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 秦紀三

關燈
公引兵過宛,西;張良諫曰:「沛公雖欲急入關,秦兵尚衆,距險;今不下宛,宛從後擊,強秦在前,此危道也!」於是沛公乃夜引軍從他道還,偃旗幟,遲明,圍宛城三匝。

    南陽守欲自剄,其舍人陳恢曰:「死未晚也。

    」乃踰城見沛公曰:「臣聞足下約先入鹹陽者王之。

    今足下留守宛,宛郡縣連城數十,其吏民自以為降必死,故皆堅守乘城。

    今足下盡日止攻,士死傷者必多;引兵去宛,宛必隨足下後。

    足下前則失鹹陽之約,後有強宛之患。

    為足下計,莫若約降封其守;因使止守,引其甲卒與之西。

    諸城未下者,聞聲爭開門而待足下,足下通行無所累。

    」沛公曰:「善!」秋,七月,南陽守齮降,封為殷侯;封陳恢千戶。

     引兵西,無不下者。

    至丹水,高武侯鰓、襄侯王陵降。

    還攻胡陽,遇番君別將梅鋗,與偕攻析、酈,皆降。

    所過亡得鹵掠,秦民皆喜。

     王離軍旣沒,章邯軍棘原,項羽軍漳南,相持未戰。

    秦軍數卻,二世使人讓章邯。

    章邯恐,使長史欣請事;至鹹陽,留司馬門三日,趙高不見,有不信之心。

    長史欣恐,還走其軍,不敢出故道。

    趙高果使人追之,不及。

    欣至軍,報曰:「趙高用事於中,下無可為者。

    今戰能勝,高必疾妬吾功;不能勝,不免於死。

    願將軍孰計之!」 陳餘亦遺章邯書曰:「白起為秦將,南征鄢郢,北阬馬服,攻城略地,不可勝計,而竟賜死。

    蒙恬為秦將,北逐戎人,開榆中地數千裡,竟斬陽周。

    何者?功多,秦不能盡封,因以法誅之。

    今將軍為秦將三歲矣,所亡失以十萬數;而諸侯並起滋益多。

    彼趙高素諛日久,今事急,亦恐二世誅之,故欲以法誅將軍以塞責,使人更代將軍以脫其禍。

    夫將軍居外久,多內郤,有功亦誅,無功亦誅。

    且天之亡秦,無愚智皆知之。

    今將軍內不能直諫,外為亡國將,孤特獨立而欲常存,豈不哀哉!將軍何不還兵與諸侯為從,約共攻秦,分王其地,南面稱孤!此孰與身伏鈇質、妻子為戮乎?」 章邯狐疑,陰使候始成使項羽,欲約。

    約未成,項羽使蒲將軍日夜引兵渡三戶,軍漳南,與秦軍戰,再破之。

    項羽悉引兵擊秦軍汙水上,大破之。

    章邯使人見項羽,欲約。

    項羽召軍吏謀曰:「糧少,欲聽其約。

    」軍吏皆曰:「善!」項羽乃與期洹水南殷虛上。

    已盟,章邯見項羽而流涕,為言趙高。

    項羽乃立章邯為雍王,置楚軍中,使長史欣為上將軍,將秦軍為前行。

     瑕丘申陽下河南,引兵從項羽。

     初,中丞相趙高欲專秦權,恐羣臣不聽,乃先設驗,持鹿獻於二世曰:「馬也。

    」二世笑曰:「丞相誤邪,謂鹿為馬?」問左右,或默,或言馬以阿順趙高,或言鹿者。

    高因陰中諸言鹿者以法。

    後羣臣皆畏高,莫敢言其過。

     高前數言「關東盜無能為也」;及項羽虜王離等,而章邯等軍數敗,上書請益助。

    自關以東,大抵盡畔秦吏,應諸侯;諸侯鹹率其衆西鄉。

    八月,沛公將數萬人攻武關,屠之。

    高恐二世怒,誅及其身,乃謝病,不朝見。

     二世夢白虎齧其左驂馬,殺之,心不樂,怪問占夢。

    蔔曰:「涇水為祟。

    」二世乃齋於望夷宮,欲祠涇水,沈四白馬。

    使使責讓高以盜賊事。

    高懼,乃陰與其壻鹹陽令閻樂及弟趙成謀曰:「上不聽諫;今事急,欲歸禍於吾。

    欲易置上,更立子嬰。

    子嬰仁儉,百姓皆載其言。

    」乃使郎中令為內應,詐為有大賊,令樂召吏發卒追,劫樂母置高舍。

    遣樂將吏卒千餘人至望夷宮殿門,縛衞令僕射,曰:「賊入此,何不止?」衞令曰:「周廬設卒甚謹,安得賊,敢入宮!」樂遂斬衞令,直將吏入,行射郎、宦者。

    郎、宦者大驚,或走,或格;格者輒死,死者數十人。

    郎中令與樂俱入,射上幄坐幃。

    二世怒,召左右;左右皆惶擾不鬬。

    旁有宦者一人侍,不敢去。

    二世入內,謂曰:「公何不早告我,乃至於此!」宦者曰:「臣不敢言,故得全;使臣早言,皆已誅,安得至今!」閻樂前卽二世,數曰:「足下驕恣,誅殺無道,天下共畔足下;足下其自為計!」二世曰:「丞相可得見否?」樂曰:「不可!」二世曰:「吾願得一郡為王。

    」弗許。

    又曰:「願為萬戶侯。

    」弗許。

    曰:「願與妻子為黔首,比諸公子。

    」閻樂曰:「臣受命於丞相,為天下誅足下;足下雖多言,臣不敢報!」麾其兵進。

    二世自殺。

    閻樂歸報趙高。

    趙高乃悉召諸大臣、公子,告以誅二世之狀,曰:「秦故王國;始皇君天下,故稱帝。

    今六國復自立,秦地益小,乃以空名為帝,不可。

    宜如故,便。

    」乃立子嬰為秦王。

    以黔首葬二世杜南宜春苑中。

     九月,趙高令子嬰齋戒,當廟見,受玉璽;齋五日。

    子嬰與其子二人謀曰:「丞相高殺二世望夷宮,恐羣臣誅之,乃詐以義立我。

    我聞趙高乃與楚約,滅秦宗室而分王關中。

    今使我齋、見廟,此欲因廟中殺我。

    我稱病不行,丞相必自來;來則殺之。

    」高使人請子嬰數輩,子嬰不行。

    高果自往,曰:「宗廟重事,王柰何不行?」子嬰遂刺殺高於齋宮,三族高家以徇。

     遣將兵距嶢關,沛公欲擊之。

    張良曰:「秦兵尚強,未可輕。

    願先遣人益張旗幟於山上為疑兵,使酈食其、陸賈往說秦將,啗以利。

    」秦將果欲連和;沛公欲許之。

    張良曰:「此獨其將欲叛,恐其士卒不從;不如因其懈怠擊之。

    」沛公引兵繞嶢關,踰蕢山,擊秦軍,大破之藍田南。

    遂至藍田,又戰其北,秦兵大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