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幽靈中的第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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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很樂意去,就跟着她走了。

     門廳裡一個可怕的聲音喊道:&ldquo嗨,把斯克擄奇少爺的箱子搬下來!&rdquo于是校長本人在門廳裡出現了,他帶着一種惡狠狠的、假作殷勤的樣子盯着斯克擄奇少爺,并且跟他握握手,這使他慌張得不得了。

    校長接着便把他和他妹妹帶到那最好的客廳裡去,那地方簡直像一口從未見過的冷得叫人發抖的古井,在那裡,牆壁上的地圖、窗台上的天體儀和地球儀,都給凍得像蠟一般蒼白了。

    在這裡,他拿出一細頸玻璃瓶淡得出奇的酒和一大塊重得出奇的餅,并把這些精美的東西分了點給這兩個孩子吃;同時他打發一個挺瘦的仆人送一杯&ldquo什麼東西&rdquo去給那車夫喝,車夫回答說,謝謝這位老爺,但是如果這東西就是他上次嘗過的那種桶裝老酒,那末他情願不要喝。

    斯克擄奇少爺的衣箱這時候已經捆好被放在馬車頂上了,兩個孩子就滿心情願地向校長告别;接着跨上馬車,歡快地沿着花園裡的曲徑駛去;急轉的車輪把常青樹深綠色葉子上的白霜和積雪都震落下來,像水花飛濺一般。

     &ldquo一向是個體質嬌嫩的人兒,仿佛一口氣就可以把她吹得枯萎的,&rdquo那幽靈說。

    &ldquo但是她具有偉大的心胸!&rdquo &ldquo她是這樣的一個人,&rdquo斯克擄奇叫道。

    &ldquo你說得對。

    我不會否定你這句話,幽靈。

    上帝也不容許!&rdquo &ldquo她死時已經是個婦人了,&rdquo幽靈說,&ldquo而且,我想,她還生有子女。

    &rdquo &ldquo一個孩子,&rdquo斯克擄奇回答道。

     &ldquo不錯,&rdquo幽靈說。

    &ldquo就是你的外甥!&rdquo 斯克擄奇似乎問心有愧,隻簡單地回答了一聲&ldquo是的&rdquo。

     他們雖則還是剛剛離開那學堂,可是眼前已經到了一個城市的熱鬧的大街上,隻見有隐隐綽綽的行人在來來往往,還有隐隐綽綽的運貨車和馬車在争奪着路走,凡是一個真正的城市所有的争吵和喧嚣,這裡都有。

    從店鋪的裝潢上清清楚楚看得出,這兒也正好又逢着聖誕節來臨了;但時候是在晚上,街上都已燈火輝煌了。

     幽靈在某一所倉庫的門口停下了步,問斯克擄奇知道不知道這地方。

     &ldquo知道不知道!&rdquo斯克擄奇說。

    &ldquo我不就是在這兒當過學徒的嗎?&rdquo 他們走進去。

    一位戴着威爾士假發[13]的老先生,坐在一張高得可以的寫字台後面,如果他的身高再多兩英寸的話,他的頭就要碰到天花闆了;斯克擄奇一看見他,就激動萬分地叫起來: &ldquo哎呀,原來是老費昔威!上天保佑他,費昔威複活啦!&rdquo 老費昔威放下了筆,擡頭看看鐘,時針正指着七點。

    他搓搓手,整整他那件寬大的背心,笑得前俯後仰,從他的皮鞋到他那樂善好施的腦袋,都在笑,并且用一種舒暢、圓滑、豐潤、飽滿和喜悅的聲音叫道: &ldquo唷嗬,嗨!埃伯尼澤!迪克!&rdquo 斯克擄奇從前的自己,這時已經成長為一個青年了,輕快地走進來,他的師兄弟跟他一起進來。

     &ldquo迪克·威爾金斯,一點不錯!&rdquo斯克擄奇對幽靈說。

    &ldquo天啊,是他。

    正是他。

    他跟我很要好的,這個迪克。

    可憐的迪克!唉,唉!&rdquo &ldquo唷嗬,我的孩子們!&rdquo費昔威說。

    &ldquo今兒晚上不要再工作了。

    聖誕節前夜嘛,迪克。

    聖誕節嘛,埃伯尼澤!咱們來把護窗闆都上起來,&rdquo老費昔威叫道,響亮地拍了一下手,&ldquo說幹就幹吧!&rdquo 你簡直不會相信這兩個家夥怎麼幹得這麼快!他們掮起護窗闆就沖到街上&mdash&mdash一、二、三&mdash&mdash把闆都上好了&mdash&mdash四、五、六&mdash&mdash插上窗闩把闆扣住了&mdash&mdash七、八、九&mdash&mdash你還沒有數到十二,他們已經跑了回來,像賽跑的馬那樣直喘氣。

     老費昔威異常靈活地從他那張高寫字台上跳了下來,嘴裡叫道,&ldquo唏哩&mdash呵!把東西搬開,孩子們,讓我們這兒多空出些地方!唏哩&mdash呵,迪克!唧、唧、唧,埃伯尼澤!&rdquo 把東西全搬開!有老費昔威在旁邊看着,他們還有什麼東西不高興搬開,或是搬不開的!一眨眼工夫就都做好了。

    每一件可以移動的東西都搬開了,仿佛要把它們永遠摒棄不用似的;地闆打掃過了并灑上了水,燈芯都剪好了,木柴都堆在爐火上了;于是這倉庫就變成一個你巴不得在冬天夜裡看見的挺舒服、暖和、幹燥而光明的舞會大廳了。

     一位小提琴手夾着樂譜走了進來,跑到那高大的寫字台上,把它變成一個奏樂台,就調起音來,像胃病患者在一疊連聲地哼叫。

    費昔威太太走了進來,完全是一副笑逐顔開的樣子。

    三位費昔威小姐走了進來,笑容可掬,而且令人生愛。

    六個年輕的追随者走了進來,他們的心都被她們攪碎了。

    這個商行所雇用的男女青年們都走了進來。

    使女走了進來,帶着她的表兄,一個面包師。

    廚娘走了進來,帶着她哥哥的好朋友,送牛奶人。

    街對面的小厮走了進來,人們懷疑他在他主人家裡是吃不飽的;他想躲在隔壁第二家的使女的背後,而她是已經證明被她女主人扯過耳朵的。

    他們都走了進來,一個接着一個;有的害臊,有的大膽,有的優雅,有的笨拙,有的推着,有的拉着;反正以各種各樣的方式,他們大家都走了進來。

    他們立刻組成了二十對,下去跳舞:手搭着手轉了半圈,然後再從另一方向轉過來;隊伍穿過場子中間跳到一端,再回過來;在各個不同的階段中,結成了親密的集體,回旋再回旋;原來領頭的那一對總是走錯了地方,後來的第一對跳到領頭的地方就立刻重新開始;最後大家都排成一行,無所謂頭一對了,所以也沒什麼後面的一對來襯托他們了!等到産生了這樣的結果時,老費昔威就拍拍手叫大家停止了跳舞,大叫一聲&ldquo跳得好!&rdquo于是那小提琴手把他那張發熱的臉浸到一大罐黑啤酒裡,這罐酒就是特地為他準備的。

    但是他把頭擡起來之後,雖則這時候還沒有人跳舞,他卻不願意休息,立刻又演奏起來,仿佛先前那個提琴手已經筋疲力盡,被人擱在護窗闆上,擡回家去了,而他已成為一個嶄新的人物,決心完全勝過過去的他,甯死也要做到。

     接着又跳了幾次舞,并玩了幾次罰物遊戲[14],然後又跳了幾次舞,還有蛋糕,有尼格斯酒[15],并且有一大塊冷烤牛肉,一大塊冷炖豬肉,還有明治攀[16]以及許許多多啤酒。

    但是這一晚的大軸戲是在上了烤肉和炖肉以後,那時候琴師(是個狡猾的家夥,注意!他對于業務,比你我所能指點他的要熟悉得多)奏起《羅傑·德·科弗萊爵士》舞曲[17]來。

    于是老費昔威站出來和費昔威太太跳舞,而且是帶頭的一對;這對于他們實在是一件需要有硬功夫的事情,因為舞侶有二十三四對,都是些不可輕視的人,都是些甯願跳舞而絕對不打算散步的人。

     但是即使人數增加一倍&mdash&mdash哦,甚至四倍于原來的數目吧&mdash&mdash老費昔威還是比得過他們的,而費昔威太太也是如此。

    說到她,她是無論哪一方面都配得上做他的伴侶的。

    如果這句話還不算是最高的贊美,那末請你告訴我一句更好的,我就來用這句話。

    費昔威的兩條小腿似乎當真發出光芒[18]來。

    它們像月亮般在每一個舞步中照耀着。

    在任何時刻,你都無法預言它們在下一秒鐘内将會怎麼樣。

    老費昔威和費昔威太太從頭到尾跳着這支舞;你進我退,雙手拉着舞伴,鞠躬和屈膝[19],來一個螺旋鑽孔,來一個線穿針眼,然後回到原來的位置上,費昔威就來一個&ldquo剪式動作&rdquo[20],幹得那麼靈活,他似乎把兩條腿像眼睛般眨了眨,就雙腳落地,穩健地站住了。

     鐘敲十一下的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