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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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建台座或者占有幾個殷勤的情婦的青年人做朋友。

    我嘛,我常常想自己是将軍,是皇帝,也曾是拜倫,而最後,什麼也不是。

    在人類事業的頂峰上神遊過之後,我發現還有無數高山需要攀登,無數艱難險阻需要克雅。

    這種巨大的自尊心在激勵着我,又絕對相信命運,我想一個人要是在和紛纭的世事接觸之後,不讓自己的靈魂給撕成碎片,就象綿羊通過荊棘叢時被刷下羊毛那樣輕而易舉,那麼他也許會成為天才,正是這一切挽救了我。

    我希望得到榮譽,并願為我終有一天要得到的情婦而默默地工作。

    我把所有的女人歸納成一個女人,這樣一個女人,我相信會在最先出現在我眼前的女人身上找到;但是,我把她們中的每一個都看成皇後,象一切皇後都必須主動親近她們的情人那樣,她們全都該前來歡迎我這個窮苦、可憐和羞怯的人。

     “啊!對于那位憐憫我的女人,我心中除了愛之外,還充滿了感激之情,我願終身鐘愛她。

    可是,不久之後,我的觀察卻使我明白了許多殘酷的事實。

     “因此,親愛的愛彌爾,我恐怕要永遠過孤獨的生活了。

    我不知道是出于什麼精神上的偏向,女人們都習慣于在有才華的人身上隻看到缺點,在笨蛋的身上卻隻看到優點;她們對笨蛋的優點寄予極大的同情,其實這些所謂優點,不過是對她們自身缺陷的永遠贊美,至于優秀的男人卻沒有貢獻足夠的享受借以補償她們的缺陷。

    才華是種間歇性的熱病,任何女人都不會樂于僅僅分擔這分苦惱,所有女人都想在情人身上找到使她們的虛榮心得到滿足的理由。

    說到底,她們所愛于我們的還是為了她們自己!一個又窮又傲的藝術家,賦有創作的才能,難道他不是也具有損人的私心嗎?在他的周圍,我不知道有一股什麼樣的思想旋風,他會把一切甚至他的情婦都裹在這股旋風裡,她也就隻好随風而轉。

    難道喜歡别人奉承的女人,能相信這種男人的愛情嗎?她會去找這樣的人嗎?這樣的情人沒有閑功夫在長沙發旁邊獻身給女人們特别喜愛的肉麻的調情,這種事情倒是虛僞的、無情的男人的拿手好戲。

    正派的男人連工作的時間還嫌不夠,他哪能白浪費時間去打扮自己,去做降低自己身價的事情?我甯願一下子犧牲自己的性命,也不願意把它減價另售。

     “總之,在專門替臉色蒼白,慣作嬌态的女人服務的證券經紀人中,的确存在着某種使藝術家作嘔的庸俗作風。

    抽象的愛情并不能使一個貧窮而偉大的人感到滿足,他所要求的是對愛情的全部忠誠。

    那些輕佻的婦女,她們把時間浪費在試開司米披肩上,或自願充當時裝衣架,她們根本談不上什麼忠誠,卻要求别人忠誠,并且在愛情上以對别人發号施令為樂,而不是以服從為幸福。

    一個在心靈、肉體、骨子裡都配稱做真正的妻子的女人,總是丈夫到哪裡,她就跟到哪裡,因為她的生命,她的力量,她的光榮和她的幸福都寄托在他身上。

    一個優秀的男人所需要的是東方式的女子,她們唯一關心的就是研究男人的需要;因為對男人來說,不幸就發生在他們的欲望和滿足欲望的方法之間的矛盾。

    我嘛,自信是天才人物,我所愛的正是這種愛嬌的女人,抱着這種和我所接受的傳統觀念如此矛盾的思想,又一心想要平步青雲,我還擁有無價的寶藏,擁有超過我的記憶所能負擔的廣泛知識,對這些知識我還來不及分類和加以消化;而我卻發現自己既無親戚,又無朋友,一個人孤零零地迷失在最駭人的沙漠裡,這是一個有石闆路的,熱鬧的沙漠,在那裡,有人在思想,在生活,可是,一切事物對你卻漠不關心,比敵意更令人難受!可是我所作出的決定,盡管是瘋狂的,卻也是自然的;它包含有某種不可能的因素,而它卻給了我勇氣。

    這好象是一場我對自己的打賭,在這場賭博裡,我既是賭徒,又是賭注。

    以下便是我的行動計劃。

     “我的一千一百法郎,應該足夠我三年的生活費用。

    我定出這個期限是想在這段時間内寫出一部能引起公衆重視的著作,使我獲得财富和文名。

    當我想到即将單靠面包和牛奶生活時,心裡感到十分高興,我将象泰巴伊德①沙漠上的隐士那樣,投身在書本和思想的世界裡,在這個十裡紅塵的巴黎中的一個世外桃源裡,一個工作和沉寂的領域裡,我将象蟲蛹那樣替自己建造一座墳墓,以便有朝一日在光榮和勝利中再生,我打算為生存而去冒死的危險。

    ” ①泰巴伊德,上埃及的沙漠地帶,初期基督教教士隐居的地方——