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 禮經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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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人之類是也】貨财則盈而斂乏而散于是乎有泉府之官又從而補其不足助其不給或賖或貸而俾之足用所以養之者如此司徒之任則自郷大夫州長以至闾胥比長自遂大夫縣正以至裡宰鄰長嵗終正嵗四時孟月皆徴召其民攷其德藝紏其過惡而加以勸懲司馬之任則軍有将師有帥卒有長四時仲月則有振旅治兵苃舎大閱之法以旗緻民行其禁令而加以誅賞所以教之者如此上下蓋焉察察焉幾無甯日矣然其事雖似煩擾而不見其為法之者蓋以私土子人痛癢常相闗脈絡常相屬雖其時所謂諸侯卿大夫者未必皆賢然既世守其地世守其民則自不容不視為一體既視為一體則奸無由生而良法可以世守矣自封建變而為郡縣為人君者宰制六合穹然于其上而所以治其民者則诿之百官有司郡守縣令為守令者率三嵗而終更雖有龔黃之慈良王趙之明敏其始至也茫然如入異境積日累月方能谙其土俗而施以政令往往朞月之後其善政方可紀才再朞而已及?矣有疲愞貪鄙之人則視其官如逆旅傳舎視其民如飛鴻土梗發政施令不過受成于吏手而欲以周官之法行之則事煩而政必擾政擾而民必病教養之恩惠未孚而追呼之苛撓已極矣是以後之言善政者必曰事簡以周禮一書觀之成周之制未嘗簡也自土不分胙官不世守為吏者不過年除嵗遷多為變文自營之計于是國家之法制率以簡易為便慎無擾獄市之説治道去太甚之説遂為經國庇民之逺猷所以臨乎其民者未嘗有以養之也茍使之自無失其養斯可矣未嘗有以教之也茍使之自無失其教斯可矣蓋壤土既廣則志慮有所不能周長吏數易則設施有所不及竟于是法立而奸生令下而詐起處以簡靖猶或庶幾稍渉繁夥則不勝其凟亂矣昔子産聴鄭國之政其所施為者曰都鄙有章上下有服田有封洫廬井有伍此俱周官之法也然一年而輿人謗之曰孰殺子産吾其與之三年而誦之曰子産而死誰其嗣之按鄭國土地褊小其在後世則一郡耳夫以子産之賢智而當一郡守之任其精神必足以周知情僞其念慮必足以洞究得失決不至如後世承流宣化者之以茍且從事也而周制在當時亦未至盡隳但未能悉複先王之舊耳然稍欲更張則亦未能遽當于人心必俟磨以嵗月然後昔之謗讟者轉而為讴歌耳況賢不及子産所莅不止一郡且生乎千載之後先王之制乆廢而其遺書僅存乃不察時宜不恤人言而必欲行之乎王介甫是也介甫所行變常平而為青苖诿曰此周官泉府之法也當時諸賢極力争之蘇長公之言曰青苖雖雲不許抑配然其間願請之戸必皆孤貧不濟之人家若自有赢餘何至與官交易此等鞭撻已急則繼之逃亡逃亡之餘則均之鄰保蘇少公之言曰出納之際吏縁為奸法不能禁錢入民手雖良民不免非理費用及其納錢雖富民不免違限受責如此則鞭笞必用而州縣多事矣是皆言官與民賖貸之非便也蓋常平者粜籴之法也青苖者賖貸之法也粜籴之法以錢與粟兩相交易似未嘗有以利民而以官法行之則反為簡便賖貸之法捐錢以予民而以時計息取之似實有以濟民而以官法行之則反為繁擾然粜籴之説始于魏文侯常平之法始于漢宣帝三代之時未嘗有此而賖貸之法則周官泉府明言之豈周公經制顧不為其簡易者而欲為其繁擾者乎謂周禮為不可信之書則左氏傳言鄭饑子皮以子展之命饩國人粟戸一鐘宋饑司城子罕請于平公出公粟以貸使大夫皆貸司城氏貸而不書為大夫之無者貸宋無饑人齊陳氏以家量貸而以公量收之則春秋之時官之于民固有賖貸之事也雖當時未嘗取二分之息如青苖之為然熈甯諸賢所言非病其取息之多也蓋以為貧者願貸貸與之而不能償則虧官富者不願貸抑配予之而并令保任貧者代償所逋則損民兩無所益固不若常平之交手相付聴從民便之為簡易兩得之然左氏所述鄭宋齊之事謂之善政以為美談未嘗見其有熈豐之弊何也蓋鄭宋齊列國也其所任者罕氏樂氏陳氏則皆有世食祿邑與之分土而治者也介甫所宰者天下也其所任者六七少年使者四十餘軰與夫州縣小吏則皆幹進徇時之徒也然非鄭宋齊之大夫盡賢而介甫之黨盡不肖也蓋累世之私土子人者與民情常親親則利病可以周知故法雖繁而亦足以利民暫焉之承流宣化者與民情常疎疎則情僞不能洞究故法雖簡而猶懼其病民也以青苖賖貸一事觀之則知周禮所載凡法制之瑣碎煩宻者可行之于封建之時而不可行之于郡縣之後必知時适變者而後可以語通經學古之説也 泉府          王應電【後同】 古之市者以其所有易其所無而已于後乃有商焉注有于無自物所出之處遷之于所無之地有賈焉積盈待之自物所生之時藏之于既竭之時故商之為言以商計财利為事也賈之為言以網羅财利為心也夫以利相交人已相形不能無私己之心故一物也賣則欲多買則欲寡彼此競為虛诳争辯于是乎起然猶自己之物端未甚也至于有商賈則專以牟利為事旦暮孶孶凢可以利己而生息者無所不至濫惡僞飾凢可以欺人而覔利者無所不為于是山野之甿不得不資于市而其受屈則有無所控愬者至于天患民病乗急踴價衆方以為災禍而彼獨以為樂幸孤寡貧窮假貸稱責此方以為困苦而彼乃以為資息又大利所在則奸細于是而竊窺大衆所萃則奇衺于是而聚集故可以利民者莫如市而可以害民者亦莫如市也為民父母均吾赤子可以無處治之法與轉移之方哉是故肆長陳其貨賄而美惡不得以混淆賈師奠其價值而貴賤不得以任意司稽巡其犯禁胥師察其飾行儥慝而詐僞不得以相欺有胥以掌其坐作出入則事不亂有質人以為之質劑則人心信服同度量一淳制而物有所準司虣禁虣亂司稽執盜賊而強暴無所容凡此皆治于未亂之前也其有犯禁而事覺梗化而成訟者小則胥師賈師聽之大則市師聽之則夫民之入市者交易而退何有不得其所者哉至于市中之物有利于人而不厭其多者則使之阜為害于人而不可有者則使之無又有罕用而不可無宜有而不可多者故無則使之有多則使之少蓋或有無其征防或低昻其價直以示夫去取輕重之意無非欲以利吾民而已然此不過以民間貨物為轉移之方耳猶未見夫君民一體之意也民有貨物不适于用市而不售者雖賤而亦樂輸也則以其價買之事居積者不得抑其價而取焉及市中既乏而民欲買者雖貴而亦樂從也複以其價賣之擁富資者不得高其直而與焉是以市中無甚賤之物而民之有貨者不傷亦無甚貴之物而民之有用者不困也然此猶有交易之意也至于民有防祭大事适空乏而不能卒辦聽其從官賖用事過即還蓋民有急而無措官有餘而無用賖而與之有益于彼而無耗于此所謂惠而不費者也然此猶欲其還也至于民有極貧者則遂貸而與之以其不可以為繼故以國服為之息蓋力者民之所自有而無待于外公事者上之所不能無而必欲假之于民者故貸之而使服國事下之用物者若食其力上之與物者若假之直與焉而不損周焉而可乆以是而保息乎貧民市法之善莫有大于是也後之人心量既非古人之心量俗儒或以時政而妄釋經語纎人或屈聖經以便己私因有禁貴儥斂滞貨之雲遂為均輸之説賤則買之貴則賣之使富商大賈不得牟大利人主乃自為商賈而牟利焉因國服為息之雲遂有放錢收息之舉惡豪民之取息病民人主乃自為豪民以病民焉彼瞽聾者遂因而訾聖經謂之何哉愚嘗因是而推原夫聖人制利之心矣蓋利者人所同欲也多亦何用财者本無所用也竭則廢事故聖人者立為政教使愚夫之自足其用亦不能不取之于民以足國之用耳豈有立為巧法人棄我取以隂奪民利又為之固财自守坐視民之困窮而不救複愚弄之使之借而出息哉故夫商功計利奪彼與此日積月累以肥其家者匹夫之行也以宇内為家通有無同憂樂以均平為事而不使有一夫之不獲此天子之事也故君猶天也覆載生成豈有利于物相之于天下也乃家事也君民一身豈有助君以為斂于民且古者貨惡其棄于地也不必盡藏于己于後而有借孔子曰有馬者借人乗之借而收息乃周衰已後事注疏一差荊舒因執之以殃民然亦未有能推聖人公天下之心以明經防而服其心者愚是以不能無遺喙也彼賈人之子簒弑之流皆不足道嘗因是而反複熈甯之事以謂安石承宋室削弱之欲起而振之是矣謂當時之務莫急于強兵強兵莫先于富國亦未為失但謂富國須取之于民此念一興其謬何啻千裡遂以市井之心用市井之人行市井之事且操君相之勢執平治天下之説而行之視彼禦人之刼奪而猶有所畏忌者殆加數等矣後之人猶以其文章制行而不敢非之夫文以載道失道而文亦何所用行檢而失其大經亦陳仲子之流耳何足道哉 司徒教民樂正教國子 司徒以五典教民樂正以樂教國子自虞書分命防契王制周禮尚遵其法王制以樂正列于冡宰司徒司馬司防司空為司徒者修六禮以節民性明七教以興民德齊七政以防淫一道德以同俗為樂正者崇四術立四教順先王詩書禮樂以造士王太子王子羣後之太子卿大夫元士之适子國之俊選皆造焉司徒論選士之秀者升之學以王制言之則司徒所教之成材僅得升于樂正教國子之學周禮大司樂即樂正之官掌成均之法成者如蕭韶九成均者如樂律十二均蓋以樂取名其僚屬有樂師大小胥大師鐘師磬師笙師籥師等官皆以明樂為國子師惟師氏保氏非專以樂官教國子保氏教六藝樂亦在其中以周禮言之則司徒卿也大司樂中大夫也或者殷周官制不同爾契之為司徒其教民專以五教為主孟子所謂人倫之教然師氏以三行教國子亦未嘗不用五典也防之為樂正其教胄子專以樂為主即周禮所謂成均之法也然司徒以六樂教民亦未嘗不用樂也況司徒所教升于國學則俊選皆造又例以教國子者教之且樂官之教非止于樂詩書禮樂皆在焉以其教國子不曰教官而正以樂名官司徒教民者始名之曰教官聖人公天下之心也古樂既廢而國子之官不知樂冐其官稱而已自漢以來尚以國子之官為太常之屬猶存典樂教胄之意至隋開皇十三年罷太常别為國子寺後改曰學又曰館曰監不相統攝矣司徒掌教而以戶部拟之太常國子之官俱不知樂司徒亦不知教古人設官初意盡廢矣司徒之失其職由周禮誤之此俞夀翁所以作複古編也司徒之職宜當首言五典而其間多司空百工之事僅三物五禮六樂數條可為司徒本文爾自宇文周立周禮六官隋唐因之今吏部禮部兵刑工之目實始于隋以吏戸禮為左司兵刑工為右司則自唐神龍元年始也後人因考工記補司空遂以工部拟之因司徒詳于土地遂以戸部拟之自六典多錯簡莫覩其全書隋唐變官制愈失其本職教民教國子之官豈複虞周之舊王制出于漢儒不足深信司徒樂正之教則虞書周禮可證 稗編卷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