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回 喜氣猶存歸房餘绮夢 秋宵難度聞雁惹啼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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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他故意的，他幹的是替國家守邊界的事，職分要這樣的。
我不願丈夫這樣，壓根兒，就不該嫁他。
認定人家是軍人嫁過來，就得安分做軍官的媳婦，這還有什麼可說的？丈夫出征去了，媳婦就在家裡變心，這不更叫軍人寒心嗎？&rdquo 桂枝如此想着時，緊緊地皺了眉頭，牙齒咬着嘴唇，留下很深的牙印來。
兩手緊緊地捧了那張相片，眼光直射着自強的影子，最後她自言自語道：&ldquo這也好，免得我從今以後胡思亂想的了。
我記着今天的事，我一胡思亂想就望這張相片。
&rdquo 她這樣想着，就在箱子裡格子裡，各處都找尋了一遍，把趙自強本人的相片，無論是新的舊的，半身的，全身的，都拿了出來。
現在不光是把相片挂在牆上了，梳妝台邊，坐桌邊，玻璃格子裡，床頭邊，床腳邊，各處都有一張相片。
假如自己坐在屋子裡想心事的話，擡起眼睛皮來，就可以看到自己的丈夫。
那麼，在良心上說，自己不好意思再想情人了。
她在屋子裡鬼使神差地，胡想一陣，又胡忙一陣，倒足鬧了半上午。
直到吃午飯的時候，趙翁在堂屋裡叫着吃飯，才安定了。
因答道：&ldquo老爺子，你請先用吧，我不能吃呢。
&rdquo 趙翁道：&ldquo這可不像話。
年輕人，常是不吃飯，還不如我們老頭子啦，每餐都是三大碗。
&rdquo 桂枝道：&ldquo老爺子，你請吧，我眼睛有些痛。
&rdquo 趙翁道：&ldquo你總得吃一點，不吃飯，精神打哪裡來？這痛也就更抗不住了。
&rdquo 他口裡如此說着，人也就站在房門口等候。
桂枝一想，老爺子須發蒼蒼，偌大年紀，倒要站在門外伺候青年人吃飯，良心上也太說不過去，于是趕快地在箱子裡找了一副自強留在家裡的眼鏡，架在鼻梁上，這才笑着走了出來。
趙翁倒不疑心她有别的事，在吃飯時，見桌上是一碗羊肉熬白菜，一碗豆腐煮鹹菜，一碗鹹疙疸絲，便道：&ldquo羊肉是大發的，這兩碗菜又鹹，你别忙着吃，給你煮兩個雞蛋吧。
&rdquo 他為着求快起見，起身便去拿雞蛋。
不道凳子腳，正好絆住了他的大腿，人向前一栽幾乎是躺平了下去。
若不是他懂得幾下把式，趕快将手扶了牆壁，這一下恐怕還是摔得不輕。
桂枝心上，正捏着一把汗呢，趙翁倒是不慌不忙，挺立了起來，笑道：&ldquo沒事，我自己還有兩手。
&rdquo 說着話，他自己走回房去拿着三個雞蛋到廚房裡去了。
桂枝看了這種情形，實在不安。
但是自己已經撒過謊了，又不便說眼睛并不害病，隻笑道：&ldquo老爺子，你歇着吧，這可招罪死了，我怎敢要你張羅呢？&rdquo 趙翁哪裡肯聽，直等着小林把雞蛋煮着送來了，這才吃飯。
桂枝口裡吃着雞蛋，心想，老爺子是一番誠心，自己可是一番假意，細想起來，可對不住人了。
因之吃過了飯，不敢裝病，也同着小林來收碗。
趙翁連連搖着手道：&ldquo你這是何必呢？論勤儉，也不在乎一天兩天的，你去躺着吧。
我有事，還要上街去一趟呢。
&rdquo 桂枝說是不要緊的，聽趙翁自去。
不多大一會兒功夫，趙翁提着一個紙包就回來了。
見桂枝在堂屋裡坐着，老遠的就将紙包伸了出來，向她笑道：&ldquo這是杭菊花，你拿去沏壺水喝，眼睛上火了，喝一壺就好的。
&rdquo 桂枝笑道：&ldquo倒要你這樣費心。
&rdquo 趙翁并沒有答話，又伸着手到懷裡去摸索着，摸索了許久，摸出一隻小瓷瓶子來，兩個手指頭箝着，放到桂枝手裡，笑道：&ldquo這是定州眼藥，點上就好，你就拿去點上吧。
&rdquo 桂枝不料公公吃完飯匆匆忙忙走去，原來是為自己買藥去了，這個老人家待人，一切是仁愛忠厚，不帶點别的意味，讓人怎樣地不感激。
當時連聲道謝，将眼藥和菊花都拿到屋子裡去了。
到了屋子裡，自然，這首先讓自己所注意的，便是趙自強那些相片。
真的，他爺兒倆，全是忠厚人，決不會對人耍什麼心眼。
她在屋子裡，對了相片發楞，可又聽到趙翁在外面叫道：&ldquo小林，快燒一壺水吧，給少奶奶沏菊花喝。
桂枝，你自己不會點眼藥吧？請你們老太太給你來點上，你看怎麼樣？&rdquo 桂枝根本沒有眼病，如何要點眼藥，便笑道：&ldquo老爺子，我已經點上啦。
&rdquo 趙翁道：&ldquo有點辣嗎？過一會子就涼爽了。
&rdquo 他說着話，還走到門簾子邊來。
桂枝怕公公看出了形迹，立刻就伏在桌上，不敢擡起頭來。
趙翁道：&ldquo桂枝，你吃羊肝嗎？晚上買點羊肝來炒給你吃吧。
那東西最亮眼睛的。
&rdquo 桂枝道：&ldquo你不用費事，到了下午，我這病也就好了。
&rdquo 趙翁道：&ldquo你躺着吧，我要出去溜溜呢。
&rdquo 桂枝伏在桌上，直聽到趙翁的腳步聲踏出了前院，她才敢擡起頭來。
心裡感到老人家這番周到就是自己父親還在，恐怕也不能這樣恩厚呢。
他父子兩個都是這樣的好心眼，說句迷信話，總不至于有什麼壞結果？看定了這一點，憑着良心，還是熬着吧。
她這樣計劃着，心裡便覺坦然，那不是因害病而腫的眼睛到了下午也就好了。
我不願丈夫這樣，壓根兒，就不該嫁他。
認定人家是軍人嫁過來，就得安分做軍官的媳婦，這還有什麼可說的？丈夫出征去了，媳婦就在家裡變心，這不更叫軍人寒心嗎？&rdquo 桂枝如此想着時，緊緊地皺了眉頭，牙齒咬着嘴唇，留下很深的牙印來。
兩手緊緊地捧了那張相片，眼光直射着自強的影子，最後她自言自語道：&ldquo這也好，免得我從今以後胡思亂想的了。
我記着今天的事，我一胡思亂想就望這張相片。
&rdquo 她這樣想着，就在箱子裡格子裡，各處都找尋了一遍，把趙自強本人的相片，無論是新的舊的，半身的，全身的，都拿了出來。
現在不光是把相片挂在牆上了，梳妝台邊，坐桌邊，玻璃格子裡，床頭邊，床腳邊，各處都有一張相片。
假如自己坐在屋子裡想心事的話，擡起眼睛皮來，就可以看到自己的丈夫。
那麼，在良心上說，自己不好意思再想情人了。
她在屋子裡鬼使神差地，胡想一陣，又胡忙一陣，倒足鬧了半上午。
直到吃午飯的時候，趙翁在堂屋裡叫着吃飯，才安定了。
因答道：&ldquo老爺子，你請先用吧，我不能吃呢。
&rdquo 趙翁道：&ldquo這可不像話。
年輕人，常是不吃飯，還不如我們老頭子啦，每餐都是三大碗。
&rdquo 桂枝道：&ldquo老爺子，你請吧，我眼睛有些痛。
&rdquo 趙翁道：&ldquo你總得吃一點，不吃飯，精神打哪裡來？這痛也就更抗不住了。
&rdquo 他口裡如此說着，人也就站在房門口等候。
桂枝一想，老爺子須發蒼蒼，偌大年紀，倒要站在門外伺候青年人吃飯，良心上也太說不過去，于是趕快地在箱子裡找了一副自強留在家裡的眼鏡，架在鼻梁上，這才笑着走了出來。
趙翁倒不疑心她有别的事，在吃飯時，見桌上是一碗羊肉熬白菜，一碗豆腐煮鹹菜，一碗鹹疙疸絲，便道：&ldquo羊肉是大發的，這兩碗菜又鹹，你别忙着吃，給你煮兩個雞蛋吧。
&rdquo 他為着求快起見，起身便去拿雞蛋。
不道凳子腳，正好絆住了他的大腿，人向前一栽幾乎是躺平了下去。
若不是他懂得幾下把式，趕快将手扶了牆壁，這一下恐怕還是摔得不輕。
桂枝心上，正捏着一把汗呢，趙翁倒是不慌不忙，挺立了起來，笑道：&ldquo沒事，我自己還有兩手。
&rdquo 說着話，他自己走回房去拿着三個雞蛋到廚房裡去了。
桂枝看了這種情形，實在不安。
但是自己已經撒過謊了，又不便說眼睛并不害病，隻笑道：&ldquo老爺子，你歇着吧，這可招罪死了，我怎敢要你張羅呢？&rdquo 趙翁哪裡肯聽，直等着小林把雞蛋煮着送來了，這才吃飯。
桂枝口裡吃着雞蛋，心想，老爺子是一番誠心，自己可是一番假意，細想起來，可對不住人了。
因之吃過了飯，不敢裝病，也同着小林來收碗。
趙翁連連搖着手道：&ldquo你這是何必呢？論勤儉，也不在乎一天兩天的，你去躺着吧。
我有事，還要上街去一趟呢。
&rdquo 桂枝說是不要緊的，聽趙翁自去。
不多大一會兒功夫，趙翁提着一個紙包就回來了。
見桂枝在堂屋裡坐着，老遠的就将紙包伸了出來，向她笑道：&ldquo這是杭菊花，你拿去沏壺水喝，眼睛上火了，喝一壺就好的。
&rdquo 桂枝笑道：&ldquo倒要你這樣費心。
&rdquo 趙翁并沒有答話，又伸着手到懷裡去摸索着，摸索了許久，摸出一隻小瓷瓶子來，兩個手指頭箝着，放到桂枝手裡，笑道：&ldquo這是定州眼藥，點上就好，你就拿去點上吧。
&rdquo 桂枝不料公公吃完飯匆匆忙忙走去，原來是為自己買藥去了，這個老人家待人，一切是仁愛忠厚，不帶點别的意味，讓人怎樣地不感激。
當時連聲道謝，将眼藥和菊花都拿到屋子裡去了。
到了屋子裡，自然，這首先讓自己所注意的，便是趙自強那些相片。
真的，他爺兒倆，全是忠厚人，決不會對人耍什麼心眼。
她在屋子裡，對了相片發楞，可又聽到趙翁在外面叫道：&ldquo小林，快燒一壺水吧，給少奶奶沏菊花喝。
桂枝，你自己不會點眼藥吧？請你們老太太給你來點上，你看怎麼樣？&rdquo 桂枝根本沒有眼病，如何要點眼藥，便笑道：&ldquo老爺子，我已經點上啦。
&rdquo 趙翁道：&ldquo有點辣嗎？過一會子就涼爽了。
&rdquo 他說着話，還走到門簾子邊來。
桂枝怕公公看出了形迹，立刻就伏在桌上，不敢擡起頭來。
趙翁道：&ldquo桂枝，你吃羊肝嗎？晚上買點羊肝來炒給你吃吧。
那東西最亮眼睛的。
&rdquo 桂枝道：&ldquo你不用費事，到了下午，我這病也就好了。
&rdquo 趙翁道：&ldquo你躺着吧，我要出去溜溜呢。
&rdquo 桂枝伏在桌上，直聽到趙翁的腳步聲踏出了前院，她才敢擡起頭來。
心裡感到老人家這番周到就是自己父親還在，恐怕也不能這樣恩厚呢。
他父子兩個都是這樣的好心眼，說句迷信話，總不至于有什麼壞結果？看定了這一點，憑着良心，還是熬着吧。
她這樣計劃着，心裡便覺坦然，那不是因害病而腫的眼睛到了下午也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