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回 授室多艱徘徊憂後顧 邀朋小聚腼腆記前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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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老實說，我隻要大姨有一句話，我責任也就算盡了，至于今天談，改天談，我倒是不拘。
&rdquo 說畢，他笑嘻嘻地向後院趙家去了。
趙翁把這兩天的情形，略微對關耀武說了一說，越見得這事是十有八九可以成功了。
他帶了充量的歡喜，趕着就回營去。
到了連部，自己剛進屋子，趙自強就跟着走進來了，笑道：&ldquo大哥，事情怎麼樣，大概是沒有什麼問題的了吧？&rdquo 關耀武将頭上的軍帽，緩緩地取了下來，向小桌子放着，望了趙自強，卻隻管出神，臉上可帶着一些微笑。
趙自強道：&ldquo你笑什麼，無非是娶媳婦養兒子，誰不是那一套？這也沒有什麼可笑的。
&rdquo 關耀武笑道：&ldquo我不是笑别的，我笑你大年三十夜做八十歲，趕上這麼一趟熱鬧。
什麼時候不好說媳婦，偏偏趕上這檢閱大典的日子，又顧公事，又顧私事。
我這次為了白被單不夠，墊了一筆錢買，這又要虧空一下子。
檢閱檢閱，鬧的人過不得。
你還有那工夫想媳婦。
&rdquo 趙自強道：&ldquo趕上了這日子，有什麼法子呢？我想咱們這一營，也是缺額太多，要不然，學他們第一營的辦法，隔連借人，那是最好的辦法。
一連差三十個人的話，報上十個八個勤務，再借二十名人抵數，神不知鬼不覺地就混了過去。
咱們臨時補的這些新弟兄，教練得累死了。
&rdquo 關耀武歎了一口氣道：&ldquo這些委員老爺，隻瞧個外表，這有什麼法子。
有一天我遇到第二營的何連長，監督着兩名士兵，擡了兩大藤簍子破鞋爛襪子，倒進土坑裡去。
那簍子由我面前經過，臭得我隻是要吐出來。
我笑對何連長說，鞋襪臭到這個樣子，縱然擡走了，恐怕屋子裡還有臭味。
他倒說得幹脆，可不就是這樣嗎？不過他有他的法子，買了一塊錢花露水滿屋子一灑，這就有什麼臭味，都聞不着了。
&rdquo 趙自強道：&ldquo老關，我在東城經過的時候，遇到外國兵，心裡就老是那樣想着，他們的衣服，全是呢的，皮的，合着身材，是一點也不大不小。
他們也是拿八塊大洋&hellip&hellip&rdquo 關耀武道：&ldquo别了，人家養一個大兵，至少抵咱們養十個八個的。
咱們不是人，隻是畜類，怎能和人家打比呢？&rdquo 趙自強笑道：&ldquo不往下說了，閑談着又引起了你的牢騷來了。
&rdquo 關耀武道：&ldquo檢閱的委員，大概快要來了，我們得開始準備着。
&rdquo 說時，他拿起帽子來，帶有一封信，落在樓闆上。
趙自強一彎腰将信撿了起來，遞給關耀武道：&ldquo這上面寫的是城内關緘，大嫂子來的信嗎？&rdquo 關耀武并不接信，歎了一口氣，沒有作聲。
随着兩手一揚，懶洋洋的樣，倒坐下來了，趙自強又将信皮上的字看了一遍，也并沒有什麼錯誤，于是向他望着道：&ldquo你是什麼意思？&rdquo 關耀武搖搖頭道：&ldquo你要提起來，我真腦袋痛。
&rdquo 趙自強這倒有些不解，于是就拆開信來看。
上寫着： 耀武我夫台鑒： 别來又是半月，諒身體康健。
甚為馳念。
家中存錢，早已用盡，本想使王四哥家之會款，标會之日，寫利太少，為他人标去。
加之前日二兒忽發燒熱，時久不退，隻得将妻首飾當去，以做醫藥之費。
望君接信後，千萬來家，免妻焦灼。
即祝 近安！ 妻袁氏上言 趙自強看完了，便道：&ldquo老關，你也真有些豈有此理，你怎麼有半個月沒有回去？軍營裡有的是定章，一個星期歸宿二次，你有家不顧，有工夫不去，豈有此理？&rdquo 關耀武道：&ldquo一點兒也不豈有此理。
你想吧，現在日子還短，六點鐘離營，我非扯開腿跑，趕不了進城。
這都罷了。
第二日六點鐘歸營，這是如何辦的到，天還沒亮啦。
&rdquo 趙自強道：&ldquo你不會把家眷接到海甸來嗎？&rdquo 關耀武搖搖頭道：&ldquo我根本上就不願回家，我家眷來做什麼？回去是媳婦啰唆着，孩子們吵鬧着，鬧得心中煩躁，倒不如在營裡混着。
我家裡，現在連大人帶孩子，總得四五十塊錢一個月，才能夠混過去。
你想，饷又不能按月的發，我一個月倒要拿出去這些個錢去，我自己還能花幾個錢？這個家，真是把我累壞了。
&rdquo 趙自強道：&ldquo你既然那樣的不愛家，為什麼和我做起媒來，倒是這樣子起勁？&rdquo 關耀武笑道：&ldquo我起什麼勁？你沒有一趟一趟的來運動我嗎？檢閱委員快到了，走吧。
&rdquo 他說着，竟自歎着氣下樓去了。
趙自強快快若有所失，也隻得走回自己連部來。
檢閱的日子，前後共有七天，今日檢閱衛生方面，最後的一天了。
檢閱委員到了趙連，稍看了一看，見樓闆上的被褥，蓋着雪白的布，廁所裡鋪了雪白的石灰，行人道上也灑着黃土，臉上表示着歡喜的樣子，自去了。
趙自強心想忙了半個月，就為的是這半小時的漂亮，想起來真也就夠着無聊的了。
就是關耀武那樣不肯花錢的人，也是把腰包裡錢掏出來，墊着花上，那麼，可見得這好勝的這個念頭，誰也是打不破的。
可是他媳婦寫信來，孩子病了，首飾也當了，他還沒有什麼回家的念頭，一個人讨厭家庭，何以就會到這種樣子？這樣看起來，家眷倒是不要的好嘛！慢着，等我去問一問殷得仁。
他是一個要守獨身主義的人，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我得去
&rdquo 說畢，他笑嘻嘻地向後院趙家去了。
趙翁把這兩天的情形，略微對關耀武說了一說，越見得這事是十有八九可以成功了。
他帶了充量的歡喜，趕着就回營去。
到了連部，自己剛進屋子，趙自強就跟着走進來了，笑道：&ldquo大哥，事情怎麼樣，大概是沒有什麼問題的了吧？&rdquo 關耀武将頭上的軍帽，緩緩地取了下來，向小桌子放着，望了趙自強，卻隻管出神，臉上可帶着一些微笑。
趙自強道：&ldquo你笑什麼，無非是娶媳婦養兒子，誰不是那一套？這也沒有什麼可笑的。
&rdquo 關耀武笑道：&ldquo我不是笑别的，我笑你大年三十夜做八十歲，趕上這麼一趟熱鬧。
什麼時候不好說媳婦，偏偏趕上這檢閱大典的日子，又顧公事，又顧私事。
我這次為了白被單不夠，墊了一筆錢買，這又要虧空一下子。
檢閱檢閱，鬧的人過不得。
你還有那工夫想媳婦。
&rdquo 趙自強道：&ldquo趕上了這日子，有什麼法子呢？我想咱們這一營，也是缺額太多，要不然，學他們第一營的辦法，隔連借人，那是最好的辦法。
一連差三十個人的話，報上十個八個勤務，再借二十名人抵數，神不知鬼不覺地就混了過去。
咱們臨時補的這些新弟兄，教練得累死了。
&rdquo 關耀武歎了一口氣道：&ldquo這些委員老爺，隻瞧個外表，這有什麼法子。
有一天我遇到第二營的何連長，監督着兩名士兵，擡了兩大藤簍子破鞋爛襪子，倒進土坑裡去。
那簍子由我面前經過，臭得我隻是要吐出來。
我笑對何連長說，鞋襪臭到這個樣子，縱然擡走了，恐怕屋子裡還有臭味。
他倒說得幹脆，可不就是這樣嗎？不過他有他的法子，買了一塊錢花露水滿屋子一灑，這就有什麼臭味，都聞不着了。
&rdquo 趙自強道：&ldquo老關，我在東城經過的時候，遇到外國兵，心裡就老是那樣想着，他們的衣服，全是呢的，皮的，合着身材，是一點也不大不小。
他們也是拿八塊大洋&hellip&hellip&rdquo 關耀武道：&ldquo别了，人家養一個大兵，至少抵咱們養十個八個的。
咱們不是人，隻是畜類，怎能和人家打比呢？&rdquo 趙自強笑道：&ldquo不往下說了，閑談着又引起了你的牢騷來了。
&rdquo 關耀武道：&ldquo檢閱的委員，大概快要來了，我們得開始準備着。
&rdquo 說時，他拿起帽子來，帶有一封信，落在樓闆上。
趙自強一彎腰将信撿了起來，遞給關耀武道：&ldquo這上面寫的是城内關緘，大嫂子來的信嗎？&rdquo 關耀武并不接信，歎了一口氣，沒有作聲。
随着兩手一揚，懶洋洋的樣，倒坐下來了，趙自強又将信皮上的字看了一遍，也并沒有什麼錯誤，于是向他望着道：&ldquo你是什麼意思？&rdquo 關耀武搖搖頭道：&ldquo你要提起來，我真腦袋痛。
&rdquo 趙自強這倒有些不解，于是就拆開信來看。
上寫着： 耀武我夫台鑒： 别來又是半月，諒身體康健。
甚為馳念。
家中存錢，早已用盡，本想使王四哥家之會款，标會之日，寫利太少，為他人标去。
加之前日二兒忽發燒熱，時久不退，隻得将妻首飾當去，以做醫藥之費。
望君接信後，千萬來家，免妻焦灼。
即祝 近安！ 妻袁氏上言 趙自強看完了，便道：&ldquo老關，你也真有些豈有此理，你怎麼有半個月沒有回去？軍營裡有的是定章，一個星期歸宿二次，你有家不顧，有工夫不去，豈有此理？&rdquo 關耀武道：&ldquo一點兒也不豈有此理。
你想吧，現在日子還短，六點鐘離營，我非扯開腿跑，趕不了進城。
這都罷了。
第二日六點鐘歸營，這是如何辦的到，天還沒亮啦。
&rdquo 趙自強道：&ldquo你不會把家眷接到海甸來嗎？&rdquo 關耀武搖搖頭道：&ldquo我根本上就不願回家，我家眷來做什麼？回去是媳婦啰唆着，孩子們吵鬧着，鬧得心中煩躁，倒不如在營裡混着。
我家裡，現在連大人帶孩子，總得四五十塊錢一個月，才能夠混過去。
你想，饷又不能按月的發，我一個月倒要拿出去這些個錢去，我自己還能花幾個錢？這個家，真是把我累壞了。
&rdquo 趙自強道：&ldquo你既然那樣的不愛家，為什麼和我做起媒來，倒是這樣子起勁？&rdquo 關耀武笑道：&ldquo我起什麼勁？你沒有一趟一趟的來運動我嗎？檢閱委員快到了，走吧。
&rdquo 他說着，竟自歎着氣下樓去了。
趙自強快快若有所失，也隻得走回自己連部來。
檢閱的日子，前後共有七天，今日檢閱衛生方面，最後的一天了。
檢閱委員到了趙連，稍看了一看，見樓闆上的被褥，蓋着雪白的布，廁所裡鋪了雪白的石灰，行人道上也灑着黃土，臉上表示着歡喜的樣子，自去了。
趙自強心想忙了半個月，就為的是這半小時的漂亮，想起來真也就夠着無聊的了。
就是關耀武那樣不肯花錢的人，也是把腰包裡錢掏出來，墊着花上，那麼，可見得這好勝的這個念頭，誰也是打不破的。
可是他媳婦寫信來，孩子病了，首飾也當了，他還沒有什麼回家的念頭，一個人讨厭家庭，何以就會到這種樣子？這樣看起來，家眷倒是不要的好嘛！慢着，等我去問一問殷得仁。
他是一個要守獨身主義的人，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我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