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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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 【虔州學記】 虔于江南地最曠,大山長谷,荒翳險阻,交、廣、閩、越銅鹽之販,道所出入,椎埋、盜奪、鼓鑄之奸,視天下為多。

    慶曆中,嘗诏立學州縣,虔亦應诏,而卑陋褊迫不足為美觀。

    州人欲合私财遷而大之久矣。

    然吏常力屈于聽獄,而不暇顧此。

    凡二十一年,而後改築于州所治之東南,以從州人之願。

    蓋經始于治平元年二月,提點刑獄宋城蔡侯行州事之時,而考之以十月者,知州事錢塘元侯也。

    二侯皆天下所謂才吏,故其就此不勞,而齋祠、講說、候望、宿息以至庖氵,莫不有所。

    又斥馀财市田及書,以待學者,内外完善矣。

    于是州人相與樂二侯之适己,而來請文以記其成。

     餘聞之也,先王所謂道德者,性命之理而已。

    其度數在乎俎豆、鐘鼓、管弦之間,而常患乎難知,故為之官師,為之學,以聚天下之士,期命辯說,誦歌弦舞,使之深知其意。

    夫士,牧民者也。

    牧知地之所在,則彼不知者驅之爾。

    然士學而不知,知而不行,行而不至,則奈何?先王于是乎有政矣。

    夫政,非為勸沮而已也,然亦所以為勸沮。

    故舉其學之成者以為卿大夫,其次雖未成,而不害其能至者以為士,此舜所謂庸之者也。

    若夫道隆而德駿者,又不止此,雖天子,北面而問焉,而與之疊為賓主,此舜所謂承之者也。

    蔽陷畔逃,不可與有言,則撻之以誨其過,書之以識其惡,待之以歲月之久而終不化,則放棄、殺戮之刑随其後,此舜所謂威之者也。

    蓋其教法,德則異之以智、仁、聖、義、忠、和,行則同之以孝、友、睦、姻、任、恤,藝則盡之以禮、樂、射、禦、書、數。

    淫言讠皮行詭怪之術,不足以輔世,則無所容乎其時。

    而諸侯之所以教,一皆聽于天子,天子命之矣,然後興學。

    命之曆數,所以時其遲速;命之權量,所以節其豐殺。

    命不在是,則上之人不以教,而為學者不道也。

    士之奔走、揖讓、酬酢、笑語、升降,出入乎此,則無非教者。

    高可以至于命,其下亦不失為人用,其流及乎既衰矣,尚可以鼓舞群衆,使有以異于後世之人。

    故當是時,婦人之所能言,童子之所可知,有後世老師宿儒之所惑而不悟者也;武夫之所道,鄙人之所守,有後世豪傑名士之所憚而愧之者也。

    堯、舜、三代從容無為,同四海于一堂之上,而流風馀俗,詠歎之不息,凡以此也。

     周道微,不幸而有秦,君臣莫知屈己以學,而樂于自用,其所建立悖矣。

    而惡夫非之者,乃燒《詩》、《書》,殺學士,掃除天下之庠序,然後非之者愈多,而終于不勝。

    何哉?先王之道德出于性命之理,而性命之理出于人心。

    《詩》、《書》能循而達之,非能奪其所有而予之以其所無也。

    經雖亡,出于人心者猶在,則亦安能使我舍己之昭昭而從我于聾昏哉?然是心非特秦也,當孔子時,既有欲毀鄉校者矣。

    蓋上失其政,人自為義,不務出至善以勝之,而患乎有為之難,則是心非特秦也。

    墨子區區,不知失者在此,而發“尚同”之論,彼其為愚,亦獨何異于秦。

     嗚呼,道之不一久矣。

    揚子曰:“如将複駕其所說,莫若使諸儒金口而木舌。

    ”蓋有意乎辟雍學校之事。

    善乎其言,雖孔子出,必從之矣。

    今天子以盛德新即位,庶幾能及此乎!今之守吏,實古之諸侯,其異于古者,不在乎施設之不專,而在乎所受于朝廷未有先王之法度;不在乎無所于教,而在乎所以教未有以成士大夫仁義之材。

    虔雖地曠以遠,得所以教,則雖悍昏へ兇、抵禁觸法而不悔者,亦将有以聰明其耳目而善其心,又況乎學問之民?故餘為書二侯之績,因道古今之變及所望乎上者,使歸而刻石焉。

     【君子齋記】 天子、諸侯謂之君,卿大夫謂之子。

    古之為此名也,所以命天下之有德。

    故天下之有德,通謂之君子。

    有天子、諸侯、卿大夫之位而無其德,可以謂之君子,蓋稱其位也;有天子、諸侯、卿大夫之德而無其位,可以謂之君子,蓋稱其德也。

    位在外也,遇而有之,則人以其名予之,而以貌事之;德在我也,求而有之,則人以其實予之,而心服之。

    夫人服之以貌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