&mdash&mdash這簡直是對你的理解力的公然侮辱&mdash&mdash然後立刻側過身來，向胖妹妹那邊走去。
她常常嚷着說，這樣太不公平了；這也确實是不公平。
但是最後他終于捉住她了；她雖則渾身穿着綢，窸窣作響，拍着翅膀似的急忙飛過他身旁，他還是把她逼到一個走投無路的角落裡，到了這時候，他的舉動真是惡劣到極點了。
因為他假裝不知道就是她；假裝必須摸一摸她的頭飾，并且為了要證明确實是她，還要把一隻什麼戒指硬戴在她手指上，一根什麼項鍊硬套在她頭頸上；這種種行徑真是下流可恥、荒唐透頂！難怪等到另外一個蒙眼人上場的時候，他們走到窗簾後面很隐秘地躲在一起之後，她就把她對這件事的意見向他提出。
斯克擄奇的外甥媳婦并沒有參加這個捉迷藏遊戲，卻在一個溫暖舒适的角落裡，舒舒服服地坐在一張大椅子上，踏着一張腳凳，幽靈和斯克擄奇就近在她的背後。
但是她參加了罰物遊戲，而且愛她的愛人到了十足崇拜的程度，每個字母為首的字都用上了[28]。
在玩&ldquo何故、何時、何地&rdquo的問答遊戲時，她也是個了不起的好手，她的妹妹們雖然也都是些精明的姑娘（陶泊爾會這樣告訴你），可是都被她徹底擊敗了，這使斯克擄奇的外甥心裡暗暗高興。
那兒也許有二十個人吧，老的少的都有，但是他們都在玩，斯克擄奇也參加在内了；因為他對于眼前所發生的事情太感興趣了，他竟然完全忘掉他的聲音是他們的耳朵聽不見的，有時候也把他自己的猜想相當響亮地喊出來，而且他常常猜中；這就是說，即使是最尖銳的縫衣針，針眼保證不壞的那種最好的&ldquo白教堂牌&rdquo針，也不會比斯克擄奇更銳利，可是他還以為自己是遲鈍的呢。
那幽靈發現他興緻這樣好，覺得很高興，就對他表現出那麼寵愛的态度，以緻斯克擄奇居然像一個小孩子似的懇求它，準許他逗留到客人散去以後。
但幽靈說，這是辦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