瞞天過海

關燈
我也要在活人臉上,雕刻出不朽的神話。

     &ldquo不過這個工程太艱難了。

    但其中有克服艱難所帶來的快樂。

    我花費了整整一年,才最終雕琢出這副可愛的面孔。

    我如同一個藝術家,長期在工作室中進行艱苦的創作。

    但是,我覺得還是有遺憾。

    我在工作的時候,真切地感受那種渾然天成的東西,是人工無法仿造的。

    這種天然的美感,讓我感到惶恐。

    所以我生怕自己破壞了它,以至于最後造成瑕疵,當然,我的技術還有些不到位的地方。

     &ldquo比如,你來好好觀察一下這兩張臉上的鼻子。

    第一張臉的曲線比較柔和,美到極點。

    可是我想把它變成另外的形式,就頗費了一番思量。

     &ldquo我反複斟酌後,才下了決心,去掉原有的部分肌肉,這樣鼻尖就更明顯,我想創造出一種骨感美。

    不過手術完了我才發覺,後來的線條遠沒有原來的流暢自然。

     &ldquo你再認真對比一下。

    這兩個鼻子雖然因為肌肉的關系而厚薄不同,不過形狀并沒有改變。

    在整張臉中,我沒改變形狀的隻有鼻子和下巴。

     &ldquo别的部位,經過了我的雕琢,已經不是原來的樣子了。

    你看原來的發際線,呈現富士山形(日本古代判别一個女人是否為美女的一項标準),經過我的處理後,額頭寬了,也顯得睿智了些。

     &ldquo再看,我把原先彎彎的眉毛拉直了,用單眼皮代替了原來的雙眼皮。

    我去掉了部分頰骨,面頰變窄了。

    牙齒不再整齊,而是向裡稍微傾斜一點,嘴唇也縮小了。

    這些都是大工程。

    我把酒窩的位置挪移了,把嘴角也收緊了些,這些不仔細看是注意不到的,但是我卻拿出了繡花的精力。

     &ldquo雖然這樣,不過如果你是第一眼看到這兩個臉模,還是會感受到它們有着相像之處。

    這是我的手術沒有盡善盡美的緣故,畢竟,鼻子和下巴并沒有改變形狀。

    還有,眼睛的顔色和眼神,我都無法更改,頭蓋骨也沒有變動。

    假如你一點一點地去看,這完全是兩張不同的面孔。

    不過如果你偶爾瞥上一眼,就能感覺到它們的相似之處。

    這些也是我比較不安的,就怕她以前的熟人忽然看見她,還能聯想到她以前的模樣。

    &rdquo 老人的解釋讓我茅塞頓開。

    怪不得舅舅看到秋子的第一眼時,會神色大變,還會昏倒。

    那個長田長造隻看了秋子一眼,就吓得魂飛魄散,肯定都是在那一刻想到了秋子以前的相貌。

     但是,舅舅和長田長造怎麼都認識整形前的秋子?天哪,這也太蹊跷了吧。

    秋子原來究竟是誰? &ldquo老人家,我都聽明白了。

    聽你說後,我感到這兩張臉還真挺像的,不過沒手術前她到底是誰啊?您應該知道吧?&rdquo我吓得渾身冒汗,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道。

     不料,老人聽後一臉的疑惑不解,他很吃驚地盯着我問:&ldquo搞了半天你不了解秋子的過往啊。

    那你為什麼還替她來求我呢?&rdquo 他的臉上全是困惑,擰着眉頭開始思考。

     &ldquo不過我已經告訴你這麼多,收不回來了。

    你不會是她的仇家,特地到我這兒來打探消息,準備找她複仇吧?&rdquo &ldquo您想錯了,我不是那樣的男人。

    秋子太可憐了,我是真心想幫她,因此才不遠千裡特意來拜訪您。

    老人家,請您告訴我秋子以前到底是誰。

    &rdquo 老人遲疑了,歎息了一聲,低着嗓音說道:&ldquo這樣吧,你若非要知道的話,就把第一個臉模翻轉過來看看,我在上面簡單記錄了一下。

    &rdquo 原來還能這樣啊。

    那麼,我得趕快看看。

     我慌忙伸出手去,将手術前的那個臉模抓了起來,我十分想看,然而卻始終沒有勇氣。

     我有些不安。

    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女人的名字,令我十分驚恐。

    這種可怕的感覺讓我有些猶豫,然而即使我不敢面對,可還是得認真看,畢竟我從長崎大老遠來這一趟,就是為了了解秋子的過往。

     盡管我的手在猶豫着,但總算是把臉模翻轉了過來。

    老人看着我這麼矛盾,肯定感到很可笑吧。

     我沒精打采地看向臉模的背面,上面貼着一張寫着鋼筆字的小紙片。

    我抗拒看到那些内容,因此就特意讓眼睛不管用起來。

    那一瞬間,我好像真的近視了,眼前一片朦胧,什麼也看不清了。

     但過了一會兒,我的眼睛慢慢地變得明亮起來,因此我又看到了那些鋼筆字。

    即使我依然在抗拒着,但是大腦卻告訴我,必須認真識别這上面的内容。

     看完後,我面無血色,臉模也從我手中滑落到桌上。

    我隻感覺嗓子幹癢得厲害,渾身冷汗直冒。

     在那張紙條上,我看到了如下内容,令我十分駭然: 明治四十二年五月,和田銀子謀害養母,長崎法院宣判結果罪名成立,處以終身監禁。

    大正元年八月十日,黑川太一經股野禮三推薦,将其帶來。

    傳說同月三日,其在獄中病故,出獄。

    當天着手準備手術。

    第二年,即大正二年六月二十八日,手術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