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回 酌酒傳餐狂歡含别淚 挑燈溫夢低唱數長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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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強喝的酒，也隻剛剛醒過來，并不想喝酒。
隻是夫人如此說了，又不能推卻，便笑道：&ldquo設若喝醉了呢？&rdquo 桂枝将酒瓶搖了幾搖道：&ldquo你瞧瞧這個，這也不過四兩酒，你二兩，我二兩，四兩酒，大概醉不了兩個人吧？咱們偷偷地喝着，誰也不知道。
&rdquo 自強道：&ldquo你這樣的好意，慢說是二兩酒，就是二斤酒，我也得勉強喝了下去。
來來來，叨擾你了。
&rdquo 說着，就把酒杯子高高地舉着，等桂枝斟下去。
桂枝果然站到身邊來，替他斟了一杯，接着自己也斟上了一杯，于是坐下來對舉杯子，慢慢地呷着，桂枝這邊，放了一盞大罩子煤油燈，自強在對面看到她兩腮紅紅地，垂下了上眼皮，未曾喝酒，仿佛就有了幾分醉意。
便笑道：&ldquo我們今天晚上，真坐着到天亮去嗎？&rdquo 桂枝向他望着，微笑道：&ldquo我們原是這個樣子約會的，我還能反悔嗎？不過你明天要上路，若是怕支持不住的話，回頭你休息休息也可以。
&rdquo 正說着時，遙遙地有一陣得得嗆嗆之聲，送進耳朵裡來，原來這海甸正街上，也有兩班更夫，這便是梆聲更鑼聲，自強手上擎了杯子，偏着耳朵聽道：&ldquo現在是幾更了？&rdquo 桂枝舉着杯子道：&ldquo喝酒吧，管他是幾更。
&rdquo 自強道：&ldquo屋子裡的鐘，你已經移走了，更鑼也聽不到。
回頭到了要走的時候，我還會不知道呢。
&rdquo 桂枝将櫥子門打開，座鐘卻放在這裡面，不過是将鐘座的背朝外，面朝裡。
她關上了櫥子，又把衣架上的一件長衣掀開，一根粗繩子，正拴着一架鬧鐘，挂在衣鈎上。
也是背在外。
自強笑道：&ldquo你還是小孩子脾氣，這樣淘氣。
&rdquo 說着，站起來伸手就要取鬧鐘看。
桂枝一伸手，橫攔了自強。
笑道：&ldquo到了時候，鬧鐘自然會告訴你的，你忙什麼？&rdquo 自強坐下來點點頭道：&ldquo你的意思，我也明白了，好，我不看鐘，還是坐下來喝。
&rdquo 于是端起酒杯子來，先喝了半杯。
桂枝笑道：&ldquo統共是二兩酒，你一口就喝了半杯，以後咱們光吃菜嗎？你大概還沒有聽過我唱小曲兒，我唱一段你聽聽吧。
&rdquo 自強笑着望了她道：&ldquo你會唱，我還真不知道呢。
你會唱什麼小曲兒？&rdquo 桂枝笑着将頭一扭道：&ldquo唱是會唱幾支，可是我又怕老爺聽見了會說我！&rdquo 自強笑道：&ldquo你就低低地唱也行呀。
我和你抱了桌子角坐着，反正你怎樣地低聲唱，我也聽見。
&rdquo 桂枝端起酒杯子來，吻了一吻。
想做一個要唱的樣子。
可是剛近口邊，又把酒杯子放下來，笑道：&ldquo我不唱吧，唱得不好，讓你見笑。
&rdquo 自強見要唱是她，怕唱也是她，可不知怎樣地向下說好。
于是端了杯子，隻管向她微笑。
在這時，那遠遠地更聲，又随着風向耳朵裡送将進來。
桂枝搶着笑道：&ldquo我還是唱吧，不過小曲兒不雅，我唱大戲你聽，好嗎？&rdquo 自強笑道：&ldquo你還會唱大戲嗎？那更好了。
你唱哪一路角色的？&rdquo 桂枝笑道：&ldquo亂七八糟，什麼我也會唱兩句。
最拿手的，要算《貴妃醉酒》。
&rdquo 自強由桌子角邊，伸出一隻手來，輕輕地拍着她的手背道：&ldquo這出戲就很好，你就唱這個吧。
而且，我也正醉着呢。
&rdquo 桂枝聽說，真個輕輕咳嗽了兩聲，然後帶了笑容，低低地唱了起來。
她口裡唱着，耳朵可向外邊聽去，聽聽這街上的更聲，是不是打遠了。
直待更聲一點都不能聽見了，她才把唱停止。
自強拍了桌子沿道：&ldquo原來你還有這樣一種好本領，為什麼早不說？要不然，這幾天，我會天天要你唱呢。
&rdquo 桂枝笑道：&ldquo你以為我是一個戲迷呢。
今天是一種特别的情形，我才厚着臉皮唱起來。
&rdquo 自強道：&ldquo今天有什麼特别？&rdquo 桂枝道：&ldquo也不過是給你餞行而已。
&rdquo 自強笑道：&ldquo到了今日，我才知道丈夫要出門，可以得着太太特别垂青的。
将來我要永久出門才好。
&rdquo 桂枝聽了臉上的顔色，未免有些變動。
自強就笑着解釋道：&ldquo我說的常常出門，乃是一個月回來三趟，一月也就出門三趟，你能不能也是像今天一樣給我餞行呢？&rdquo 桂枝笑道：&ldquo你為了要喝二兩酒，聽我瞎唱幾句，就要跑來跑去，那也不值吧？&rdquo 自強道：&ldquo天下事，有什麼值不值，全在各人自己評定罷了。
一粒小鑽石，多的可以值幾萬。
請問那有什麼用？以我而論。
最愛吃烤白薯，又甜，又香，又熱，可是隻要幾個銅子，人就可以吃一飽，世上的人誰都不把它當什麼，它就好不起來。
這樣說，好醜沒有一定的，全看人喜歡不喜歡。
我覺得二兩酒，一段兒唱不錯，就值得我來去亂跑。
&rdquo 桂枝笑道：&ldquo你說的是，我再唱一段你聽，謝謝你算我一個知己。
&rdquo 自強手按了杯子，側了頭，又向外面聽了去，因問道：&ldquo什麼時候了，這好像是打四更呢。
&rdquo 桂枝道：&ldquo這個你全不必管，我們
隻是夫人如此說了，又不能推卻，便笑道：&ldquo設若喝醉了呢？&rdquo 桂枝将酒瓶搖了幾搖道：&ldquo你瞧瞧這個，這也不過四兩酒，你二兩，我二兩，四兩酒，大概醉不了兩個人吧？咱們偷偷地喝着，誰也不知道。
&rdquo 自強道：&ldquo你這樣的好意，慢說是二兩酒，就是二斤酒，我也得勉強喝了下去。
來來來，叨擾你了。
&rdquo 說着，就把酒杯子高高地舉着，等桂枝斟下去。
桂枝果然站到身邊來，替他斟了一杯，接着自己也斟上了一杯，于是坐下來對舉杯子，慢慢地呷着，桂枝這邊，放了一盞大罩子煤油燈，自強在對面看到她兩腮紅紅地，垂下了上眼皮，未曾喝酒，仿佛就有了幾分醉意。
便笑道：&ldquo我們今天晚上，真坐着到天亮去嗎？&rdquo 桂枝向他望着，微笑道：&ldquo我們原是這個樣子約會的，我還能反悔嗎？不過你明天要上路，若是怕支持不住的話，回頭你休息休息也可以。
&rdquo 正說着時，遙遙地有一陣得得嗆嗆之聲，送進耳朵裡來，原來這海甸正街上，也有兩班更夫，這便是梆聲更鑼聲，自強手上擎了杯子，偏着耳朵聽道：&ldquo現在是幾更了？&rdquo 桂枝舉着杯子道：&ldquo喝酒吧，管他是幾更。
&rdquo 自強道：&ldquo屋子裡的鐘，你已經移走了，更鑼也聽不到。
回頭到了要走的時候，我還會不知道呢。
&rdquo 桂枝将櫥子門打開，座鐘卻放在這裡面，不過是将鐘座的背朝外，面朝裡。
她關上了櫥子，又把衣架上的一件長衣掀開，一根粗繩子，正拴着一架鬧鐘，挂在衣鈎上。
也是背在外。
自強笑道：&ldquo你還是小孩子脾氣，這樣淘氣。
&rdquo 說着，站起來伸手就要取鬧鐘看。
桂枝一伸手，橫攔了自強。
笑道：&ldquo到了時候，鬧鐘自然會告訴你的，你忙什麼？&rdquo 自強坐下來點點頭道：&ldquo你的意思，我也明白了，好，我不看鐘，還是坐下來喝。
&rdquo 于是端起酒杯子來，先喝了半杯。
桂枝笑道：&ldquo統共是二兩酒，你一口就喝了半杯，以後咱們光吃菜嗎？你大概還沒有聽過我唱小曲兒，我唱一段你聽聽吧。
&rdquo 自強笑着望了她道：&ldquo你會唱，我還真不知道呢。
你會唱什麼小曲兒？&rdquo 桂枝笑着将頭一扭道：&ldquo唱是會唱幾支，可是我又怕老爺聽見了會說我！&rdquo 自強笑道：&ldquo你就低低地唱也行呀。
我和你抱了桌子角坐着，反正你怎樣地低聲唱，我也聽見。
&rdquo 桂枝端起酒杯子來，吻了一吻。
想做一個要唱的樣子。
可是剛近口邊，又把酒杯子放下來，笑道：&ldquo我不唱吧，唱得不好，讓你見笑。
&rdquo 自強見要唱是她，怕唱也是她，可不知怎樣地向下說好。
于是端了杯子，隻管向她微笑。
在這時，那遠遠地更聲，又随着風向耳朵裡送将進來。
桂枝搶着笑道：&ldquo我還是唱吧，不過小曲兒不雅，我唱大戲你聽，好嗎？&rdquo 自強笑道：&ldquo你還會唱大戲嗎？那更好了。
你唱哪一路角色的？&rdquo 桂枝笑道：&ldquo亂七八糟，什麼我也會唱兩句。
最拿手的，要算《貴妃醉酒》。
&rdquo 自強由桌子角邊，伸出一隻手來，輕輕地拍着她的手背道：&ldquo這出戲就很好，你就唱這個吧。
而且，我也正醉着呢。
&rdquo 桂枝聽說，真個輕輕咳嗽了兩聲，然後帶了笑容，低低地唱了起來。
她口裡唱着，耳朵可向外邊聽去，聽聽這街上的更聲，是不是打遠了。
直待更聲一點都不能聽見了，她才把唱停止。
自強拍了桌子沿道：&ldquo原來你還有這樣一種好本領，為什麼早不說？要不然，這幾天，我會天天要你唱呢。
&rdquo 桂枝笑道：&ldquo你以為我是一個戲迷呢。
今天是一種特别的情形，我才厚着臉皮唱起來。
&rdquo 自強道：&ldquo今天有什麼特别？&rdquo 桂枝道：&ldquo也不過是給你餞行而已。
&rdquo 自強笑道：&ldquo到了今日，我才知道丈夫要出門，可以得着太太特别垂青的。
将來我要永久出門才好。
&rdquo 桂枝聽了臉上的顔色，未免有些變動。
自強就笑着解釋道：&ldquo我說的常常出門，乃是一個月回來三趟，一月也就出門三趟，你能不能也是像今天一樣給我餞行呢？&rdquo 桂枝笑道：&ldquo你為了要喝二兩酒，聽我瞎唱幾句，就要跑來跑去，那也不值吧？&rdquo 自強道：&ldquo天下事，有什麼值不值，全在各人自己評定罷了。
一粒小鑽石，多的可以值幾萬。
請問那有什麼用？以我而論。
最愛吃烤白薯，又甜，又香，又熱，可是隻要幾個銅子，人就可以吃一飽，世上的人誰都不把它當什麼，它就好不起來。
這樣說，好醜沒有一定的，全看人喜歡不喜歡。
我覺得二兩酒，一段兒唱不錯，就值得我來去亂跑。
&rdquo 桂枝笑道：&ldquo你說的是，我再唱一段你聽，謝謝你算我一個知己。
&rdquo 自強手按了杯子，側了頭，又向外面聽了去，因問道：&ldquo什麼時候了，這好像是打四更呢。
&rdquo 桂枝道：&ldquo這個你全不必管，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