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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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外有天人手牽猛虎 目中無鼠輩心恕妖狐 韓廣達一路走着,路上逢着一棵細條杉樹,果然砍下,削成了一根護身棍。

    一路之上,所幸并沒遇到大野獸,不過遇着一隻孤行的豺狗。

    舉起棍子一比,也就跑了。

    這樣的順着山澗走,果然有一道水泉,和這幹溝會合。

    于是折轉上山,也不到半裡,沿着山窪,有一大叢鳳尾竹林,星光下看到黑巍巍的一片。

    中間挑出一隻屋角,由屋下轉到大門口,是一座小小的廟門。

    仔細察看,門上懸着一方匾額,乃是白衣庵三個字,韓廣達一想,既然是座庵堂,這裡面應該是有尼姑的了。

    這樣的深山冷窪,如何有婦人在此出家。

    我哥哥要我在此求救,莫非向尼姑求救嗎?這時,萬籁俱寂,聽不到廟裡面一點響動。

    在門縫裡向裡張望,也不見一點光亮,隻是黑漆漆的。

    事已至此,是不容自己退縮,于是丢了刀和棍子,且大着膽子,拍了幾下門。

    這就聽到庵裡有人問道:“這個時候,哪個打我們的庵門?”韓廣達聽到聲音,仿佛是個老婦人。

    便答道:“老師傅救命,我是走迷了山路的人。

    ”裡面答道:“這又不是來往大路,如何更深夜半,在這裡迷了路?”韓廣達道:“師傅,你且開了門,讓我進來細說。

    ”裡面答道:“我是一個六七十歲老尼姑。

    開了門讓你進來,你要是歹人,我有什麼法子?你且先說。

    ”那老尼一面說着,一面就開了房門,慢慢地又走近這大門。

    韓廣達在門外聽她的舉動,很是清楚的,知是她已在門裡,靜靜站定了。

    心想遲早是要把真話告訴她的,又何必等着。

    就把自己的行為,略略的告訴她一點。

    她拍手在門裡笑道:“如何?我知道是個平常人,半夜裡不在會這山裡走着。

    門我是不能開的。

    你真有那種本領跳了進來,我就讓你進來罷!”韓廣達一看那廟牆,不過一丈一二尺高,不說跳,扒也扒上去了。

    她叫我有本事跳進去,決不是把這一堵牆來試我。

    真是有本領的人,若是跳不過這一堵牆,豈不成了笑話?我哥哥曾再三的叮囑我,叫我不要在她面前賣弄本領,我還是小心一點,等她開門罷。

    便道:“老師傅,還是求你老人家救我一救罷!你老人家若是不開門,我就跪在這大門外等着。

    等到明天天亮,你老人家總會開門的了。

    ”老尼姑笑道:“你果然這樣小的膽,何以又敢到胡家寨來尋你哥哥呢?”韓廣達道:“我知道你老人家是神通廣大的師傅。

    我們後生小子,怎敢在你老人家面前賣弄?”老尼姑笑了一笑道:“你這人說話很懂禮,我給你開門罷。

    ”說着話,已把庵門打開了。

     韓廣達在暗裡看時,這老尼姑也并沒有拿着燈燭,黑魆魆的中間,顫巍巍的慢慢走将過來。

    韓廣達一看,就很疑心:難道剛才說話的,就是這個老尼姑嗎?聽她聲音,倒很是清脆的;看她的情形,卻又非常的衰弱,這簡直是兩個人了。

    當時迎上前,就和老尼姑作了兩個揖。

    老尼姑緩緩掩上門,對韓廣達道:“你随我來罷。

    這樣夜深,庵裡是沒可以吃喝的東西。

    彌勒佛座前,有兩個大蒲團,暫在上面安歇到天亮。

    有什麼話,你明天再說,我還要去睡覺呢。

    ”老尼姑将韓廣達引到過堂門前,讓他坐下。

    暗中摸索,點了一枝剩殘的蠟燭,插在石香爐灰堆裡。

    韓廣達才看見這是一所茅屋,上面一個白木龛,供了一尊大肚羅漢,連帷幕也沒有。

    不過倒是打掃得很幹淨,地下一列擺着三個高蒲團。

    老尼姑指着蒲團道:“隻好請你在這裡打一個盹了。

    ”說畢,搖擺着她那枯瘦的臉,竟自向後殿去了。

     這裡是個尼姑庵,尼姑又是個年老的人,韓廣達也隻好委屈一點,就在蒲團上坐下。

    但是遠遠的傳來一種呼噜呼噜的聲浪,好像是一個壯年的男子,睡得極酣。

    這倒不由他不猛吃一驚。

    于是靜靜坐了一會兒,再向下聽去。

    那一種呼聲果然繼續的呼吸下去,并不曾停止。

    韓廣達一想,這庵裡的老尼,在這樣的荒山裡,本來很險。

    用一個壯年人作伴,也不算什麼。

    但是剛才老尼說話,好像這裡就隻有她一人,不便讓我進去,何以這庵裡,現在又有男子的呼聲?難道這老年出家的人,還當面撒謊不成。

    于是随着那呼聲,慢慢的,輕輕的走出這個殿。

    聽到鼾呼聲,卻在東邊矮牆下面。

    那地方,隻堆了一堆班茅草,卻沒有房屋。

    心想這是一個什麼人,不睡在屋裡,卻睡在屋外。

    走到草邊,伸頭望了一望,原來并不是人,是一隻牛。

    那牛蜷着身體,正睡得濃,呼聲更響了。

    仔細一想,不對,牛不會那樣打呼的。

    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