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回 創痛難堪凝神聽鼓樂 歡情未洽促别到飛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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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也不是七巧八馬的聲音，乃是三弦子和小鼓聲，他們家慶賀喜事，在唱大鼓書了。
積之在床上翻來覆去，簡直熬到兩三點鐘，才睡安穩了。
次日起來，那些聲音，已經沒有了。
本來想在上午就到南院去的。
轉念一想，這可去不得。
嫂子隻疑我吃醋，我若是今天不走，倒顯着昨天不走，是有原因的了。
他如此想着，又在家裡住了兩天，到了第三天，怎樣也忍不住，隻好搬着行李出門，雇了兩輛人力車子，向到西直門的大道上來。
剛一出門，就看到對過大門口，停了一輛汽車，這卻是海甸街上不常見的事。
心裡納悶着，自不免向那邊看去，不一會兒的功夫，男男女女，擁出一大群人來，第一個便是趙自強。
他今天不是穿着軍服，乃是長袍馬褂，古銅色的新呢帽，鑲着那油亮的緞子邊，胸面前在馬褂紐扣上，插了一朵紅花，在那喜氣洋洋的臉上，笑着左顧右盼，得意極了。
甘積之心裡想着，我是失意的人了，我也犯不上去看他得意的臉色，于是掉轉臉來，坐上車子，一疊連聲地催着車夫快拉。
那人力車子由汽車邊拉過去的時候，桂枝是剛上汽車。
她今天穿了一件粉紅色長旗袍，新剪後燙的頭發，簇成堆雲式，在頭上繞了一匝紅絲辮，在左耳上紮了一個小小的蝴蝶結兒，右邊鬓下，卻斜插了一枝紅絨喜字花，一張鵝蛋臉上，塗了鮮紅的胭脂，這一番嬌豔，就更不必提了。
但是積之由這裡過去的時候，卻并沒有看到，隻見桂枝在玻璃窗戶裡，眼睛很快地瞥到一眼罷了。
今天的桂枝，她與往常有些不同，她覺得眼前，什麼事情，都是可以快樂的。
同時，也就覺得無論什麼事，都是很仿佛的，很有些子像在一個甜蜜的夢裡厮混着。
所以雖是看到積之悄悄地過去，也想着不必怎麼地注意他了，丈夫在當面，會引起誤會來的。
所以桂枝也立刻掉過臉來，和大門外站着的家裡人說話，并沒有顧到其他。
這汽車是上午十點鐘，由這裡開了走的。
到了下午四點鐘，車子依然停在這大門口。
桂枝在下車的時候，曾很快地向對過甘家看了一眼，當然，是門口空空的，并沒有什麼征兆可尋，進得屋子來，趙家新雇的老媽子，早迎着說，太太你回來啦。
趙自強在外面對父親說了幾句話，立刻走進房來，向桂枝笑道：&ldquo今天把你累夠了。
&rdquo 桂枝笑道：&ldquo這也沒有什麼累。
就算累，一輩子一回的事情，那還不勉強對付着嗎？&rdquo 說時，老媽子捧了洗臉水進來，将盆放在梳妝台上。
自強笑道：&ldquo你出了汗呢，洗把臉吧。
&rdquo 桂枝對了玻璃櫥上的鏡子，拿了一件花布旗袍在手，身上脫了一隻袖子，就把這布旗袍穿上一隻袖子。
見自強望着她，就低了頭微笑。
自強也脫了馬褂，向櫥子裡送着，走到她身邊，向她笑道：&ldquo到現在，你見着我還害羞嗎？&rdquo 桂枝噗嗤笑了一聲道：&ldquo我穿衣服就怕人家瞧。
過去一點吧。
老媽子看見，可是笑話。
&rdquo 自強道：&ldquo你不洗臉嗎？&rdquo 桂枝道：&ldquo你先洗吧，我怕水熱呢。
&rdquo 趙自強不聲不響地，走過去擰了一把手巾，雙手遞給桂枝。
桂枝低聲笑着喲了一聲道：&ldquo這可不敢當。
你别客氣，我來洗得了。
&rdquo 她已經是把衣服換好了，這時将兩隻小袖子高高地卷起，露出兩隻白而且圓的手臂，拿了手巾，就站到梳妝台邊洗起手臉來。
趙自強站在身後含着微笑看了一陣，然後将梳妝台抽屜裡的香胰子、雪花膏、香粉、胭脂膏，一樣樣地拿出，在台面上擺着。
桂枝笑着向他道：&ldquo我的先生，你哪懂這些，讓我自己來吧。
&rdquo 趙自強笑道：&ldquo你今天累了，我得伺候伺候你。
&rdquo 桂枝向房門口看了一看，見門簾子是垂了下來的，這就道：&ldquo你也累了呀，我不該伺候伺候你嗎？&rdquo 自強笑道：&ldquo不敢當。
不過你真願意伺候的話&hellip&hellip&rdquo 桂枝伸手悶住了他的嘴道：&ldquo這就夠啦，别向下說了。
&rdquo 自強順勢握住了她的手，就亂吻了一陣，因為聽外面屋子裡，有了趙翁的嗽咳聲，這才悄悄地走開了。
但是他也不願意走開，走到床邊，看到雪白的床毯，一床淡青和粉紅的綢被，覺得那顔色是格外的調和。
那四個白套子繡小朵紅花的枕頭，也就格外的引人入勝，于是倒在床上靠了枕頭躺着，微歎着氣笑道：&ldquo我真不免英雄氣短，兒女情長了。
&rdquo 桂枝依然洗她的臉，沒有作聲。
趙自強于是拉了一隻枕頭在懷裡摟着，用鼻子隻管在枕頭上嗅個不斷。
桂枝道：&ldq
積之在床上翻來覆去，簡直熬到兩三點鐘，才睡安穩了。
次日起來，那些聲音，已經沒有了。
本來想在上午就到南院去的。
轉念一想，這可去不得。
嫂子隻疑我吃醋，我若是今天不走，倒顯着昨天不走，是有原因的了。
他如此想着，又在家裡住了兩天，到了第三天，怎樣也忍不住，隻好搬着行李出門，雇了兩輛人力車子，向到西直門的大道上來。
剛一出門，就看到對過大門口，停了一輛汽車，這卻是海甸街上不常見的事。
心裡納悶着，自不免向那邊看去，不一會兒的功夫，男男女女，擁出一大群人來，第一個便是趙自強。
他今天不是穿着軍服，乃是長袍馬褂，古銅色的新呢帽，鑲着那油亮的緞子邊，胸面前在馬褂紐扣上，插了一朵紅花，在那喜氣洋洋的臉上，笑着左顧右盼，得意極了。
甘積之心裡想着，我是失意的人了，我也犯不上去看他得意的臉色，于是掉轉臉來，坐上車子，一疊連聲地催着車夫快拉。
那人力車子由汽車邊拉過去的時候，桂枝是剛上汽車。
她今天穿了一件粉紅色長旗袍，新剪後燙的頭發，簇成堆雲式，在頭上繞了一匝紅絲辮，在左耳上紮了一個小小的蝴蝶結兒，右邊鬓下，卻斜插了一枝紅絨喜字花，一張鵝蛋臉上，塗了鮮紅的胭脂，這一番嬌豔，就更不必提了。
但是積之由這裡過去的時候，卻并沒有看到，隻見桂枝在玻璃窗戶裡，眼睛很快地瞥到一眼罷了。
今天的桂枝，她與往常有些不同，她覺得眼前，什麼事情，都是可以快樂的。
同時，也就覺得無論什麼事，都是很仿佛的，很有些子像在一個甜蜜的夢裡厮混着。
所以雖是看到積之悄悄地過去，也想着不必怎麼地注意他了，丈夫在當面，會引起誤會來的。
所以桂枝也立刻掉過臉來，和大門外站着的家裡人說話，并沒有顧到其他。
這汽車是上午十點鐘，由這裡開了走的。
到了下午四點鐘，車子依然停在這大門口。
桂枝在下車的時候，曾很快地向對過甘家看了一眼，當然，是門口空空的，并沒有什麼征兆可尋，進得屋子來，趙家新雇的老媽子，早迎着說，太太你回來啦。
趙自強在外面對父親說了幾句話，立刻走進房來，向桂枝笑道：&ldquo今天把你累夠了。
&rdquo 桂枝笑道：&ldquo這也沒有什麼累。
就算累，一輩子一回的事情，那還不勉強對付着嗎？&rdquo 說時，老媽子捧了洗臉水進來，将盆放在梳妝台上。
自強笑道：&ldquo你出了汗呢，洗把臉吧。
&rdquo 桂枝對了玻璃櫥上的鏡子，拿了一件花布旗袍在手，身上脫了一隻袖子，就把這布旗袍穿上一隻袖子。
見自強望着她，就低了頭微笑。
自強也脫了馬褂，向櫥子裡送着，走到她身邊，向她笑道：&ldquo到現在，你見着我還害羞嗎？&rdquo 桂枝噗嗤笑了一聲道：&ldquo我穿衣服就怕人家瞧。
過去一點吧。
老媽子看見，可是笑話。
&rdquo 自強道：&ldquo你不洗臉嗎？&rdquo 桂枝道：&ldquo你先洗吧，我怕水熱呢。
&rdquo 趙自強不聲不響地，走過去擰了一把手巾，雙手遞給桂枝。
桂枝低聲笑着喲了一聲道：&ldquo這可不敢當。
你别客氣，我來洗得了。
&rdquo 她已經是把衣服換好了，這時将兩隻小袖子高高地卷起，露出兩隻白而且圓的手臂，拿了手巾，就站到梳妝台邊洗起手臉來。
趙自強站在身後含着微笑看了一陣，然後将梳妝台抽屜裡的香胰子、雪花膏、香粉、胭脂膏，一樣樣地拿出，在台面上擺着。
桂枝笑着向他道：&ldquo我的先生，你哪懂這些，讓我自己來吧。
&rdquo 趙自強笑道：&ldquo你今天累了，我得伺候伺候你。
&rdquo 桂枝向房門口看了一看，見門簾子是垂了下來的，這就道：&ldquo你也累了呀，我不該伺候伺候你嗎？&rdquo 自強笑道：&ldquo不敢當。
不過你真願意伺候的話&hellip&hellip&rdquo 桂枝伸手悶住了他的嘴道：&ldquo這就夠啦，别向下說了。
&rdquo 自強順勢握住了她的手，就亂吻了一陣，因為聽外面屋子裡，有了趙翁的嗽咳聲，這才悄悄地走開了。
但是他也不願意走開，走到床邊，看到雪白的床毯，一床淡青和粉紅的綢被，覺得那顔色是格外的調和。
那四個白套子繡小朵紅花的枕頭，也就格外的引人入勝，于是倒在床上靠了枕頭躺着，微歎着氣笑道：&ldquo我真不免英雄氣短，兒女情長了。
&rdquo 桂枝依然洗她的臉，沒有作聲。
趙自強于是拉了一隻枕頭在懷裡摟着，用鼻子隻管在枕頭上嗅個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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