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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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說下去吧,甜點心,說多了我就相信你的話了。

    &rdquo珍妮頑皮地說,安置他睡好。

    就是這時她感覺到了枕頭下面的手槍,這使她的心可怕地猛烈悸動了一下,但是他既未提,她也就沒有去問。

    甜點心從來沒有腦袋枕着槍睡過覺。

    &ldquo别去管清掃前院的事,&rdquo她整理好床直起身子來時,他說,&ldquo就呆在我看得見的地方。

    &rdquo &ldquo好的,甜點心,就照你的話辦。

    &rdquo &ldquo要是特納太太那羅圈腿兄弟鬼鬼祟祟地在這裡轉悠,你可以對他說我會用四個刹車讓他停下來。

    用不着他站在旁邊看熱鬧。

    &rdquo &ldquo我什麼也不會對他說的,因為我不想看見他。

    &rdquo 當晚甜點心的病嚴重發作了兩次,珍妮看到他臉上的表情變了。

    甜點心已不存在了,别的什麼東西從他臉上向外窺視着。

    她決定天一亮就去找大夫。

    因此當甜點心從天亮前剛陷入的極不安穩的睡眠中醒來時,她已起床穿着停當了。

    當他看到她穿好衣服要出門時幾乎咆哮了起來。

     &ldquo你上哪兒去,珍妮?&rdquo &ldquo找大夫,甜點心。

    你病得太厲害了,家中沒有大夫不行。

    也許我們該送你去醫院。

    &rdquo &ldquo我哪個醫院也不去,你仔細琢磨去吧。

    我看你是厭煩了,不願意照料我了,我對你可不是這樣的,我為你幹事從來沒有夠的時候。

    &rdquo &ldquo甜點心,你病了,總是曲解我的意思,我照料你永遠也不會感到厭煩的,我就是害怕你病得太厲害了我照料不好你。

    我要你好起來,心肝,就是這個原因。

    &rdquo 他兇惡地看了她一眼,嗓子裡格格直響。

    她看見他從床上坐起,轉動着身子,以便能看清她的一舉一動。

    她開始對甜點心身上的這個陌生的東西感到害怕。

    因此當他到院子裡去上廁所時,她趕緊去看手槍是否上好了子彈。

    這是一把裝六粒子彈的槍,其中三個彈膛中有子彈。

    她動手卸下子彈,但又怕他打開槍膛時會發現她知道了他的秘密。

    這可能促使他混亂的腦子采取行動。

    要是那個藥來了就好了!她把旋轉彈膛倒轉了回去,這樣即使他真向她開槍,也要響三下以後才射得出子彈來。

    至少她能預先得到警告,她就可以跑開或及時把槍奪下。

    反正甜點心是不會傷害她的,他隻是妒忌,要吓唬吓唬她。

    她就呆在廚房裡,和平時一樣,一點也沒露出她知道的樣子。

    等他好了以後他們會覺得好笑的。

    不過她找出了那盒子彈,把子彈倒了出來。

    幹脆把那支步槍從床頭擋闆後面拿出來吧,她退出子彈放在圍裙口袋裡,把步槍放在廚房的一個角落裡,藏在爐子背後幾乎是不容易看見的地方。

    他真要動起刀子來她可以跑得脫。

    當然她是過于大驚小怪了,但小心沒壞處。

    她不應該讓可憐的生着病的甜點心做出什麼他以後發現了自己的所作所為會急瘋了的事。

     她看見他奇怪地一跳一跳地從廁所走出來,頭左右搖擺,可笑地緊咬着牙關。

    這太可怕了!拿着那藥的西門斯大夫在哪裡?她很高興自己在這裡照料他,要是人家看見她的甜點心處在這樣的境地,會對他做出十分惡劣的事來的,會把甜點心當隻瘋狗,世上誰也不會對他表示仁慈。

    他隻需要大夫帶上那藥來就行了。

    他一句話也沒說進到屋子裡面,事實上,他似乎沒有注意到她在那裡,重重地倒在床上睡了。

    當他突然用冰冷古怪的聲音對她說話的時候,珍妮正站在爐子旁洗碗碟。

     &ldquo珍妮,為什麼你不能再和我在一張床上睡覺了?&rdquo &ldquo甜點心,大夫讓你自己一個人睡的,你不記得他昨天對你說的這話了嗎?&rdquo &ldquo為什麼你情願睡地鋪也不願和我一起睡在床上?&rdquo這時珍妮看見在他那隻垂在身體一側的手裡拿着手槍,&ldquo回答我的話。

    &rdquo &ldquo甜點心,甜點心,心肝!去躺下!隻要大夫說行,我會非常高興地和你一起睡的。

    去再躺下吧。

    大夫馬上就要拿新的藥來了。

    &rdquo &ldquo珍妮,我為了使你幸福什麼罪都受了,現在你這樣對待我真讓我傷心。

    &rdquo 手槍搖搖晃晃地卻又很快地舉起對着珍妮的胸口。

    她注意到即使在他精神狂亂之時他瞄得也很準。

    也許他隻不過是瞄準她吓唬吓唬她的,如此而已。

     手槍咔哒響了一下,珍妮的手本能地伸向身後拿出了步槍。

    這一定會把他吓住的。

    要是大夫馬上來就好了!要是能有人來就好了!手槍第二次的咔哒聲使珍妮明白,甜點心狂亂的腦子促使他要殺人,于是她熟練地打開槍膛,上了子彈。

     &ldquo甜點心,放下手槍回到床上去!&rdquo手槍無力地在他手中晃動着,這時珍妮向他喝道。

     他靠在門旁側壁上穩住身子,珍妮想要沖上去抓住他的胳膊,但她看見了他迅速瞄準的動作,聽到了槍的咔哒聲。

    她看見他眼中兇惡的神情,簡直吓瘋了,就像那次在大水中一樣。

    她在瘋狂的希望與恐懼之中舉起了步槍的槍口。

    希望他會看見步槍後跑開,為自己的生命安全而恐懼。

    但是,如果甜點心還會考慮到後果的話,他也就不會舉着槍站在那裡了。

    他不知道害怕,不知道步槍,他什麼也不知道了。

    就仿佛指着他的槍是珍妮的手指頭一樣,他絲毫也沒有多加注意。

    她看到他在把手槍舉平瞄準的時候全身繃得緊緊的。

    他身上的惡魔就是要殺人,而珍妮是他看到的惟一活物。

     手槍和步槍聲幾乎同時響起,手槍聲稍後一些,聽起來像步槍的回聲。

    手槍子彈鑽進珍妮頭頂上方的擱梁時,甜點心彎縮下身子。

    珍妮看到了他臉上的表情,跳上前去,他則向前撲倒在她懷裡。

    她正要幫他擡起身來時,他的牙齒咬進了她的上臂。

    他們就這樣一起倒在地上。

    珍妮掙紮着坐起,用盡方法把胳膊從死去的甜點心的牙關中弄出來。

     這是永劫不複的一刻。

    一分鐘之前,她隻不過是一個為保全自己的生命而搏鬥的吓壞了的人。

    現在,甜點心的頭在她的懷裡,她自己成了祭品。

    她是多麼希望他能活着,而他卻死了。

    沒有哪個時刻是永存不逝的,但她卻有為之哭泣的權利。

    珍妮把他的頭緊抱在胸口哭泣着,無言地感謝他給了她機會鐘情地祈禱。

    她必須緊緊地擁抱他,因為很快他就會離去,她必須最後再對他訴說一次。

    這時痛苦在黑暗中降臨了。

     就在珍妮極度哀傷的同一天,她被關進了監獄。

    當大夫把情況告訴了司法官和法官之後,他們都說必須在當天對她進行審判。

    沒有必要讓她等在監獄中來懲罰她。

    因此,她在監獄隻呆了三個小時,他們就對她的案子開庭審判了。

    時間很短很匆忙,但去的人不少。

    許多白人來看新鮮,幾英裡之内的黑人全來了。

    有誰不知道甜點心和珍妮是多麼相愛呢? 在法庭上,珍妮看見了穿上大法衣來聽她和甜點心的事的法官,另外十二個白人停下了正幹着的各種事來聽取、來裁奪珍妮和甜點心·伍茲間所發生的一切以及事情的是與非。

    這也是件可笑的事。

    十二個對甜點心和她這樣的人一無了解的陌生人将審判此案。

    還有八到十個白人婦女也來看她。

    她們穿着好衣服,由于有好的食物,皮膚透着粉色。

    她們可不是窮人。

    她們有什麼必要離開富麗的家到這兒來看穿着工作服的珍妮呢?不過她們并不像很氣憤的樣子,珍妮想道。

    如果她能使她們而不是這些男人明白是怎麼回事就好了。

    啊,她希望那個管殡儀的人好好給甜點心整整容,他們應該允許她去處理這事的。

    是的,還有她十分了解的普列斯柯特先生在場,他會讓那十二個人因為她開槍打死了甜點心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