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回 情局複開茶寮傾積愫 年關難渡質庫作哀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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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一算有多少，也該去收回來了。
&rdquo 桂枝道：&ldquo我老早的算了，也不過兩三塊錢啦。
讨來也沒用，還是等着莊子上老李送錢來吧。
&rdquo 江氏道：&ldquo這老李也是有些欺侮我們孤兒寡婦，九十月裡應該給的錢，到現在還不給，今天若是不送來，說不得了，明天起個早，我去找他一趟。
&rdquo 桂枝道：&ldquo您早就該去啦。
說話年就到了，任什麼賬都沒有開銷，三十晚上，我瞧您怎麼辦？&rdquo 江氏本來是有一肚子心事的了，經女兒這樣一說，更是着急。
這日熬到天晚，并沒看到老李送錢來。
江氏一宿沒住穩當，次日起了個早，雇了一頭毛驢，上莊子上去了。
到了下午三四點鐘，江氏滿臉灰塵，清鼻涕凍得直流，垂頭喪氣走回家來。
桂枝搶着問道：&ldquo錢怎麼樣了？&rdquo 江氏坐在炕上，半響才道：&ldquo你等我換過一口氣來再說吧。
&rdquo 桂枝看這樣子，大概是沒有拿着錢，也不敢多說話，怕更惹了母親生氣，過了一會子，江氏斟了爐子上一杯熱開水喝了，又擦了一把臉，然後到外邊屋子裡去撣過了身上的土，這才走回裡面屋子來道：&ldquo你瞧，這不是要人的命嗎？老李上保定去，有一個月了，到今天還沒回來。
我氣不過了，就說，既是那麼着，大家别想過年，我要帶了孩子來，到他家去住幾天。
他的媳婦着了急了，這才拿出五塊錢來教我就帶回來用着。
又托了好些個人出來給我說話。
我瞧他那樣子，五塊錢的确也是在别人手上借來的。
我隻管在那裡賴着，也是無用。
我也算了，外面該的債，也不過上十塊錢，把做活的錢收了回來，挑要緊的債還了，其餘的，能少給的少給一兩處，能欠的欠一點，一概湊付着就過去了。
隻要還了債，過年不過年，那都不吃勁。
&rdquo 桂枝聽了，母親真沒有讨着錢，這可不是玩的，隻得自即刻起，滿街催讨工資，窮人最怕是年關，年關就逼着過來，一混就是大年三十夜，頭一天晚上，煤鋪子裡就來要錢，共是五塊一大筆，送煤油香油擔子的，也來算清楚了，共有兩塊多，其餘一塊幾毛的，還有四五筆，江氏不敢先就付款，隻推了明天有。
到了除夕，一早兒就有人在窗子外叫着楊老太，這兩天，江氏的耳朵戒了嚴，隻要有人叫她一聲，她心裡就是一跳。
這時聽到外面有人叫了一聲，在窗子眼裡，向外面張望了一下，就是那送油擔子的人在院子裡站着。
江氏道：&ldquo掌櫃的你進來吧，先坐一會兒。
&rdquo 油匠道：&ldquo我忙着啦，不坐了，您先把錢借給我就得了。
&rdquo 江氏于是拿了一塊錢送出來，陪着笑道：&ldquo真對不起，今年我是哪裡的錢都沒有收起來，你&hellip&hellip&rdquo 油匠看到她手上隻拿一塊錢，闆着臉道：&ldquo那不行，平常向你要錢，你老說三節結賬。
到了年三十夜了，你又要拖欠，那不行。
&rdquo 江氏道：&ldquo我真沒有收到錢，正月裡&hellip&hellip&rdquo 油匠道：&ldquo不行！年邊下你還沒錢，正月裡哪來的錢？共總兩塊多錢，你就打算欠一塊多，那可不行。
&rdquo 他說的話，一句高似一句，倒來了好幾個不行。
江氏看了他那種強橫的情形，手上拿了一塊錢，站在屋檐下發愣，說不出話來。
那油匠昂了頭，籠了兩隻大袖子，站在院子中間，隻管提起一隻腳來搖撼不定。
桂枝由屋子裡搶出來道：&ldquo不也就是兩塊多錢的事嗎？反正也不至于逼得人上吊，給他就得了。
&rdquo 她拿兩塊錢和幾張毛票，放在台階級石上，瞪了油匠一眼道：&ldquo你拿去。
&rdquo 說畢，拖了母親的手，就走進屋子來了。
江氏看見油匠走了，就低聲道：&ldquo咱們該人家的錢，話要好說，為什麼一提起來就生氣呢？&rdquo 桂枝道：&ldquo你瞧他那樣子，我們能夠不生氣嗎？&rdquo &ldquo江老太在家嗎？&rdquo 母女兩人正在屋子裡互相埋怨着哩，一句可怕的問話，又在窗子外發出來了。
桂枝道：&ldquo誰？&rdquo 外面答應着：&ldquo煤店裡的。
&rdquo 桂枝覺得他母親不容易對付債主，自己就迎了出來，看見煤鋪掌櫃的，穿了老羊皮襖子，戴了皮帽子，腋下夾了好幾本厚賬簿，便道：&ldquo掌櫃的，我該你們多少錢？&rdquo 掌櫃的笑道：&ldquo大姑娘，我昨天就送了賬條子來了五塊來錢。
你們老太太，約了我今天來取錢的。
&rdquo 桂枝道：&ldquo我跟你商量商量，先付你一半&hellip&hellip&rdquo 掌櫃的捧了賬簿子，連連笑着作揖道：&ldquo大姑娘，别呀！别呀！我今年也是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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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dquo 桂枝道：&ldquo我老早的算了，也不過兩三塊錢啦。
讨來也沒用，還是等着莊子上老李送錢來吧。
&rdquo 江氏道：&ldquo這老李也是有些欺侮我們孤兒寡婦，九十月裡應該給的錢，到現在還不給，今天若是不送來，說不得了，明天起個早，我去找他一趟。
&rdquo 桂枝道：&ldquo您早就該去啦。
說話年就到了，任什麼賬都沒有開銷，三十晚上，我瞧您怎麼辦？&rdquo 江氏本來是有一肚子心事的了，經女兒這樣一說，更是着急。
這日熬到天晚，并沒看到老李送錢來。
江氏一宿沒住穩當，次日起了個早，雇了一頭毛驢，上莊子上去了。
到了下午三四點鐘，江氏滿臉灰塵，清鼻涕凍得直流，垂頭喪氣走回家來。
桂枝搶着問道：&ldquo錢怎麼樣了？&rdquo 江氏坐在炕上，半響才道：&ldquo你等我換過一口氣來再說吧。
&rdquo 桂枝看這樣子，大概是沒有拿着錢，也不敢多說話，怕更惹了母親生氣，過了一會子，江氏斟了爐子上一杯熱開水喝了，又擦了一把臉，然後到外邊屋子裡去撣過了身上的土，這才走回裡面屋子來道：&ldquo你瞧，這不是要人的命嗎？老李上保定去，有一個月了，到今天還沒回來。
我氣不過了，就說，既是那麼着，大家别想過年，我要帶了孩子來，到他家去住幾天。
他的媳婦着了急了，這才拿出五塊錢來教我就帶回來用着。
又托了好些個人出來給我說話。
我瞧他那樣子，五塊錢的确也是在别人手上借來的。
我隻管在那裡賴着，也是無用。
我也算了，外面該的債，也不過上十塊錢，把做活的錢收了回來，挑要緊的債還了，其餘的，能少給的少給一兩處，能欠的欠一點，一概湊付着就過去了。
隻要還了債，過年不過年，那都不吃勁。
&rdquo 桂枝聽了，母親真沒有讨着錢，這可不是玩的，隻得自即刻起，滿街催讨工資，窮人最怕是年關，年關就逼着過來，一混就是大年三十夜，頭一天晚上，煤鋪子裡就來要錢，共是五塊一大筆，送煤油香油擔子的，也來算清楚了，共有兩塊多，其餘一塊幾毛的，還有四五筆，江氏不敢先就付款，隻推了明天有。
到了除夕，一早兒就有人在窗子外叫着楊老太，這兩天，江氏的耳朵戒了嚴，隻要有人叫她一聲，她心裡就是一跳。
這時聽到外面有人叫了一聲，在窗子眼裡，向外面張望了一下，就是那送油擔子的人在院子裡站着。
江氏道：&ldquo掌櫃的你進來吧，先坐一會兒。
&rdquo 油匠道：&ldquo我忙着啦，不坐了，您先把錢借給我就得了。
&rdquo 江氏于是拿了一塊錢送出來，陪着笑道：&ldquo真對不起，今年我是哪裡的錢都沒有收起來，你&hellip&hellip&rdquo 油匠看到她手上隻拿一塊錢，闆着臉道：&ldquo那不行，平常向你要錢，你老說三節結賬。
到了年三十夜了，你又要拖欠，那不行。
&rdquo 江氏道：&ldquo我真沒有收到錢，正月裡&hellip&hellip&rdquo 油匠道：&ldquo不行！年邊下你還沒錢，正月裡哪來的錢？共總兩塊多錢，你就打算欠一塊多，那可不行。
&rdquo 他說的話，一句高似一句，倒來了好幾個不行。
江氏看了他那種強橫的情形，手上拿了一塊錢，站在屋檐下發愣，說不出話來。
那油匠昂了頭，籠了兩隻大袖子，站在院子中間，隻管提起一隻腳來搖撼不定。
桂枝由屋子裡搶出來道：&ldquo不也就是兩塊多錢的事嗎？反正也不至于逼得人上吊，給他就得了。
&rdquo 她拿兩塊錢和幾張毛票，放在台階級石上，瞪了油匠一眼道：&ldquo你拿去。
&rdquo 說畢，拖了母親的手，就走進屋子來了。
江氏看見油匠走了，就低聲道：&ldquo咱們該人家的錢，話要好說，為什麼一提起來就生氣呢？&rdquo 桂枝道：&ldquo你瞧他那樣子，我們能夠不生氣嗎？&rdquo &ldquo江老太在家嗎？&rdquo 母女兩人正在屋子裡互相埋怨着哩，一句可怕的問話，又在窗子外發出來了。
桂枝道：&ldquo誰？&rdquo 外面答應着：&ldquo煤店裡的。
&rdquo 桂枝覺得他母親不容易對付債主，自己就迎了出來，看見煤鋪掌櫃的，穿了老羊皮襖子，戴了皮帽子，腋下夾了好幾本厚賬簿，便道：&ldquo掌櫃的，我該你們多少錢？&rdquo 掌櫃的笑道：&ldquo大姑娘，我昨天就送了賬條子來了五塊來錢。
你們老太太，約了我今天來取錢的。
&rdquo 桂枝道：&ldquo我跟你商量商量，先付你一半&hellip&hellip&rdquo 掌櫃的捧了賬簿子，連連笑着作揖道：&ldquo大姑娘，别呀！别呀！我今年也是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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