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本紀第四 郁林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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險戾著于綠車,愚固彰于崇正。

    狗馬是好,酒色方湎。

    所務唯鄙事,所疾唯善人。

    世祖慈愛曲深,每加容掩,冀年志稍改,立守神器。

    自入纂鴻業,長惡滋甚。

    居喪無一日之哀,縗绖為歡宴之服。

    昏酣長夜,萬機斯壅,發号施令,莫知所從。

    閹豎徐龍駒專總樞密,奉叔、珍之互執權柄,自以為任得其人,表裡緝穆,邁蕭、曹而愈信、布,倚太山而坐平原。

    于是恣情肆意,罔顧天顯,二帝姬嫔,并充寵禦,二宮遺服,皆納玩府。

    内外混漫,男女無别。

    丹屏之北,為酤鬻之所,青蒲之上,開桑中之肆。

    又微服潛行,信次忘反,端委以朝虛位,交戟而守空宮積旬矣。

    宰輔忠賢,盡誠奉主,誅鋤群小,冀能悛革,曾無克己,更深怨憾。

    公卿股肱,以異己置戮,文武昭穆,以德譽見猜。

    放肆醜言,将行屠脍,社稷危殆,有過綴旒。

    昔太宗克光于漢世,簡文代興于晉氏,前事之不忘,後人之師也。

    鎮軍居正體道,家國是賴,伊霍之舉,實寄淵谟,便可詳依舊典,以禮廢黜。

    中軍将軍新安王,體自文皇,睿哲天秀,宜入嗣鴻業,永甯四海。

    外即以禮奉迎。

    未亡人屬此多難,投筆增慨。

    " 昭業少美容止,好隸書,世祖敕皇孫手書不得妄出,以貴重之。

    進對音吐,甚有令譽。

    王侯五日一問訊,世祖常獨呼昭業至幄座,别加撫問,呼為法身,鐘愛甚重。

    文惠皇太子薨,昭業每臨哭,辄号咷不自勝,俄爾還内,歡笑極樂。

    在世祖喪,哭泣竟,入後宮,嘗列胡妓二部夾閣迎奏。

    為南郡王時,文惠太子禁其起居,節其用度,昭業謂豫章王妃庾氏曰:"阿婆,佛法言,有福德生帝王家。

    今日見作天王,便是大罪,左右主帥,動見拘執,不如作市邊屠酤富兒百倍矣。

    "及即位,極意賞賜,動百數十萬。

    每見錢,辄曰:"我昔時思汝一文不得,今得用汝未?"期年之間,世祖齋庫儲錢數億垂盡。

    開主衣庫與皇後寵姬觀之,給閹人豎子各數人,随其所欲,恣意辇取;取諸寶器以相剖擊破碎之,以為笑樂。

    居嘗裸袒,著紅裈,雜采袒服。

    好鬥雞,密買雞至數千價。

    世祖禦物甘草杖,宮人寸斷用之。

    毀世祖招婉殿,乞閹人徐龍駒為齋。

    龍駒尤親幸,為後閣舍人,日夜在六宮房内。

    昭業與文帝幸姬霍氏淫通,龍駒勸長留宮内,聲雲度霍氏為尼,以餘人代之。

    嘗以邪谄自進,每謂人曰:"古時亦有監作三公者。

    "皇後亦淫亂,齋閣通夜洞開,内外淆雜,無複分别。

    中書舍人綦母珍之、朱隆之,直閣将軍曹道剛、周奉叔,并為帝羽翼。

    高宗屢谏不納,先啟誅龍駒,次誅奉叔及珍之,帝并不能違。

    既而尼媪外入,頗傳異語,乃疑高宗有異志。

    中書令何胤以皇後從叔見親,使直殿省,嘗随後呼胤為三父,與胤謀誅高宗,令胤受事,胤不敢當,依違杜谏,帝意複止。

    乃謀出高宗于西州,中敕用事,不複關谘。

    高宗慮變,定謀廢帝。

    二十二日壬辰,使蕭谌、坦之等于省誅曹道剛、朱隆之等,率兵自尚書入雲龍門,戎服加朱衣于上。

    比入門,三失履。

    王晏、徐孝嗣、蕭坦之、陳顯達、王廣之、沈文季系進。

    帝在壽昌殿,聞外有變,使閉内殿諸房閣,令閹人登興光樓望,還報雲:"見一人戎服,從數百人,急裝,在西鐘樓下。

    "須臾,蕭谌領兵先入宮,截壽昌閣,帝走向愛姬徐氏房,拔劍自刺不中,以帛纏頸,輿接出延德殿。

    谌初入殿,宿衛将士皆操弓盾欲拒戰,谌謂之曰:"所取自有人,卿等不須動!"宿衛信之,及見帝出,各欲自奮,帝竟無一言。

    出西弄,殺之,時年二十一,輿屍出徐龍駒宅,殡葬以王禮。

    餘黨亦見誅。

     史臣曰:郁林王風華外美,衆所同惑。

    伏情隐詐,難以貌求。

    立嫡以長,未知瑕釁,世祖之心,不變周道。

    既而愆鄙内作,兆自宮闱,雖為害未遠,足傾社稷。

    《春秋》書梁伯之過,言其自取亡也。

     贊曰:十愆有一,無國不失。

    郁林負荷,棄禮亡律。

     《南齊書》 南朝梁·蕭子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