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雪奇仇淫兇授首 報私憤名妓蒙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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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終日裡非打即罵,受不得許多苦楚,暗想:“不如暫且允從,或者命中有救,得遇個正人君子提出火坑。

    或竟嫁他為妻,尚有出頭之日。

    即如近日韓世忠的夫人粱氏紅玉,聞他也是妓女出身,目下已經做了一品夫人,好不榮耀。

    ”主意已定,勉強的回轉心來,随着一班姊兒、妹兒胡亂學些歌技。

    大凡聰明的人,諸事一學就會,一會就精。

    飛霞何等伶俐,不上兩三個月,竟成了一個出色的粉頭。

    王老媽就歡喜起來,令他應酬狎客。

     隻是性氣甚烈,客人到他房中,但許談談講講,或是唱支曲兒,下盤棋兒,寫幾個字兒,對幾聯對兒。

    若使稍涉邪念,他就要着起惱來。

    因此,客皆替他取了一個外号,叫做“鏡中花”,乃看得折不得的意思。

    不知不覺在院中混了一年有餘,也有許多豪客,或想與他梳攏,或想娶他為妾,飛霞決意不從。

    王老媽因他人才出衆,纏頭所入每日甚多,所以卻也不去強他。

     去年,甄衛放了城武縣知縣的缺,到了縣中尚未上任,聞得飛霞美貌無雙,私自隐着姓名,黑夜裡前去遊玩。

    一見之下,色授魂飛,便要與他定情,飛霞不允。

    甄衛隻道娼妓人家可以用勢欺壓得的,他竟說出真姓名來,定要強逼成歡。

    不料飛霞非但下從,反說:“大老爺既是此間的父母官,雖未到任,也不該微服嫖娼。

    小女子今夜若從,反恐損了大老爺的盛德,玷了大老爺的官箴,日後如何治得萬民?這事斷使不得。

    ”甄衛聽了,尚要用話逼他。

     飛霞淚汪汪的,又回說道:“大老爺,且莫錯了念頭。

    小女子雖落人坑,也是儒家之女。

    隻因遭家不造,誤堕煙花,每望有個好人救奴脫離苦海。

    若大老爺今夜定要威逼,小女子甯死不從。

    何況院中姊妹甚多,倘被他們知道真情,沸沸揚揚傳講出去,隻怕大老爺大是不便,還求珍重些兒才是。

    ”這一席話,隻說得甄衛有威難使,無口可開,頓時老羞變怒,罵聲:“好個不中擡舉的賤人!”搶白一場,恨恨而去。

    直至今日,未曾出得這口氣兒。

     初時王老媽知道飛霞得罪了未到任的新任老爺,暗中懷着鬼胎,也曾把飛霞責打了一番,說他吃了為娼的飯,自然要幹為娼的事:“你今年紀說小不小,也是十六歲的人了。

    本縣老爺要你,乃是天大喜事,你敢使性惱人。

    若是鬧出禍來,這還了得。

    ”後來聽見甄衛到任,并無動靜。

    過了一年有餘,也就把這念兒淡了。

    誰知甄衛原是一個陰險的人,吃了人的暗虧,一時雖不發作,卻切切的記在心頭,常想尋件事兒報複。

    如今雷家堡出了巨案,他竟想出一條絕毒的計來,隻說:“雷一鳴本是土豪,秦應龍屢欲剿辦,積下深仇,此次應龍之死,訪聞實因私往彩霞坊薛飛霞家閑遊。

    飛霞本與一鳴有交,送信雷家堡上,緻被一鳴糾人追襲殺斃,所以隻傷應龍一人。

    刻下一嗚糾台亡命,雄踞截雲山謀叛。

    縣中兵力單薄,不敢往拿,故将娼婦薛飛霞,拘獲訊供候詳。

    ”一面密遣心腹家丁,親至臨安,捏造消息,使他傳到秦太師的耳中。

    “太師向知應龍為人,貪花好色,一聞此言,必定認以為真。

    那時抱怨應龍不該身為統兵大員,私入娼寮,被人殺害。

    倘使訊出實情,申詳到京,反于聲名有礙,定要私下囑托,千萬把此事隐起。

    不是将飛霞瘦死獄中,以滅其口,或惜他交通叛寇的罪名,問個死罪。

    既可出了往日之氣,又可使太師來仰求于我,将來反有個升調可圖,豈非一舉兩得。

    ”這是他欺瞞着東省離臨安甚遠,應龍平時行止不端,營中又無親丁活口可證,滿營的大小将務更料定他們無人親臨安向太師前訴說之故,所以定下這一條移花接木、公報私仇之計,要難為這烈性裙钗。

    可憐薛飛霞那裡得知,就是衆差役也不明就理。

    既然奉了本官的簽票,自然如飛的向彩霞坊拿人。

     正是:計就月中擒玉兔,謀成日裡捉金鳥。

     不知薛飛霞被拿到縣,甄知縣如何審問,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