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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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佛,這位客人從庵裡來的嗎?”韓廣達便起身答應是。

    道人笑道:“真是不失信,說來就來。

    怎麼不見兩位師傅?難道我老道就無緣相會嗎?”韓廣達聽了老道的話,好生不懂,心想我和他并沒什麼約會,怎麼說我不失信?心裡這樣想着,就站起來望着老道發呆。

    老道冷笑了一聲道:“如今的事,真是初生的犢兒不怕虎了!”說畢,一拂道袍的袖子,就走開了。

    韓廣達直望着他出了店門,轉過路角,才複坐下來,心裡不住的狐疑:看這道人好像和庵裡有些過不去,既不對我說明來意,又不容我和他分說一句,這是什麼意思?江湖上的異教人,多少都有些本領的,不知怎樣招上了他?他既然尋到了我,料是躲閃不了,且追上他,和他說個清楚。

    打得赢他,何必和一個無冤無仇的人為難;打不赢他,更是犯不着。

    于是付了店夥錢,跟着道人的去路,追了下去。

    追過這條彎路,便是一片荒地,卻并沒有道人的影子。

    四周盼望了一會兒,隻是不見那道人。

    料得是找不着的了,也就提了那糧袋腰刀,回城裡去找店歇下。

     這種山野小縣,城裡沒有熱鬧街市,在飯店裡用過茶,也不曾出去遊覽,就在房裡睡下了。

    一覺睡醒,屋子裡桌上,已經點上了一支蠟燭,大概天色已晚了。

    起來打開房門,向外看了一看。

    隻見門外空屋裡,昏昏暗暗的,屋檐底下,點了一隻紙糊的檐燈。

    風吹着檐燈,像打秋千一般晃動,将那一種淡黃的光一閃一閃。

    這飯店裡似乎也沒有安歇多少客人,情形是很沉寂的。

    正想張嘴叫店夥,隻見一個人影子在檐燈光下,閃了出來,走向自己這邊,那樣子卻是一點不躊躇。

    韓廣達便開了房門,讓他進來,在燭光下一看,正是路上遇的那個啞巴客人。

    他還戴着風帽,罩着墨晶眼鏡。

    他不等韓廣達開口,把風帽除了,把眼鏡摘了,同時說起話來道:“你以為我真是啞巴吧?”這一來,倒讓韓廣達猛吃一驚,正是少尼佛珠。

    不過原是雪白的臉子,現在卻上了很厚的黃黝了。

    不由得呀了一聲道:“少師傅,你為什麼這樣打扮?”她笑道:“這有兩層緣故,一來是一僧一俗,一男一女,同路走起來,有些不便;二來我自己還有點事,不能讓人家知道我的本相。

    所以我在山上,用荷葉泡水洗了臉,又戴上這風帽和眼鏡。

    我上午就進了城,我在城門口等你,看見你歇了這家飯店,所以我也跟了來。

    這店裡的人,隻知道我是個病人,不知道我是個啞巴,也不知道我是個尼姑。

    所以我藏在屋裡,不曾出來。

    ”韓廣達道:“師傅,你真走得快呵!我下山的時候還和你辭行的呢,況且我在路上,又都是趕着走。

    ”佛珠道:“現在不是說閑話的時候了,今天晚上我們要掉一個房間睡才好,請你現在就到我那房裡去睡。

    ”韓廣達道:“少師傅,這不是也不便嗎?”佛珠先是随便說出來的,絕不留意。

    現在韓廣達一反問,倒不覺低了一低頭,因笑道:“阿彌陀佛,現在顧不得許多了。

    請你就去,我也要借你這屋子坐個大半夜。

    ”韓廣達道:“這是什麼意思,莫不是我不在這房裡住?”佛珠微微一笑道:“韓二哥,你難道還不明白?”韓廣達道:“今天我在路上,曾遇見一個道人。

    他疑惑我是庵裡來的,和我曾提到老師傅少師傅,莫不是他會來尋我?”佛珠點頭道:“正是他。

    論起你韓二哥的本領,未必就怕他。

    不過他們人多,得罪了他一個,他們會有許多人上前,讓你防不勝防。

    我也是得罪了他們一個人,他們就和我結仇結怨,已經有了兩年。

    ”韓廣達道:“他們居然敢和二位師傅為難,這也就了不得!我怎樣敢惹他們?”佛珠笑道:“我也不算什麼本事,不過像我師傅,是有點了不得。

    ”韓廣達道:“這是難得的機會,我要看看。

    ”佛珠道:“他已經錯把韓二哥看做我們一黨了。

    他若是看見韓二哥,不見得肯放松。

    ”韓廣達道:“我不露面,總也不要緊。

    ”佛珠低頭想了想道:“你真是要看,也可以,不過請你遠遠的離開。

    現在請你卷着棉被,睡在床裡邊,靜等他來。

    ”韓廣達也是好奇心重,就依了她的話,和着衣服,睡在床裡邊,用棉被将身子一卷。

     這時候本就有二更多天了,過了一會兒,将近三更天。

    佛珠兩手相抱,斜撐住了桌子,守着那一截剩殘的蠟燭。

    她突然站将起來,一口氣吹滅了火,接上啪嚓一聲,兩扇窗門洞開,早見一個人跳了進來。

    又聽到當的一下響,似乎落了一樣兵器在地下,這就聽到地下一陣雜亂的步履聲。

    韓廣達掀開一角被頭,向外一張,果然是佛珠和人在屋子裡交起手來了。

    黑暗之中,看到一個矮小的影子,竄來竄去,料得那便是佛珠。

    走近左邊的牆,隻聽到轟通一下響,那牆自己倒了一個大窟窿。

    由那窟窿裡,随着一陣寒飕飕的晚風,露着一片星光。

    就在這時,佛珠先由牆鳳洞裡跳将出去,随後那個人也追了出去。

    韓廣達再也耐不住跳了起來,就伏在洞口偷望。

     這洞口外是一片敞地,有一邊堆着一些亂柴,星光下已經比在屋裡看得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