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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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下,人就向下一栽。

    韓廣達反手撈住她的胳膊,她才站定了。

    那女孩被韓廣達攔腰一格,也自度必倒。

    不料不等自己倒地,韓廣達又一手将自己拉住,總算站住了,在人前沒有栽筋鬥。

    然而自己拿了一把刀,會讓一個赤手空拳的打倒了,自己先前一番好勝的氣概未免一掃幹淨,臉上這一番害臊,簡直無言可以形容。

    韓廣達覺得和這麼一點小姑娘比試,有些勝之不武,很是對人不住。

    那女孩也不說話,半天哇的一聲哭将起來,一低頭鑽向前邊跑了。

    這一下子,真讓韓廣達難為情,便回身對鮑天龍道:“這真對不住,兄弟一時失手,請你老哥對胡五哥說明。

    ”鮑天龍也覺韓廣達是一個拜山的新客,未到家門,就先讓主人翁的大姑娘栽了一個大筋頭。

    就是自己,也不好怎樣措詞。

    隻得勉強笑道:“本來這大姑娘就很調皮,我們胡五哥也是知道的,就不說也不要緊。

    ”他雖然是這樣說法,可是看他的面色,卻很是憂郁,似乎把這話和胡老五說有些為難。

    自己已經做出來了,悔也悔不轉來,也就默然無聲,跟随大家走。

    既而一想,好在胡老五也是一個好漢,不能不分青紅皂白。

    他姑娘是先和我動手,我屢次讓不開,有許多人在面前為證,也不能說我是故意在他面前顯手段。

    事已至此,到了那時再說。

    心一橫,就慢步跟了衆人走。

     隻一轉過山嘴,忽有一人哈哈大笑,迎上前來。

    韓廣達看時,是一個四五十歲的黃瘦漢子。

    長長的臉兒,嘴上長着稀稀的兩撇短樁黃胡須。

    身上反穿着一件黑毛布袍,并沒有扣上鈕扣,隻把一根绛色綢帶攔腰束住。

    大拇指上帶了一個翡翠扳指,表示着是個有錢的武人。

    深山大谷之中,有這樣裝束的人,這用不着猜,就是紅毛番子胡老五。

    因為他蓬着一把發辮,正是黑中帶些紅色。

    自鮑天龍以下的人,見了他,齊齊的就是一拱。

    胡老五且不理這些人,忙向前對韓廣達一拱道:“這就是那位遠路來的韓大哥了?”韓廣達彎腰帶屈膝,向他施禮道:“小弟罪該萬死,剛才路遇大姑娘,她一定要和小弟比試。

    小弟一時失手,對不住大姑娘。

    事後追悔,也是來不及。

    現在已到五哥大寨,但憑五哥治罪。

    ”胡老五哈哈大笑道:“若是那樣說,我紅毛番子是個不懂好歹的混賬人了!”說着,連忙将韓廣達扶起,攜了他的手,并排的走。

     這時已到了紅毛番子的老巢。

    群山之中,有一塊山田。

    沿着山崖,有幾十幢房屋。

    一半都是紅石砌的牆,茅草蓋的屋,還不脫山家的樣子。

    房屋之前,也有許多菜圃,雖然是隆冬,卻還長着青青郁郁的菜蔬。

    有七八口肥豬,正在菜圃外揀着人遺下的菜葉吃。

    看見人來,一枝箭似的,摔着大耳朵跑開了。

    按上又有兩隻大犬,吠了出來,見是熟人,就搖搖尾巴立住了。

    韓廣達仔細一看,這裡完全是山家的景象,不帶一點兇惡的樣子。

    他們住在這裡,是如何安樂,也可以想見了。

    正在這裡觀察,那女孩子手托一把三尖叉,又奔了出來。

    她見胡老五和韓廣達攜手而行,便将叉柄撐在地上,一手執了叉柄中間,一手叉了腰,瞪着眼睛相望。

    胡老五對她招了一招手笑道:“不要頑皮,來見一見韓大叔罷!”那女孩道:“你不幫我,我也不聽你的話。

    ”說畢,将叉杆橫着,極力向地下一擲,一抽身就回轉屋子去了。

    胡老五倒不把這事放在心裡,把韓廣達引到屋裡去,極隆重的款待。

    而且另備了一間屋子讓韓廣達住下。

    韓廣達面子上,總隻說是在下江犯了案子,躲到四川來,總不說别有意味。

    胡老五看他光身一人,又不曾帶一點東西,很像匆匆忙忙出門的樣子。

    而且他談起話來,對江湖上的情形,非常之熟悉,是一個自己人,決不是冒充内行的,因此也不曾有什麼疑心。

     山中是閑居無事的,每日在一處閑談。

    韓廣達這才知道他手下管的弟兄們,足足有三四千人。

    不過那些人一大半都各有職業,平常不過是互通聲氣,還不曾聚在一處。

    真和胡老五左右出來打啟發的,不過一千人上下。

    這一千人又分作好幾股,每股出去一趟,除了錢财之外,還要把山中缺少的東西,大大小小,盡量的擄了回來。

    所以胡老五雖然住在深山大谷之中,卻是足衣足食,比平常的富商巨賈,還要享福幾分。

    韓廣達住在這裡,自然是安逸的了。

    約莫過了五六天,在一日晚上,燈下韓廣達和胡老五酌酒談心。

    胡老五笑道:“韓大哥,明天是初一,你起一個早,看看我們躲在山裡做草頭王的,是怎樣一個威風?”韓廣達道:“小弟拜訪大寨,原是要見識見識。

    有這樣的機會,小弟一定要瞻仰的。

    但不知是什麼盛典?”胡老五摸着他那根黃胡子,微笑了一笑,又點一點頭道:“也不算什麼盛典,不過關起門來做皇帝,卻也有個意思。

    ”說畢,哈哈一陣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